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礼之沿革
“礼”随着人类社会的产生而产生,随着经济的发展、社会的进步而不断变革,经历了一个从无到有、从低级到高级、从零散到完整的渐进过程。中国古代礼之发展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个时期:
(一)礼之起源期
礼之起源期,即礼仪的滥觞期,具体说来,也就是指公元前21世纪夏王朝建立以前的原始社会。原始社会中、晚期 (约旧石器时期)出现了早期礼仪的萌芽。远古先祖对于生存环境中出现的风雨雷电、洪水地震、日食、月食、动植物的生生灭灭以及自身的生老病死等自然现象感到迷惑不安,无法驾驭,便认定冥冥之中存在着一种超越现实和自然的力量,即鬼神。为了祈求鬼神消灾祛祸、福佑人间,古代先祖想方设法使鬼神满意,以便让鬼神对人们宽容开恩。他们认为一切事物都有看不见的鬼神在操纵,履行礼仪即是向鬼神讨好求福。这就是原始社会的礼仪,有人称之为“原始礼”,主要源于祭神、祭鬼的仪式。
(二)礼之形成期
礼之形成期,即奴隶社会的夏商周三代,也就是公元前21世纪至公元前771年这段时期,我国的传统礼仪在这个时期迅速发展成形。
夏礼最早出现,较简朴,忠孝之道已基本形成,商礼、周礼都是在夏礼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孔子对三代之礼作了详细的比较和精辟的总结:“夏道尊命,事鬼敬神而远之,近人而忠焉,先禄而后威,先赏而后罚,亲而不尊;其民之敝,蠢而愚,乔而野,朴而不文。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先罚而后赏,尊而不亲,其民之敝,荡而不静,胜而无耻。周人尊礼尚施,事鬼敬神而远之,近人而忠焉,其赏罚用爵列,亲而不尊;其民之敝,利而巧,文而不惭,贼而蔽。”(《表记》)虽然三代之礼损益不同,然而其基本精神是一致的,都是民众共同遵守的,“三代之礼一也,民共由之”(《礼器》)。具体而言,“或素或青,夏造殷因。周坐尸,诏侑武方,其礼亦然,其道一也。夏立尸而卒祭,殷坐尸。周旅酬六尸……”(《礼器》)
周代生产力有了进一步的发展,社会逐渐稳定,周公旦为巩固其奴隶制统治,制定了一整套周礼。周礼比前二代更成熟、更完备,《论语·八佾》有云:“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尹氏注:“三代之礼,至周大备,夫于美其文旧从之。”周礼是我国奴隶社会中最庞大、最严整、最文明的制度和礼仪,对以后的整个封建社会都产生了深远影响。《明堂位》记载:“昔殷纣乱天下,脯鬼侯以飨诸侯,是以周公相武王以伐纣。武王崩,成王幼弱,周公践天子之位,以治天下。六年,朝诸侯于明堂,制礼作乐,颁度量,而天下大服。七年,致政于成王。成王以周公为有勋劳于天下,是以封周公于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车千乘,命鲁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礼乐。”周公摄政期间,建立了朝纲制度,制定了一整套礼乐制度,形成了西周特色的礼乐文化与礼乐文明,对后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三)礼之发展、变革期
公元前770年至公前221年,西周末期,王室衰微,诸侯纷起争霸,土地私有制产生,礼作为一种旧的习惯法则已经不再适应社会的需要,出现了“礼崩乐坏”的局面,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过渡。
早在孔子时代,周代的制度已经遭受了周幽王、周厉王的破坏,从《礼记》所记载的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行中可窥一二。《礼运》:“孔子曰:於呼哀哉!我观周道,幽、厉伤之。吾舍鲁何适矣!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杞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故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言偃向孔子问“礼”,孔子曰:“我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征也,吾得《夏时》焉。我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是徴也,吾得《坤乾》焉。《坤乾》之义,《夏时》之等,吾以是观之。”(《礼运》)难怪《史记·礼书》感慨:“周衰,礼废乐坏,大小相逾,管仲之家,兼备三归。”由此可见,“礼崩乐坏”的局面已经不可挽回。
在此期间,也相继涌现出了孔子、孟子、荀子等思想家,系统阐述了礼乐的起源、本质与功能,第一次在理论上全面而深入地阐述了社会等级秩序的划分及意义,以及与之相适应的礼仪规范、道德义务,并整理了一批珍贵的礼仪典籍和文献资料。《论语》里,孔子有七十四处谈到礼仪要求人们用规范约束自己的行为,其是主张以礼治国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战国时期,孟子把礼看成是一种道德原则,是仁、义的表现形式,以为“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孟子·离娄上》)。荀子把礼作为道德规范体系和政治伦理思想的核心,阐述了礼的起源和作用,提出“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宁”(《荀子·劝学》)。
(四)礼之强化、衰落期
这一时期从公元前221至公元1911年,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时期,不仅是传统礼仪的发展史,也是我国封建王朝兴衰起落的历史见证。
秦朝统一“六国”以后,“悉内六国礼仪,采择其善,虽不合圣制,其尊君抑臣,朝廷济济,依古以来”(《史记·礼书》)。秦始皇在全国推行“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实行中央集权制,奠定了封建体制的基础。秦始皇始用“皇帝”为君王名号,并采用了五行、正朔、服色一系列相应的礼仪举措,“始皇推终始五德之传,以为周得火德,秦代周德,从所不胜。方今水德之始,改年始,朝贺皆自十月朔。衣服旄旌节旗皆上黑,数以六为纪,符、法冠皆六寸,而舆六尺,六尺为歩,乘六马。更名河曰德水,以为水德之始”(《史记·秦始皇本纪》)。然而,这些开先河的举措至李斯燔《诗》《书》也意味着乐崩而礼坏。
汉高祖时,“拨乱反正,日不暇给,犹命叔孙通制礼仪,以正君臣之位”(《汉书·礼乐志》),虽然“叔孙通颇有所增益减损,大抵皆袭秦故。自天子称号下至佐僚及宫室官名,少所变改”(《史记·礼书》),然而在秦灭学之后、旧典残缺的状况下,叔孙通参用先代之礼制一改汉建国初期杂乱无章的政治秩序。汉高祖说而叹曰:“吾乃今日知为天子之贵也!”(《汉书·礼乐志》)
汉文帝即位,“有司议欲定仪礼,孝文好道家之学,以为繁礼饰貌,无益于治,躬化谓何耳,故罢去之”(《史记·礼书》)。汉文帝极其恭俭,“常衣绨衣,所幸愼夫人,令衣不得曳,地帏帐不得文绣,以示敦朴,为天下先治”(《史记·孝文本纪》),其遗诏规定“其令天下吏民,令到出临三日,皆释服。毋禁取妇嫁女祠祀饮酒食肉者。自当给丧事服临者,皆无践。绖带无过三寸,毋布车及兵器,毋发人男女哭临宫殿。宫殿中当临者皆,以旦夕各十五举声,礼毕罢。非旦夕临时,禁毋得擅哭。己下,服大红十五日,小红十四日,纎七日,释服”(《史记·孝文本纪》),充分反映了他丧葬从简以便民的心愿。
汉景帝时,“御史大夫鼂错明于世务刑名,数干谏孝景曰:‘诸侯藩辅,臣子一例,古今之制也,今大国専治异政,不禀京师,恐不可传后’”(《史记·礼书》)。汉景帝用晁错之计最终导致“六国畔逆”,于是“诛错以解难”。此后,官者养交安禄而已,莫敢复议。
待到汉武帝即位,以太初之元改正朔,色上黄,数用五,尊崇儒家礼仪,进行了一系列改革,“罢黜百家,表章《六经》,遂畴咨海内,举其俊茂,与之立功。兴太学,脩郊祀,改正朔,定歴数,恊音律,作诗乐,建封襢,礼百神,绍周后,号令文章,焕焉可述”(《汉书·武帝纪》)。汉武帝把礼仪作为社会道德、行为标准和精神支柱,司马迁评价说“后嗣得遵洪业,而有三代之风”(《汉书·武帝纪》)。
汉代礼仪的建设已相当完备,此后东汉、魏、蜀、吴、西晋期间,历代礼仪因循的痕迹非常明显。据《宋书·礼志一》记载,魏文帝受禅于汉,黄初元年诏曰:“郊祀天地朝会四时之服,宜如汉制。宗庙所服,一如周礼。”曹魏礼仪,因循汉制;晋代礼仪,又循魏制。《晋书·礼志上》亦称:“魏氏光宅,宪章斯美。王肃、高堂隆之徒,博通前载,三千条之礼,十七篇之学,各以旧文增损当世。”
南朝梁武帝以儒家精神为基础,命群儒敕修礼仪大典,终成一千多卷、八千一十九条的礼仪巨著——《五礼》。《隋书·礼仪志一》详细记载了成书过程:梁武帝命人分别撰写五礼,“吉礼则明山宾,凶礼则严植之,军礼则陆琏,宾礼则贺玚,嘉礼则司马褧”,又命“沈约、周舍、徐勉、何佟之等咸在参详”,“或因行事,随时取舍”,“平章国典,以为时用”(《隋书·礼仪志一》)。
南北朝时期《颜氏家训》是记述个人经历、思想、学识以告诫子孙的著作,在家庭伦理、道德修养方面对我们今天仍有着重要的借鉴作用。
开皇初,隋文帝“思定典礼”(《隋书·礼仪志三》),循制礼作乐的老规矩办事。先颁服色,“五德相生,赤为火色……朝会之服,旗帜牺牲,尽今尚赤”(《隋书·高祖纪上》)。太常卿牛弘奏征学者,撰《仪礼》百卷,“悉用东齐仪注以爲准,亦微采王俭礼”(《隋书·礼仪志三》)。隋文帝又在前朝的基础上,“命牛弘、辛彦之等采梁及北齐仪注,以为五礼云”(《隋书·礼仪志一》)。
唐初沿袭隋礼。唐太宗贞观十一年 (637年)命房玄龄、魏徵等礼官学士修成以简明扼要为特点的《贞观新礼》(即《贞观礼》)。《贞观礼》是唐朝官修的第一部大礼书。据《唐会要·五礼篇目》记载:“武德初,朝廷草创,末遑制作,郊祀享宴,悉用隋代旧制。至贞观初,诏中书令房玄龄、祕书监魏徵、礼官学士,修改旧礼,著吉礼六十一篇、宾礼四篇、军礼二十篇、嘉礼四十二篇、凶礼六篇、国恤礼五篇,总一百三十八篇,分为一百卷。”《贞观礼》增加了“天子上陵、朝庙、养老于辟雍之礼”等周隋所阙的二十九件,其余并依古礼。
唐高宗即位不久,“议者以《贞观礼》节文末尽,又诏太尉长孙无忌、中书令枚正伦、李义府……等重加缉定,勒成一百三十卷。至显庆三年奏上之,增损旧礼,并与令式参会改定,高宗自为之序”(《旧唐书·礼仪志一》)。此即继《贞观礼》之后唐代官修的第二部大礼书——《显庆礼》。《显庆礼》所增部分大多为迎合皇帝意图,引发学者议论纷纷,且其后二者并用,以致无固定的礼仪制度,凡遇大事时均为临时议定礼仪。
开元中,从张说奏,取贞观、显庆礼书,折衷异同,以为定制。由徐坚等创始、萧嵩等奉命修撰的一百五十卷《大唐开元礼》,功成制礼,治政作乐,依吉礼、宾礼、军礼、嘉礼、凶礼的次序,详尽而完备地记载了以皇帝为中心的国家典礼仪制,兼及地方政府的祭仪和官僚家庭的吉凶之仪,是大唐的典制大备。《大唐开元礼》成书后成为唐代臣僚谈及礼制时较常引据和提及的对象,“朝廷有大疑,稽是书而可定;《开元礼》国家有盛举,即是书而可行。诚考礼者之圭臬也”。
陈寅恪先生在《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中对上述隋唐之礼进行了评价:“《唐会要》及《旧唐书》之所谓古礼,参以《新唐书》之文,足知即为隋礼。然则唐高祖时固全袭隋礼,太宗时制定之《贞观礼》,即据隋礼略有增省,其后高宗时制定之《显庆礼》,亦不能脱此范围,玄宗时制定之《开元礼》,乃折中《贞观》、《显庆》二礼者,故亦仍间接袭用隋礼也。既‘后世用之不能大过’,是唐礼不亡即隋礼尤存,其所从出之三源者,亦俱托唐礼而长存也。”
开元二十六年 (738年)成书的《大唐六典》(即《唐六典》)共三十卷,近三十万字,是保存至今一部最早的、最完整的、具有封建国家行政法典性质的文献,规定了唐代中央和地方国家机关的机构、编制、职责、人员、品位、待遇等,注中又叙述了官制的历史沿革。唐杜佑所撰《通典》二百卷,内分九门,子目一千五百余条,约一百九十万字,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体例完备的政书,记述了唐天宝以前历代经济、政治、礼法、兵刑等典章制度及地志、民族的专书,是中国第一部典章制度的百科全书。
唐代之后所修的礼典据《新唐书·礼乐志一》可谓是“礼乐为虚名”:“贞元中,太常礼院修撰王泾考次历代郊庙沿革之制及其工歌祝号,而图其坛屋陟降之序,为《郊祀录》十卷。元和十一年,秘书郎、修撰韦公肃又录开元已后礼文,损益为《礼阁新仪》三十卷。十三年,太常博士王彦威为《曲台新礼》三十卷,又采元和以来王公士民昏祭丧葬之礼为《续曲台礼》三十卷。呜呼,考其文记,可谓备矣,以之施于贞观、开元之间,亦可谓盛矣,而不能至三代之隆者,具其文而意不在焉。”
五代时期由于衰乱之极,“其礼文仪注往往多草创,不能备一代之典”(《宋史·礼志一》)。
宋修礼书,最有影响的是《开宝通礼》和《政和五礼新仪》。宋太祖时期所编修的《开宝通礼》仍以《开元礼》为蓝本而有所损益:“《开宝通礼》二百卷,本唐《开元礼》而损益之。”(《宋史·礼志一》)《政和五礼新仪》则是北宋末年编成的重要的国家礼典,利用中晚唐的典籍对历代礼仪沿革进行了梳理,由徽宗皇帝亲自裁定,对历代礼制的歧异进行了评判,最后制定了标准的文本,体现了徽宗整顿礼制的决心和当时的学术取向,标志着宋代国家礼仪真正的成熟。
欧阳修、苏洵参与编纂的一百卷宋代礼典《太常因革礼》是“以《开宝通礼》为之主而记其变,其无所沿于通礼者谓之新礼,通礼所有而建隆以来不复举者谓之废礼。凡立庙有议论谓之庙,议余即用通礼条目,修与判寺李柬之等上之诏赐名曰‘太常因革礼’”(《玉海·礼制下·治平太常因革礼》)。
北宋时期的李觏提出“礼”备体用、合内外,礼顺人情、学礼成性等独特的思想,并密切关注礼的现实作用,把“礼”扩展到包括行政、法律、艺术、道德及生活方式等封建社会上层建筑的所有方面,关于礼的著述主要有《礼论》、《周礼致太平论》等。
宋代家礼研究成果卓著,这是礼仪发展的另一个特点。所谓家礼,即家庭礼仪。统治阶级的学者“领悟”到治国必先治家,治家必先修礼,注重礼仪教育与启蒙知识、日常生活行为的结合,出现了司马光的《涑水家仪》和朱熹的《朱子家礼》(又称《文公家礼》)等礼仪经典。《涑水家仪》对古代女子礼仪道德提出了标准和要求。《朱子家礼》根据当时的社会习俗参考古今家礼而成,是封建社会后期的民间通用礼,对后代教育的发展具有重要的影响。至此,我国古代礼仪又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
辽代契丹礼与汉礼并用。《辽史·礼志一》称:“箕于八条之教,流风遗俗,盖有存者……大宗克晋,稍用汉礼。今国史院有金陈大任《辽礼仪志》,皆其国俗之故,又《郁辽朝杂礼》,汉仪为多。”《辽史·仪卫志一》也记载:“辽国自太宗人晋之后,皇帝与南班汉官用汉服;太后与北班契丹臣僚用国服。”
靖康之变后,“礼文乐器,扫荡无遗”(《元史·礼乐志一》),元之有国,一方面保留自己本民族的礼俗,“朝会燕飨之礼,多从本俗”、“大飨宗亲、锡宴大臣,犹用本俗之礼为多”(《元史·礼乐志一》);另一方面,因循古制制定朝仪,“访前代知礼仪者肄习朝仪”、“稽诸古典,参以时宜,沿情定制,而肄习之,百日而毕”(《元史·礼乐志一》)。元代的礼典主要有《至元州县社稷通礼》、《太常集礼》(五十卷)、《大元太常集礼稿》。
明朝礼仪之风更加兴盛,理论上虽没有发展,但名目增多,形式更完善,如家礼名目有忠、贞、节、烈、孝。此外,君臣之礼、尊卑之礼、交友之礼更加完善。
明太祖初定天下,“首开礼、乐二局,广征耆儒,分曹究讨。洪武二年,诏诸儒臣修礼书,赐名《大明集礼》”(《明史·礼志一》)。《大明集礼》为明朝第一部礼制全书,“其书准五礼而益以冠服、车辂、仪仗、卤簿、字学、音乐,凡升降仪节,制度名数,纤悉毕具”(《明史·礼志一》)。明太祖朱元璋在位三十余年,所修礼书见载于《礼志》的又有《孝慈录》、《洪武礼制》、《礼仪定式》、《诸司职掌》、《稽古定制》、《国朝制作》、《大礼要议》、《皇朝礼制》、《大明礼制》、《洪武礼法》、《礼制集要》、《礼制节文》、《太常集礼》、《礼书》。
其后,明朝历代统治者均对礼仪制度进行了完善,“永乐中,颁《文公家礼》于天下,又定巡狩、监国及经筵日讲之制。后宫罢殉,始于英宗。陵庙嫡庶之分,正于孝宗。暨乎世宗,以制礼作乐自任。其更定之大者,如分祀天地,复朝日夕月于东西郊,罢二祖并配,以及祈谷大雩,享先蚕,祭圣师,易至圣先师号,皆能折衷于古”(《明史·礼志一》)。
明嘉靖即位之初,朝廷围绕着对嘉靖皇帝生父的封号问题展开争论,史称“大礼仪之争”。其实质上是对祖宗之法、朝廷大礼展开的一场有关礼仪问题的争论。此后,与礼仪相关的典章制度的研究更受关注,经世致用之风也由此开启。
清朝自入关以来一直重视礼仪的建规立制,“世祖入关,顺命创制,规模闳达。顺治三年,诏礼臣参酌往制,勒成礼书,为民轨则。圣祖岁御经筵,纂成《日讲礼记解义》,敷陈虽出群工,阐绎悉遵圣训。高宗御定《三礼义疏》,网络议理家言,折衷至当,雅号钜制。若《皇朝三通》、《大清会典》,其经纬礼律,尤见本原”(《清史稿·礼志一》)。至于礼仪方面的专书最具有代表性的有:“一曰大清通礼,乾隆中撰成,道光年增修;一曰皇朝礼器图式,曰祭器、曰仪器、曰冠服、曰乐器、曰卤簿、曰武备;一曰满洲祭神祭天典礼,其始关外启荜,崇祭天神暨群祀祖祢,意示从俭。凡所纪录,悉用国语、国书。入关后,有举莫废。逮高宗时,依据清文,译成四卷。祭期、祭品、仪注、祝辞。与夫口耳相传,或小有异同者,并加釐订,此国俗特殊之祀典也。德宗季叶,设礼学馆,博选耆儒,将有所缀述。大例主用《通礼》,仿江永《礼书》例,增《曲礼》一目。又仿《宋太常因革礼例》,增《废礼》、《新礼》二目,附《后简》。未及编订,而政变作矣。”(《清史稿·礼志一》)
乾隆元年 (1736年)诏开三礼馆修《三礼》,任命高官负责纂修,清代学术界掀起了对三礼之学诠释的风气,取得了集前代礼学之大成的硕果——《三礼义疏》(包括《周官义疏》四十八卷、《仪礼义疏》四十八卷、《礼记义疏》九十二卷,尚不计卷首在内)。
乾隆元年又参考《开元礼》、《政和五礼新仪》、《大金集礼》、《明集礼》等,遵循实用原则,“事求其合宜,不拘泥於成迹;法求其可守,不夸饰以浮文”,着力编撰《大清通礼》(五十卷),越二十一年而告成,为四库全书之一。该书“首纪朝庙大典及钦颁仪式,其馀五礼之序,悉准《周官》,而体例则依仿《仪礼》。惟载贵贱之等差,节目之先后,而不及其沿革;惟载器物之名数,陈设之方隅,而不及形制。盖沿革具于《会典则例》,形制具于《礼器图式》,各有明文,足资考证……赐名曰《通礼》,信乎酌於古今而达於上下,为亿万年治世之范矣”。
乾隆时礼部右侍郎秦蕙田所纂《五礼通考》致力于礼之源流、沿革的考究,“包络天地,括囊人事,缕析物情,探制作之本旨,究变迁之得失。义未安,虽昔贤之论不轻徇;理苟当,即豪末之善亦必录”。可与清廷所修《大清通礼》媲美。
清朝乾嘉年间,礼仪研究趋于昌盛,涌现了一批礼经学的名家、名著,徐乾学及其《读礼通考》、凌廷堪及其《礼经释例》、胡培翚及其《仪礼正义》、黄以周及其《礼书通故》、孙诒让及其《周礼正义》等,对于我国礼仪文化和礼仪教育研究与发展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
满族入关后,逐渐接受了汉族的礼制,并且使其复杂化,甚至把礼发展到僵化、刻板的地步,“三跪九叩”之礼即是其例,即使对外国使节也要求其行此大礼,引发了乾隆皇帝和嘉庆皇帝接见英国使臣时的“礼仪之争”。
中国古代礼仪至有清一代盛极而衰。随着西学东渐,一些西方礼仪传入中国,长期占据统治地位的封建礼仪的根基渐渐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