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二阶段

“秀娜，你现在感觉如何？”程铮确认药物已经完成定向传送之后，看了一眼在躺椅上闭着眼睛的周秀娜，亚麻色的长发被她挽成一个发髻，她的呼吸轻得如同入睡了一般，脸色异常的平静。听见程铮的呼唤之后，她慢慢睁开了双眼，神情有些茫然，“我觉得好像做了一个梦。”她说。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程铮望着她那双慢慢聚焦的眼睛，测算着清醒所需的时间。

“没有，还好。”

程铮松了一口气，目前看来第二阶段的剥离进行得还算顺利。他在文件表格上记录了几笔，随后问了几个问题：

“你记得去年的6月发生了什么事吗？”

“去年，6月？你是说，那篇媒体的报道？”周秀娜皱了一下眉头，用手指揉了揉眉心，“我记得，标题好像是，当红女星深夜探访医院，其母竟然是…….”，她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继续说道：“前X企老总……情妇？”

“现在回想这篇文章的内容，你有什么感觉？”

“没有……什么感觉。”

“你感觉到情绪上的波动吗？”

“没有。”

去年6月，这篇新闻发出来立刻冲到热搜第一位，门外堵着记者，周秀娜在公寓里发疯一样的砸东西，一边指着经纪人陈立的鼻子骂，“为什么他们会跟踪我？你不是说当时清场了的吗?不是没有媒体在附近吗？谁允许他们进去的？他们是怎么查到我母亲的档案的？……..”最后是经济公司的副总走到失控的秀娜面前，甩了她一个耳光。“周秀娜，你是一个艺人，艺人是没有隐私的你不知道么？你想要保护你母亲？你就不应该去看她！”周秀娜突然感觉到鼻子下面一热，一滴一滴的血珠掉在她的掌心，像小小的梅花一样。她靠着墙慢慢瘫坐下去，放声大哭。第二天，她戴着墨镜掩盖哭过得痕迹，赶早班机去通告，在机场接过一个粉丝递给她的兔子公仔，被藏在里面的刀片划伤了手指，“你这个脏女人！”那个孩子被保安架着的时候冲着她大喊，“我瞎了眼喜欢你这种人！”

“我再确认一次，你感觉到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吗？”

“没有。”

“好，我们再往前回忆，你还记得五年前的3月12日沥江岸边发生的事情吗？”

听到这个问题，周秀娜猛地从躺椅上坐起，上半身身绷成一条直线，瞳孔呈现放大状态，只是几秒钟的时间，眼神又缓和下去，她用平静地语气回答，“我记得我在找一个人，我看见我跳进江里去找她。”

“你怎么知道她在江里？”

“我看见她的衣物和鞋子，放得整整齐齐，在岸边。”

“你找到她了么？”

“找到了，不！我没找到，她不在那里。”

“那她在哪里？”

“不知道，我不知道。”周秀娜用双手捂住了脸，似乎唤起了非常强烈的情感，但她仍然没面无表情，两行泪从她的眼眶里涌了出来。这和她之前几次连触及到这个关键词的反应相比，已经平静了很多。

陈敏之当时偷偷和另外一个偶像团体的成员谈恋爱，之所以一直瞒住了媒体，是因为两人每次私下见面的时候，周秀娜就会放出自己约会绯闻男友的消息吸引了媒体的长枪短炮。过于高调的行事风格和频频更换对象，让她被媒体恶意冠上了“妖姬”的名号。“秀娜，对不起。”陈敏之抱住秀娜，很晚才知情的她没料到这个一直像妹妹的女孩子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秀娜，我偷偷告诉你，拍完这部戏，我想退出娱乐圈了。”眼前的敏之笑得眯起了眼睛，像偷吃了糖果的孩子一样，“秀娜，我只告诉一个人，我要当妈妈啦。”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她没有告诉我。我找不到她。”

还是在回避，程铮摇了摇头，这次仍然没有完全剥离成功，这桩死亡像梦魇一样吸食了被抑郁症折磨的她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勇气。当她泡在公寓的浴缸里用刀片割开手腕等死的时候，给程铮打了一通电话，她只是想和好不容易重逢的童年伙伴告个别，“小文，永别了。”手机顺着她的手滑落在浴室的地面上。二十分钟后，当程铮赶在警察前踹开浴室门的时候，只看见一个没有了灵魂的身体浸没在血色的浴缸中，她棕褐色的长发像水草一样浮在水面上。那一刻，程铮脑子里出现的竟然是小时候被他喂得撑死的金鱼飘在鱼缸水面上的样子，白色的肚子圆滚滚的，好像在睡觉，小时候的他天真地认为，只要晒晒太阳，小鱼就会游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