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是敌是友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里飞舞着无数的尘埃，王波怔了怔，开始收拾了手边的文件，准备起身离开。
“这个案子，你有什么想法？”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身影隐在黑影之中，声音低沉。
“想法？按照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程铮的嫌疑很大……”王波面色沉静，停了手上的动作，头垂了下来，似乎在凝视自己笔记本上的内容。
“程铮我们谈过了，我是问你对整个案子的看法。”那个人往前挪动了半步，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清癯的面孔上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挑高的发际线让他比实际年龄看起来更成熟一些。此刻他直视着王波，后者的目光没有躲藏，坦然的看着他。
“这个案子，我觉得疑点很多，最近的一个疑点就是陈露的死。”
听到王波提到了陈露，李翰文的嘴角拉开了一个弧度，眼神变得暧昧起来，“你难道不想说明一下，肖湛昀那通电话？”
果然如王波所料，肖湛昀的电话不是没人关心，而是他们早已排查过。“我之所以没有上报这通电话，是因为我觉得如果只是因为这通电话，陈露就自杀，那只能说明，这个电话和她的死毫无关系。”他耸了耸肩，李翰文在交接过程中完全没有提起这件事，现在发难，分明是试探他了解多少。
“哦？”李翰文抬了抬眉毛，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眼帘低了下去，掩盖了眼中的光。
“我们一直以为陈露和韩岳的关系紧密，因此预设陈露了解韩岳项目的进展，甚至有可能她就是A国那边的联系人。”王波从收起的一叠文件中抽出一张记录，“虽然陈露非常配合我们，给出了很多信息，包括程铮的个人资料，但是结合程铮告知江夏的信息，韩岳对陈露却是提防已久，离婚计划一直在暗中进行。”
“……”李翰文认真地听着，毫无打断的意思。
“所以，我认为，最少，陈露在后期，是不了解净化项目的进展的。”王波继续说道，说话的节奏却慢了下来，“那么，陈露自杀的原因，有没有可能是受到什么打击？让她产生了深刻的负疚之心？或者是因为受到了威胁，不得不以死明志？”
“唔……”李翰文抬起头，面带微笑，“你这个推断太笼统了，自杀的人很多是因为没有活下去的希望，陈露还有个孩子，什么情况能让一个母亲丢下孩子去自杀？”
“难道？”王波面上一愣，他一直觉得陈露的死和她近期回国计划的不无关系，也许有人不想让她回国才胁迫了陈露，也许是用孩子，也许是用家人，究竟是哪一方认为陈露挡了路却不好判断，他一直故意绕开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因为他觉得面前这个人，可能远比他更早地了解整件事的动向。
“难道什么？”李翰文的笑容转瞬即逝，王波是局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如果不是对他的厚望，局长不会提出把他从这个棘手的案子脱离出来，就是害怕影响到他的履历。但现在看来，王波似乎有所隐瞒，有意思，自家圈养的牧羊犬要恢复狼性了么？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一种可能，韩岳的自杀，和陈露的自杀，都不是他们本人的意愿？我是说，也许他俩的死，都是同一个原因。”
李翰文满意地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年轻警官，确实，后生可畏。
“好的，王波，你通过了我的面试，我非常欢迎你继续担任这个案子的负责人，当然，如果你执意要退出的话，我也不会阻拦，但是如果你留下，我会告诉你关于韩岳更多的信息，只不过无论你的去留，肖湛昀是必须要留下的……”李翰文说到这里，突然卖了个关子，他知道王波对自己的怀疑，如何获取这个孩子的信任，根本不在他所担心的范围。
李翰文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他的身形瘦长，站姿笔挺，有种隐忍不发的气势，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身后一道黑影长长地拖在地上。
王波此刻完全是一头雾水，突如其来的邀请，似乎事态朝着完全没有料想到的方向疾驰而去，他的心里亮起了红灯。
“我现在能问关于陈露的事情了吗？”江夏看着眼前的程铮心无旁骛地征求她的意见后下单点菜，顺势打开桌上一罐香油倒入碟中，再次抬手让服务员送来了一碟陈醋。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好像这次真的是专程来吃饭的。要不是王肖二人提早告诉她这个消息，她简直都要怀疑程铮是不是骗自己的。
程铮看着服务员退出了包厢，目光转向江夏，“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江夏的心脏好似擂鼓一般，她的眼珠一转，“为什么这么说？”她拿出了面对难缠的访谈对象的姿态，转守为攻。
“嗬……”程铮放松了后背，靠在座椅的靠背上，看着江夏一副炸毛的样子，有些好笑。“你一直接近我，是因为怀疑我和韩岳的死有关系，除了记者的身份，你是不是还和警方扯在一起了？”
江夏心里一沉，她没料到程铮这么直接，把对自己的怀疑和盘托出，到底要不要据实告知？
“别紧张，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信任警方，但是我相信你是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所以我才愿意告诉你关于陈露死亡的消息。你如果要继续配合警方，把我的信息告诉他们就是。”
眼前这个男子，目光坦然，在她的注视下毫无躲闪。姜一的话突然在她耳畔响起，“程铮这个人，性格是很内向的，如果他这么主动地接纳你，难道不是因为他可能觉得你有些与众不同？”为什么是我?
火锅上漂着的牛油开始融化，中心咕嘟咕嘟的冒起泡泡，白雾缭绕，面前的人在白烟里有些模糊，花椒的香味在包房里蔓延开来。江夏捏着手中的白瓷杯，杯子里的热水有些太热，她一时下不了口。
“老实说，我觉得陈露之前联系我，让我调查韩岳的事情，逻辑上很不合理。”这点在她心里存疑了很久，虽然她不熟悉陈露，可是一个遗孀莫名其妙地委托一个不认识的记者调查韩岳的事情，确实不合情理。
“如果我告诉你，你是韩岳选定的人选，而陈露，希望继续执行韩岳项目，因此借调查的名义保持和你的联系，想寻找机会找你下手，这个故事，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天方夜谭？”程铮的语气很真诚，说出了一番让江夏目瞪口呆的话。
包厢的一面墙是青石瓦砖面，墙正中的位置用一块仿玉的铭牌嵌着店家的名字，红木桌上的九宫格的火锅扑腾得欢快，喷香的牛油混着花椒那醉人的麻香味弥漫在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