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三人小组
江夏在心里回味了老肖的话，渐渐明白过来，眼前这两个人是打算和她联手对抗这个项目了。只是仅凭他们仨，能做什么？
原本江夏就是个果断的性子，当下她便拿定了主意，把之前那一夜的事和两人和盘托出。
“上次我和程铮去吃饭，就是火锅那次，他当时和我说的话，我一直不太相信，但听听到你们今天这样的，不妨我们一起来分析一下他的话中有几分是真。”
当江夏说了“一起”这两个字，王波胸口被压住的巨石似乎一下消失不见了，这个女孩，除了正义感，还有着敏锐的洞察力。老肖悄悄地回头冲他挤了下眼睛，他装作故意没看见。
程铮的说法是，韩岳这个净化的项目完全是在官方赞助下进行的，但韩岳的私心，却是希望借这个项目的名义获得政府支持，进行参照组的基因采样，为了将来可以实现基因编辑工程，而程铮想进行的采样，必须要经过政府的许可，这才是他背后的动机。
韩岳在A国的实验室里聚集的大多是生物学专业领域的科研人员，在程铮加入之前，他们一直在通过药物对大脑记忆的弱化，以改变人对于过往重大伤害的情感认知。
“简单点说，一个遭受过性侵的女性，如果在她在回忆中变成和电视剧情一样的旁观者，这件事对于她的伤害性就会减弱。不过，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程铮在解释整件事的经过时，完全照顾到江夏作为普通人的理解范围，尽量用间接通俗的语言。
大脑的结构过于复杂，储存记忆的区域也无法细分到单件事件，在使用药物的时候难免会因为无法控制剂量，导致对大脑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例如失忆或者痴呆。“韩岳之前联系我，只是因为我的某些研究方向和他的想法很相似。”程铮说到这句的时候，江夏分明从他脸上看出几分自嘲的神色。
程铮早期的工作，是通过心理学治疗的方法，唤起实验者过往中不堪回首的记忆，其中催眠是最好的手段，人们经常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带回当时的场景下，描述整个事件的具体细节，这时大脑高度活跃的部分就被实验室捕捉记录下来，成为一个精准定位。
“T系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研发的，所以它确实就是一个辅助工具，韩岳对外宣称的那些医用功能，只是用它造势，获得更多的投资。”程铮的这个说法最终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我们的前几次实验并不成功，有几次是被我叫停了，因为实验体出现了过激反应，有的是对药物的排斥，有的是因为记忆碎片混杂在新生的人格中造成人格紊乱。”程铮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地方，似乎是唤起了他不太愉快的记忆，他用手指轻轻揉捏太阳穴，脸色变得苍白。
“等一下，”王波突然出声，“他有没有和你详细说起这些被试验者？”
江夏摇了摇头，当时的情形她根本没有发问的心思，或者说，她甚至觉得程铮自己是不是被药物影响了记忆，因为在描述的过程中，程铮是毫无情感色彩的，就好像，“他就像是照着什么资料在读，我一开始尝试过提问，但他根本不理会我的问题。”她的打断引起程铮相当大的反应，到后面只好作罢。
江夏记得在讲到那一段的时候，服务员走进包厢来送菜，还程序化地问了他们一句是否要加汤。程铮立刻中断了谈话，整个人呈现一种发呆的状态，对服务员的问话毫无反应。
江夏赶紧支开了服务员，只是程铮不再继续说起实验的细节，直接跳到了下一个内容。
“他后面就说起了韩岳。”在程铮看来，韩岳是一个极其自信的人，觉得自己经历了各种磨练心志坚定，就是因为自己优秀的基因造就的，只是在那个时候他得知自己的基因携带先天疾病，并且会遗传给子女，这件事对他造成了很大打击。也就是在韩岳的认知里，即使他的意志力在基因上优于常人，生理健康方面却是个弱者。
江夏当时想从程铮谈起韩岳的时候，努力看出些他对于韩岳的态度，只可惜完全瞧不出任何端倪，甚至比之前说起项目的时候还自然，不带着任何情绪。
“然后？……”老肖发现江夏突然停了下来，房间里又是一片寂静，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然后，然后他的闹钟响了…….”江夏对当时那一幕哭笑不得，宛如一个意料之外的谢幕式。程铮站起来，从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看都没看屏幕一眼就关闭闹铃。之后，他的表情变得十分轻松，甚至还冲着江夏笑一笑，“今天就说到这里，我还有些事情要提前离开，不好意思，麻烦你自己回家了。”
然后他走出包厢，去前台买了单，最后回到桌边和江夏打了个招呼，拿起大衣就走了。
“就这么走了？“老肖的嘴巴半开，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程铮给出的大部分信息不过是佐证了王波提到的项目信息，而关键部分，却巧妙的被他避而不谈。
江夏却不这么想，“我觉得起码这里有两个说法是不一致的，一个就是韩岳的自杀现在于情于理都不正常，所以到底是这个‘组织’所为，还是程铮一手促成的？还有一个，韩岳自己到底是不是被试验者？从哪里可以查到实验名单和记录？“
王波起身走到窗边，他喜欢在思考的时候凝视远方。现在天色已晚，路灯下有三三两两的行人驻足，似乎在抬头看向天空，王波仔细透过玻璃窗看去，洁白的羽翼在空中闪烁着光芒。傍晚时分下了一小会儿就停了的雪，在夜晚的掩护下又悄悄飘落到人间。
“江夏，凭着我们几个人，想把整件事翻过去，那无疑比登天还难。“看着玻璃窗上映出的面容，有几分模糊难辨，王波转过头，屋子里坐着的两张年轻的面孔充满朝气和无畏，他比他们俩年长几岁，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江夏的手指微微蜷起，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中的光芒让她的脸生动起来，“不试试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