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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的哑巴婶娘

我奶奶就是这样,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一个有思想高度的人,不管事情多么糟糕,她总是会看到好的一面,从而乐观面对。

自从煮盐事件后,我鬼点子变的没有那么多了。转眼到了秋天,那时候还没有分田到户,我的爷爷奶奶在生产队里集体劳作,待到秋收时,便一起按工分分口粮。分口粮时,谁家劳动力多,意味着谁家工分多,工分多的,口粮也分的多。我们家,爷爷和爸爸都没有兄弟,我们都小,现在户口也都不在农村了,爷爷劳动力强,算一个劳动力,奶奶是小脚,背拿抗挑都不行,算半个劳动力。这样一来,我们家的工分基本是生产队里最少的家庭,轮到分配,也只能排到最后了。

生产队分口粮,是将生产队员们的所有劳动收成汇集起来,统一放到生产队仓库,然后把工分作为系数,对应分配,分配顺序也是谁家工分多,谁家就先领取。在前面领取的,就还有可选择权,比如分红薯,分到最后,基本都是最差的了。加上分配的时候,人人都想秤上加一个旺头,还有人和称秤的工作人员串通,多秤一了点,这样一来,积少成多,最后分配的那家,基本都会少斤差两。

明天就是分口粮的日子里,我的爷爷奶奶安排我们明天放学后,自己热饭吃,因为他们一大早要去生产队仓库那边核对工分,拿到自家可以分配口粮的单据,然后还要去监视前面分配口粮的人不要搞鬼,这样才能保证我们家的口粮不会差的太多。我的爷爷奶奶分口粮基本都是等到半夜,如果有幸那年丰收,分的多一点,我爷爷就得连夜往返跑上几趟。我奶奶没有力气背不动,就坐在仓库那边守着自己份下的口粮。在那个吃不饱饭的年代,你自己不守着,可能转眼就会被别人给搬走了。

往年分口粮的前几天,我爷爷都会请人带信让我爸回来帮忙,今年不行了,他们决定不让我爸分心,于是我奶奶发了馒头,准备明天一早蒸好带上做干粮,还说要带上几壶浓茶,并且还要多带几根火把,说我爷爷今年比去年最低还要来回多跑两趟。我和我三哥那时候真恨自己太小,一点忙都帮不上,我的爷爷奶奶安排好我们,正准备洗漱睡觉,听见了外面的狗叫声。

“这么晚,谁来了,难道是恩赐?”

听见说爸爸回来了,我和我三哥飞身出了房门,朝着门前的小路大喊:“爸爸,爸爸————”

在我们家大门口有一条小路(小时候还认为蛮大的),那是我爸每次回家的必经之路,如果是我爸回家,这么晚了,他一定打着电筒,我们没有看见电筒光,更没有听见爸爸的回应,但是狗一直还在咬着,朝着狗咬的方向,我们看见屋后面的大铁杉树那儿有一个火把在移动。

“是谁呀?难道是天来?”我的爷爷奶奶也跟身出了房门。

“天来,是你吗?”

“啊啊啊………啊啊啊………”

“是她,爷爷,你赶紧拿个火把去接她,她肯定又大包小包背了一堆东西。”

我爷爷听了我奶奶的话,赶紧进屋去找了一根火把,然后拿了一个背篓,快步往后山的铁杉树走去。

我知道,那根火把,是我的哑巴婶娘来了。

我的哑巴婶娘,名叫辛天来,是好多年前我的爷爷奶奶收留的一个孤儿,后来我爸有一个很穷很穷的表弟,到结婚的年纪了讨不到老婆,我奶奶就做主把她嫁给了我的那个表叔,于是她就成了我的哑巴婶娘。

我平时很怕哑巴,不过这个婶娘除外。据说当年还没修大坝,下游一到夏天就闹洪灾,我们家住在山上,洪水淹不着,加上我的爷爷奶奶乐善好施,一到闹洪灾的时候,我们家就成了避难所,我的哑巴婶娘就是被逃难的人背到我们家来的。

据说那年洪水泛滥,淹没了良田民宅,路人在一棵大树上救下我的婶娘。那时候婶娘只有八岁,还不是哑巴,据说当时她家村庄被冲毁了,她正在外面打猪草,便灵机爬到一棵大树上,就这样在树上呆了两天两夜,后来被逃难的大人看见,救下了她,一路带到了我们家。因为长时间淋雨,加上没有饭吃,婶娘饥寒交迫,到我们家时,高烧不退,后来我爷爷到处找医生弄中药,高烧退了,但是却从此成了哑巴。因为不知道她姓什名谁,我爷爷便给她取名天来,意思是:上天送来的一个女儿。

我的哑巴婶娘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人长的眉清目秀,也非常聪明。据说嫁给了我的那个很穷的表叔后,表叔和表叔的妈妈还教会了她读书识字。我一直很好奇我那个很穷的表叔还有他妈,那么穷怎么还那么有知识,就这个问题我问过我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多次,但他们都闭口不谈,他们只告诉我那个穷表叔姓卫,名叫传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