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血缘 下
“不是我，是别人！他冒名顶替……我叫张洪生，不是张学文。呜……呜……”张老头儿根本不理会杜小月，自顾自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接着便失声痛哭起来。
“什么不是你干的？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杜小月顺着张老头儿的话问，希望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张老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变成了梦呓般的呢喃：“烧了！都烧没了……”
“都烧没了，再也没法证明啦……啊……啊！”张老头儿呢喃着，突然又大叫了起来。
杜小月手忙脚乱地安抚张老头儿：“你冷静点……你说的是这次火灾吗？什么被烧了？”
张老头儿这一叫喊，一发不可收拾，任凭杜小月怎么劝他也停不下来。接着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医生、护士纷纷涌进病房，门口还围着一些好事的病人探头探脑。
“他到底得了什么病？”杜小月手指张老头儿问一位年轻的住院部医生。
“你是……”年轻医生警惕地看着杜小月，刚要问杜小月是干什么的，马上有护士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年轻医生生硬地说了句：“你跟我来！”率先出了病房。
张老头儿这么一闹，动静实在是不小，护士站里的护士一个没剩，全都跑到张老头儿的病房里帮忙。连芈蒙和曹胖子也从病房出来，站在走廊里看热闹。混乱当中，芈蒙看到一个口罩遮脸，身材微胖的女护士从楼梯上来，进了护士站里的配药间。不大一会儿，女护士从配药间出来，低着头径直走向楼梯口。正巧刘主任迈着小短腿儿上楼来，与女护士打了个照面。俩人目光一触即分，女护士加快脚步跑下楼梯消失了！
走廊那头儿，张老头儿仍在喊着什么，刘主任全然没有理会，竟也钻进了配药间……
杜小月跟着年轻医生出了病房，走向楼梯口斜对面的住院部医生办公室。芈蒙见杜小月从出事的病房里出来，一点也没意外，便迎了上去。
“就算你是警察，也不能瞎闯病房啊？你四处捣乱，我们的工作还做不做？医院的医疗秩序怎么维持？”年轻医生没什么城府，自认为占着理，不等进办公室就大声质问起杜小月，言辞显得比较激烈。
杜小月一阵恼火，心里暗骂：你这个王B蛋，竟敢当众揭穿我的身份，这要传到高局耳朵里，又得说我不够格儿！杜小月狠狠瞪了年轻医生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工作做不做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医疗队伍里的？我问你，你是张学文的管床大夫吗？”
年轻医生一副不服不忿的模样：“是啊！怎么了？”
杜小月把药瓶举到年轻医生眼前：“他怎么吃这类药？谁开的处方，调出来我看看！”
“他……”年轻医生一下给噎住了！
“一个管床大夫，不知道患者病情，不知道用的什么药，你是住院部的吉祥物啊？”杜小月损人那是相当的有一套，引来围观病友一阵哄笑。
“小赵你让患者们都回病房，这里我来处理好啦！”刘主任适时现身，替年轻医生解了围。
这时候，一个女护士从配药间里探出头来，扯着脖子大喊：“你们谁看见二号一床的液体了？我明明配好放在这儿的！”
刘主任立刻黑了脸，沉声训斥：“你们都是新来的吗？病区要保持安静的呀！抓紧重新把药配了！给你们下一个死命令，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护士站一秒钟也不许离人，尤其要特别留意药品！”
哪里有事都不会少了杜小月的，她马上凑过去问：“二号一床叫什么名字？”
护士指着芈蒙说道：“就是他！”
芈蒙听说是自己的药不见了，眉头皱了起来，随即想到那个神秘女护士和刘主任的怪异举动。只是他还猜不透其中的奥秘。
护士丢了药，又挨了训，一脸不高兴地对芈蒙说道：“回床等着输液！”
“那我回去了！”芈蒙无奈，与杜小月打过招呼，就同曹胖子一起回病房了！
刘主任把杜小月让进办公室，自己站在门口拨了个电话。杜小月竖着耳朵企图偷听，但刘主任的声音很轻，她又不好靠得太近，只听了个只言片语。
“……调查组还在，您不必亲自来，我可以处理的呀！”
刘主任挂断电话没有进办公室，始终站在门口，应该是在等人。杜小月心想：对方一定是没有接受刘主任的好意，还是决定亲自来见自己。
几分钟之后，一脸倦容满身酒气的方副院长走进了办公室，刘主任在门外轻轻将房门关好。方平的状态不佳杜小月可以理解，毕竟他麻烦缠身、处境堪忧，心理上出现低落、挣扎也是难免的。
方平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重新戴上，没有客套，甚至连相互介绍都省了！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们这几天都在院里调查。我来见你，是想告诉你，我和安琳是绝对不会害他的！”方平显得很颓废，但讲话口齿很清晰。
方平给杜小月的感觉是，他清楚杜小月在怀疑什么，所以不想你问我答的游离于正题之外来浪费口舌。他并不想隐瞒什么，他要尽快地澄清事实。这也比较符合方平作为一个医生的思维方式，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用最直接有效的手段去解决问题。
“方副院长，我们不会随便去怀疑一个人，也不会轻易放弃对一个人的怀疑，一切都要看证据！你说绝对不会害他的原因是什么？”杜小月几乎没有预审经验，她地提问听起来有板有眼，实际上已经落入了对方的节奏。
“因为他是安琳的父亲，我女儿方嘉仪的姥爷，我的老丈人！”方平的嗓音低沉，却很平静。
“啊？那他怎么姓张？”杜小月由于吃惊显得有些失态，眼睛瞪得溜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方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了杜小月一眼，说道：“安琳大概十五六岁的时候，母亲再婚，安琳随继父姓安！”
“亲生父亲，怎么会去作证呢？”杜小月条件反射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她的思路完全被打乱了，她原本是不准备这么早，或者干脆不会提及当年这件案子的。
“他得了这种病，就是因为当年的事！”方平的情绪并没有因为杜小月贸然提起当年的**案，产生太大的波动，他的话反而又解答了杜小月的另一个疑问。
“他精神上真的有问题？”杜小月有些不习惯对方不问自答地谈话方式，这样她无法观察对方的反应，张老头儿的病情本来是她接下来要问的，于是她再次提出这个问题，试图调整自己的问话节奏。
“那个案子之后大概一年多，他就出现了明显的精神问题！近些年通过治疗，他的病情控制的很好，基本没有发作过，也很少有人知道。但是，他已经不记得跟我们的关系了，认为我只是他的精神病医生！”方平毫不避讳地承认，是他一直在为张老头儿治疗，相当于默认了张老头儿的药，是他送来的。
“哦，怪不得呢！他刚刚说，‘不是他干的，是别人冒名顶替’，是指那个案子吧？”杜小月现在完全没了章法，只能这样直来直去地问出来了！
“他试图否认自己做过的一些事，比如说出庭作证这件事！”方平把张老头儿的表现归结于他的病。
“冒名顶替！双重人格？”杜小月见方平对谈张老头儿的病情并不回避，就尝试着多问一些。
方平：“没有那么复杂，就是精神分裂的一种表现！”
杜小月看着方平问道：“你恨他吗？”
方平缓缓说道：“我可怜他！”
“好的方副院长，你提到的信息我会逐一核实，谢谢你的配合……”杜小月现在心里乱糟糟的，于是她草草结束了这次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