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的家
夜半时分,虞洛兮却缓缓的睁开眼睛,揉了揉昏昏沉沉的额头,宿醉的头痛感在提醒着她下午发生的事情。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意识也慢慢清醒,窗外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月色透过窗棂,一片静好,她在床边坐了一会之后便起身摸索着走到桌旁,靠着月光找到了火折子,刺啦的声响后,小小火苗缓缓燃起,驱散了她周遭的一小片黑暗,她将桌上的蜡烛点着,整个屋子慢慢被烛光充盈。突然虞洛兮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分外好看。
顺着烛光看去,桌上一只精致的瓷碗里,烟气升腾着涌了出来,映得虞洛兮面前朦朦胧胧。不用说,必是刚出厨之物。
虞洛兮轻笑着端起瓷碗,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不必言明她自知此物出自何人之手,心中的暖意和从手心的温度一起蔓延开来。
虞洛兮正欲饮下,门突然被吱吱呀呀地推开,说来好笑,门被推一下停两下,仿佛一个夜归之人,怕这噪声闯入屋内,扰了主人的清梦。待门只开到一半,却见是虞月兮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盘上亦有烟雾升腾之物,仔细看去又是一只精致的瓷碗。她见虞洛兮已然醒来,脸上慌乱的神情渐渐舒展了开来,将手中托盘放于桌上,抬手置于洛兮手中瓷碗,不由质疑地将其拿走,换上她刚端进的那一碗!
洛兮望向她,笑的更加明亮。
两人相对而坐却无言,洛兮一边轻吹一边慢慢的啄着醒酒汤,虞月兮突然开口。
“他走了”
虞洛兮放下手中的醒酒汤,抬头看向她,心中有些莫名其妙,是她撵他走的,她心知肚明,不用专门提起的。
“都走了”
虞洛兮放下汤匙,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神情有一丝严肃:“月兮,不必多想。他身上,只是有我想要的东西,仅此而已!”
虞月兮没有应答,也不知是否听了进去,只是催促她赶紧喝完好去休息。
让虞洛兮没有想到的是,她饮完汤之后,虞月兮并未离去,而是提出要如儿时般宿在一起,虞洛兮欣然接受。两人打打闹闹了几个时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浓浓的睡意总算是让她们睡下了。
多年的作息习惯使得虞月兮睡了个把时辰就陡然转醒,她蹑手蹑脚的穿好衣服关上房门离去。
院子里晾晒的药材她去全部翻了一遍,那些干了的,也研磨了一大半,装在瓷瓶里整齐的码放在药箱里,她唤人去叫阿狗,让他给葵婆送去。
庄里的人却告诉虞月兮,昨日见阿狗带了几人下山,到现在还未回来。她又问了几个下人,今日都不曾见阿狗一行人。虞月兮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心底不免有些慌乱!
思量了一番,她派几人分头隐在丞相府附近,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马上汇报!虞月兮焦急的在正门口院内兜兜转转,从清晨到晌午,依旧是毫无音信,虞月兮越发的紧张起来。
……
虞洛兮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她穿着中衣揉着惺忪的眼,来不及整理乌糟糟的头发便打开了房门,几乎是梦呓般问到:“干嘛?”
虞泊涯神秘兮兮地说有件东西要送给她,不过要她赶紧洗漱了才行。
再开门时,虞洛兮俨然又变回了一惯吊儿郎当的做派,只是手里少摇一把折扇。
虞洛兮追问他是什么,他始终卖关子不肯告诉她,只道此物不可言传,要亲自见到方可,说罢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便用白丝绦掩住她的眼睛,扶她坐上马车,叮嘱她不要偷偷撤去,然后飞快的上车架马奔驰。
马车驶到山庄大门处,虞泊涯向虞月兮高声喊道:“阿姐,我带洛兮出去两日,不必挂念!”
马车飞似的疾驰而过,车轮滚滚,尘飞土扬。
虞月兮尚未出口的呼喊,随着想要停住马车的手指定格在了大门口,良久之后冲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挥了挥手。她想着,这点小事,自己应能处理好的。
约摸是一个时辰的路程,马车终于放慢了速度,慢悠悠的走着,虞洛兮虽蒙着双眼,但听闻车外热闹非凡,心中不免痒痒,不料手刚碰到丝绦,便传来虞泊涯的低声细斥,好像他脑后长了双眼睛专门盯着她似的,她只能作罢。
她百无聊赖的在指尖一圈圈的绕着发丝,默默的数着马车转弯的次数。约是在第七个转弯之后,又前行数百步,马车骤然停下,他引着她下车,带她站定脚步,伸手解开了她眼上的丝绦。
眼前的大门上高悬的“虞府”两字让虞洛兮有些失了神,不可置信的望着虞泊涯。
他身姿笔直,犹如松柏。
“你自己的家,喜欢吗?”
高深的院墙外,绿柳环护,正红朱漆大门顶端,匾额高挂,黑色金丝楠木上题着苍劲有力的“虞府”二字,温馨亦不失庄严。
说着便拉虞洛兮进入院内,穿过大门,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与一片花海相衔接,碎石点缀,花海甬道尽头,是波光粼粼的景湖水,水面上栽满了荷花,荷花深处,一亭台立于水榭之上,上有牌匾“观月阁”,亭台另一侧,有白石板铺在木桥之上,横跨湖水可通对岸。
整个院落花团锦簇,风雅别致,她立在其中,犹如徜徉在幻境里,心旷神怡。
踏入北向的垂花门,一棵葱郁仓健,枝干虬曲的银杏树盘踞在屋檐前的空地上,秋千从遒劲葱绿的树叶中延伸垂下,随风轻轻摇晃,诗意十足。
虞洛兮手指轻拂石桌上的白玉棋盘,搅乱了界限分明的黑白棋子。
虞泊涯意味深长地笑了。
他带她推开房门,房间内,大至床榻帐幔梨花大案,小到端砚笔墨铜镜花钿,应有尽有,样样俱全。
她突然明白,他成为守财奴的理由。
且不说房屋地契,就这一路走来的造景陈设,都是耗费了他不少的财力物力吧。她对此很是心疼,她知道这所有的东西都是为她精挑细选的。
“泊涯,我很喜欢,但我并不希望你为此奔波劳累,我所求的只是你跟月兮平安顺遂,旁的,我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