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理论和政策的无能

对于这次关系到资本主义生死存亡的危机和萧条，当时的西方政治当局拿不出任何有效的对策来解决问题。他们之所以拿不出有效的对策，原因在于他们坚信传统西方经济学者广为传播的一个基本教条，即在一个无阻力的自由放任的资本主义社会，严重和长期的危机和萧条状况不可能出现。下一章将说明这一传统教条的理论根据；在这里，我们仅仅论述这一教条对当时的传统西方经济学者的影响。

既然认为危机和萧条不可能出现，那么西方学者就找不到它们存在的真正原因，因而提不出有效的解决方案。对于1929年的危机和萧条，他们只能用信心和阻力加以解释。按照他们的解释，在1929年，人们对市场经济的信心突然发生悲观的转变，而这种悲观的情绪造成了股市崩溃，以致价格、生产、利润等经济事物持续下降，从而形成危机和萧条。针对这种原因，解决的办法是鼓舞士气，形成乐观的气氛。例如，在美国，以提出交换方程和指数理论而赢得极大声誉的传统经济学家费雪在1929年股市崩溃以前还预期股市的持续繁荣。那时，他断言：“股票价格似乎已经到达了一个永不减退的高峰。”在股市崩溃后的一个月，他说道：“那主要是由于心理恐慌所造成的，而不是由于过高的股市……群众的恐慌心理导致了股市的下跌，而下跌的心理导致进一步的下跌。”危机发生一年之后，为了走出困境，激发群众乐观的情绪，由哈佛大学经济学教授组成的哈佛经济学会随着危机和萧条状态的日益恶化，发布了持续乐观的预测。危机发生两个月之后，该学会断言：“萧条状态似乎不大可能存在；我们期望经济复苏在春季出现，并且在秋季进一步得以改善。”即使到危机持续恶化了一年以后的1930年10月，该学会还说：“经济稳定在目前的状态而不下滑显然是可能的。”

被传统学者认为导致危机和萧条的另一个原因是“阻力”。“阻力”是指对经济自由运行的人为的阻挠，而工会组织又被认为是一个重要的阻力，因为它可以阻挠工资的下降，从而妨碍经济的自由运行。按照这种说法，工会组织所造成的工资过高是导致危机的一个原因，因此，解决危机和萧条的办法便是削减工资。例如，继承马歇尔在剑桥大学教授职位的庇古教授，在1931年向英国的麦克米伦委员会建议用削减工资的办法来解决当时严重的萧条和失业问题。在当时的英国，失业率大致为14%，大量的工人濒于饥饿状态。处于如此状态之下，类似庇古教授等西方经济学者居然能提出削减工资的解决失业问题的办法，我们姑且不去谈论这些经济学者的冷漠的良心，在这里至少可以看出他们信奉传统经济学教条的程度。

通过西方学者的传播，当时主要西方国家的领导人也大都信奉传统西方经济学的教条，美国总统胡佛便是一个坚定的信奉者。作为一个坚定的信奉者，胡佛对当时的危机和萧条理所当然地采取国家不加干预的政策，以避免干预造成妨碍经济自由的“阻力”。他所能做的仅仅是鼓舞乐观的情绪。为此，他提出了在今天还被人们讥讽的口号——“繁荣正在街角的地方拐弯”，意思是说，繁荣即将出现在人们的面前。胡佛也定期或不定期地召集各界，特别是金融界和企业界的头面人物开一些沟通信息和制造乐观气氛的会议。

除了鼓舞士气以外，胡佛还实施了减税政策。根据这一政策，年收入为10000美元、5000美元和4000美元的人的纳税额顺次从120美元、16.88美元和5.63美元下降到65美元、5.63美元和1.88美元。可以看到，这种减税政策不过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首先，处于危机和萧条时期，许多人根本没有收入，更谈不上纳税。其次，即使对有收入的人而言，减税所导致的微小差别不会造成实质性的影响。胡佛总统在咒骂声中下台是不足为奇的事。

某些国家的领导人甚至采取了加重危机和萧条的政策。在德国，德意志银行执行了限制信贷和提高利息率的政策；布吕宁政府则削减公共开支并且大幅增税和削减工资。英国削减了失业津贴和尽量执行收缩通货的政策。

总之，面临资本主义生死存亡的巨大危机和萧条，受到西方经济学传统教条的束缚，西方国家提不出解决问题的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