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服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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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民国时昙花一现

一、明末清初残留火种

其实,汉服复兴渊源已久,数百年前曾经有过一次。虽然只是昙花一现,但参与者却都是历史中响当当的人,如黄宗羲等。

生活在明清之际的黄宗羲,是中国历史上伟大的思想家。他生命中最为尊敬的父亲和老师,为了家国社稷都心甘情愿地付出了生命。后来,他冒死东赴日本,恳求日本出兵抗清,但无果而终。归国之后,黄宗羲选择了剃发易服归顺清朝,但他没有做官,而是讲学于民间。参见张晖:《“反清斗士”黄宗羲:为何坚持死后裸葬?》,载人民网,2012-01-30。黄宗羲一生著述甚多,其中一篇名为《深衣考》,极负盛名,死后他留下遗嘱“深衣殓”,“即以所服角巾深衣殓”—送走汉族死者的,一定穿的是汉服。但黄宗羲是否冒死制深衣入殓下葬并无记载,甚至还有“裸葬说”(《黄梨洲先生裸葬说》)。后来,有网友在《从黄宗羲作<深衣考>想到的》一文中写道:“黄宗羲当时为什么选择‘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下去,明朝的思想著作才能经他的手保留下来。只有把服装的样式通过文字流传下去,将来才有恢复的可能和希望。”“有毒元素”(网名):《从黄宗羲作<深衣考>想到的》,载天涯论坛,2006-06-12。

再到清末民初,人们果真是在一片狼藉中发现了那个被残留的“火种”。

二、民国初期浮光掠影

再到民国初年,那是汉服复兴的惊鸿一瞥。

近代汉服第一人或许是章太炎先生。章氏家族历代要求“深衣殓”—“吾家入清已七八世,殁皆用深衣殓,吾虽得职事官,未尝诣吏部,吾即死,不敢违家教,无加清时章服。”章太炎在日本时,曾经请日本友人缝制交领衣一件,上绣两个“汉”字。此衣是章太炎一生钟爱的衣服,他在1914年抗争袁世凯期间,曾写道:“今寄故衣以为记志,观之亦如对我耳。斯衣制于日本……日本衣皆有员规标章,遂标汉字。……念其与我同更患难,常藏之箧笥,以为纪念。吾虽陨毙,魂魄当在斯衣也。……”(章炳麟《甲寅五月二十三日家书》)如今,这件衣服还珍藏在杭州章太炎纪念馆,这是一件让章太炎寄魂的衣裳。

文字改革活动家、文字音韵学家、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之一、著名思想家钱玄同,在出任浙江军政府教育司科员时,曾经穿上自制的“深衣”、“玄冠”,腰系“大带”前去上班,结果还赢得大家大笑一场。再到1913年,钱玄同在浙江就职教育司长时,再次穿深衣报到,并发表《深衣冠服考》向社会推广。参见“月曜辛”(网名):《【扫盲】清末民初小规模汉服复兴历史》,载百度汉服贴吧,2011-05-11。

1914年北洋政府颁定礼制七种,包括《祀天通礼》、《祭祀冠服制》、《祭祀冠服图》、《祀孔典礼》、《关岳合祭礼》、《忠烈祠祭礼》、《相见礼》。参见“puxinyang”(网名):《汉服复兴史料》,载苹果论坛,2007-03-13。《祭祀冠服制》和《祭祀冠服图》规定了民国的祭祀服制和礼制。1914年冬至,袁世凯遵行民国祭祀礼制在天坛举行了祭天仪式,当时很多记者对此进行了拍摄报道,这也成为中国历史上最后一次祭天典礼。参见“月曜辛”(网名):《【扫盲】清末民初小规模汉服复兴历史》,载百度汉服贴吧,2011-05-11。这里需要指出的是,袁世凯宣布恢复帝制,建立“中华帝国”,改元洪宪是在1915年12月,而且洪宪“中华帝国”从来没有举行过祭天大典。长期以来,中华民国在1914年冬至的祭天大典的图片,被误认为“袁世凯称帝祭天”。

除此之外,还有国画大师张大千穿汉服周游欧洲列国,“孔教总会”创始人陈焕章深衣照,1930年燕京大学毕业生身着汉服,1947年辅仁大学集体汉服毕业照等等。而那一次小规模的汉服运动,由于国力衰弱、社会混乱,并未产生大的影响。直到21世纪之初,那颗曾经的种子再次破土而出,这次的复兴运动真正将汉服从历史、从网络中带入了市井凡尘。

借用网友“月曜辛”在《汉服》一文中所写的话:“这就好像莲花的种子,在三百多年前的动荡之夜,满池的莲花都被烧尽了,只有落到了淤泥中的莲子保存了下来。一百多年前,发芽了几颗,却没有得到游人的重视和观赏,悄悄地绽放,又悄悄地凋零。又过了一百多年,莲池经过重新修整,环境、气候等等都适宜了,剩下的莲子又再发芽,这次人们看见了,并且为了让荷塘更加美好,纷纷投下更多的种子,这才‘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轰轰烈烈,看不到边际……”“月曜辛”(网名):《汉服》,载百度汉服贴吧,2013-01-03。

中华民国《祭祀冠服制》、《祭祀冠服图》

2016年4月4日至8日,汉服公益宣传片登陆美国纽约时代广场(图中人物:李凯迪;摄影:美国纽约汉服社)

注:美国纽约汉服社李凯迪(网名“弋心”)提供原图,授权使用。

《汉服归来》这本书写到了这里,也就讲完了历史书上有关衣冠的那些记录了。再后面,就该讲述当代衣冠重生的故事了。

汉服,它等待了近四百年,终于在它被迫消失的那片土地上,再次悄悄地发出了新芽。走过十余载的风雨飘摇路之后,可以说是含苞待放。在21世纪中国传统文化复兴浪潮之中,与国学、古琴等诸多文化现象相比,确实是汉服—这个失落最久的部分,以符号的形式走在了复兴队伍的前列。在此过程中,社会各界围绕传统文化复兴的实践方式也是争议不断,诸如是否会流于形式、是否有商业契机、是否为考核业绩、是否是新闻噱头等等,但在这些非议之中,确实又是汉服运动,成为社会中最引人注目的一道风景线。

这场运动发迹于互联网,完全来自民间,期盼以复兴传统服饰为切入点,带动整个民族文化的复兴。在这十余年的发展中,在点滴的蔓延之中,它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做出越来越多的成果,甚至让这件古老的服饰开始回归民众的日常生活。可以说,在当代文化复兴的浪潮之中,汉服运动走出了一条实践之路。

但是,这条路上的很多缘由、故事和本质,已经为岁月所模糊。现在的人们看到了宽袍大袖,臆想之中或许会认为是行为艺术,或是“小资”兴趣,抑或是极端偏好。所以,我期待通过《汉服归来》这本书,呈现出这条路上那些有喜有悲、有笑有哭的真实故事,也告诉人们在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感人、坚定而又顽强的人生历程,以及汉服运动那单纯、质朴、奉献、无悔的文化复兴之梦。

路漫漫其修远兮。如今的我们,虽然看到了希望,却又猜不到结局。所以,期待着未来有更多人能够真切地明白与理解我们所走过的崎岖道路,少一分质疑,多一分鼓励,让大家一起摸索、探寻、实践汉服回归之路。

愿尽吾等绵薄之力,再造衣冠上国,重振礼仪之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