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成长话童谣
童谣,作为人类最早接触的口头文学,在文化教育史上有着不可低估的价值。其主要体现有三:一是启蒙教育,二是培养儿童的审美情志,三是提升儿童对社会人文的认知。
研究民间童谣的价值,探讨如何利用童谣对儿童进行美育教育,使之在推陈出新中广泛地传播下去,是一项有意义的课题。
一、童谣是儿童启蒙教育的生动教材
童谣,古时称“孺子歌”“童子歌”“小儿语”等,五四时期改称“儿歌”。它作为简洁生动的儿童口头韵语短歌,内容丰富多彩,形式也多种多样,常见的有母歌,即摇篮曲、催眠曲等;有反映儿童最熟悉的身边事物的生活情趣儿歌、动植物儿歌、乡俗儿歌等;有儿童做游戏唱的游戏歌,大都以连锁、反复问答的形式表现出来;还有反映人民反压迫心声的革命儿歌;等等。
母歌,其作用在于用歌谣来启迪婴幼儿的智力,它的节奏与婴幼儿的心理节奏相一致。由于母亲吟唱的歌谣是柔美的,充满了亲切的爱抚与关心,传播的主体与受传体——母婴之间有了共同的感情联系纽带,因此传播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如:“月亮大/月亮圆/月亮里头有条船/小船小船快下来/带我宝宝上去玩。”小宝宝虽不知妈妈在说些什么,但从母亲那美妙动听的催眠曲和慈爱的笑容中,可以朦朦胧胧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温馨与美。
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小宝宝一天大似一天,几个月后,妈妈们开始手把手地轻轻握住孩子柔软的两个小手掌分开又合上,唱着:“虫虫虫虫飞/一飞一大堆/一飞飞到角角上/吃露水/吃露水。”这时的幼儿已牙牙学语,会说“爸爸”“妈妈”“水水”等简单的名词,母亲通过经常接触的小昆虫,对孩子进行简单语音吐字的训练,如“虫虫”“飞”“堆”“吃”等,同时加上形象的动作配合,引导孩子对周围事物产生浓厚的兴趣。
一周岁的孩子,已能端坐,大人们常会将孩子跨坐在膝上,抖动着双腿,让孩子作骑马状唱道:“唐僧骑马咚那个咚/后面跟着个孙悟空/孙悟空跑得快/后面跟个猪八戒/猪八戒鼻子长/后面跟个沙和尚/……/老妖婆最最坏/骗了唐僧和八戒/唐僧八戒真糊涂/是人是妖分不出/孙悟空眼睛亮/……/妖魔鬼怪消灭光。”大人们通过儿歌栩栩如生地讲述《西游记》中“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告诉孩子世界上什么是真善美,什么是假丑恶,培养他们从小明辨是非的能力和明白正义必将战胜邪恶的做人道理。
五六岁,正是孩子活泼好动的时期,他们对客观世界充满了新鲜感,好奇,爱幻想。利用这一心理,产生的生活情趣儿歌成为童谣中最常见的一类,如:“什么尖尖通上天/月亮尖尖通上天/什么尖尖在水边/菱角尖尖在水边/什么尖尖街上卖/绣花针针街上卖/什么尖尖在家中/挑柴扁担在家中。”这种一问一答格式的童谣明快而有趣,使幼儿认识了“月亮”“菱角”“绣花针”“扁担”等生活中最易见的事物,习得了生活常识。
孩子到了七八岁,模仿能力有了极大提高,创造力和想象力也相应有了较大发展,在此前提下,童谣在传播中不断地丰富、扩展:“牵磨带磨/把你带到外婆/外婆不在家/关起门来烧冬瓜/冬瓜烧不熟/关起门来烧白粥/白粥呢/猫吃了/猫呢/上树了/树呢/烧锅了/灰呢/垩菜了/菜呢/给鸡吃了/淘米的/洗菜的/给我来吆鸡哦/喔嘻/喔嘻。”孩子在吟唱歌谣的同时,展开丰富的联想,声情并茂,富有生活气息。
游戏是儿童喜爱的娱乐活动,孩子们边做游戏边说唱童谣,极富有韵律,这种童谣无论从内容还是到节拍,都能很好地配合游戏节奏,容易在动作中通过联想来记熟说唱内容,锻炼思维能力:“花麦掌打到正月正/夫妻双又看花灯/花麦掌打到二月二/家家门口接女儿/花麦掌打到三月三/荠菜花儿盖牡丹/花麦掌打到四月四/我吃鱼来你吃刺/花麦掌打到五月五/洋糖粽子过端午/花麦掌打到六月六/家家门口晒红绿……”通过击掌对歌的游戏,孩子从中获得了时事节令习俗知识。
由上述例子不难看出,童谣是儿童早期教育的最好启蒙教材,一些民间童谣集知识性与趣味性于一体,在孩子竞相传唱的同时,起着“寓教于乐”的作用。
二、童谣起着培养儿童审美意识的作用
童谣是美的,它的美在于朴实、清新、凝练、耐看、易读。它是千百年来祖辈劳动生活经验传授于下一代的知识结晶,无论是内涵还是外延都存在无穷的艺术魅力,孩子幼小的心田在接受最初的爱与美的熏陶的同时,为一生的成长奠定了坚实的知识基础。
孩子的世界充满了真与趣,但过于真的东西,儿童未必都感兴趣,而针对新奇有趣的事物,就要考虑怎样激发孩子的兴趣,进而起到积极的启发教育作用。儿歌施教实践证明,只有把真实的事物加以美化,以多种意趣的形式表现出来,才是完美的统一。镇江句容县流传着孩子们都爱唱的一首《玩灯谣》:“娃娃呀/出来玩灯哦/不要你的红/不要你的绿/只要你一根红蜡。”这首传统童谣寥寥数语,以亲切的笔调,描写了正月十五人们提灯闹元宵的情景,穿红着绿的淘气娃娃们提着五颜六色的彩灯,唱着童谣活蹦乱跳,宛若一幅多彩的民俗画卷,充满了祥和的节日气氛。
利用儿童对各种动植物的兴趣,将它拟人化,赋予它人类的语言、行为、情感及审美意识,通过童谣来表现,幼儿较容易接受,如《鱼趣歌》:“鲤鱼过坝力气大/鲢子拼命吃劲纵/鲹鲦本是溜达鬼/鲇瓦郎是吃白食的老祖宗/鳜嘴巴子背上拖抡过/痴鲴鲴吓得不敢动/黄鳉本是卡条子/乌鲤修行拜月宫/银鱼姐姐最漂亮/配夫配给花爬虫/河豚气出鼓胀病/鳊鱼青鱼鲫鱼请郎中……”儿童通过童谣的吟唱认识了大自然江河湖泊中各种鱼类及其特征,获得了生物学知识。
幼儿的接受能力是有限的,不能强迫他们学唱,只能靠吸引。这种吸引是形象的,寓于儿童情趣之中,词汇与句式内容优美且有趣,形式在不断变化着,如连锁儿歌,以修辞格“顶针”手法构成全篇,每句最后的字连着下一句开头,其实内容并无内在联系,但句式较短,十分顺口,幼儿容易学习。还有绕口令儿歌,这种儿歌中的字句,读音相近,极易混淆,幼儿在诵唱时,稍有不慎,就会读错,引人发笑。大部分幼儿很愿意克服这个缺点,从读得不通到读得流畅,提高自己的语言表达力,增强自己的进取心。由此可见,具有好的内容和形式的童谣,加上明快的节奏、优美的音韵,读来朗朗上口,孩子自然而然就喜爱了。
下面这首童谣就反映了儿童的爱美心理:“牡丹花/一滴油/我请姐姐梳个头/大姐梳个金銮殿/二姐梳个黑花髻/三姐不会梳/一梳梳个喜鹊窝/一对喜鹊来抱蛋/吓得三姐一头汗。”这首童谣抓住了几个女孩清晨梳头的特定场景,采用夸张的手法引导孩子发现生活中的美,并培养其语言叙述能力。
童谣描述的世界五色缤纷,孩子通过富有节奏美感的童谣演唱发现了美,陶冶了美的心灵和情操,树立了追求美的意识。
三、童谣的发展将不断提高儿童对社会人文的认知
民间童谣不仅给儿童带来无穷的欢乐,还蕴含着丰富的社会内涵,真实地再现了特定历史时期人们特定的人文道德观念。
如有个民俗童谣:“先生家女/十八岁/到我家来/不争气/叫她扫扫地/壁根壁脑捺野鸡/叫她烧烧锅/灶锅头上烧白果/……/叫她洗洗碗/捺住碗来打镗锣……”这首童谣描写了一个与封建“三纲五常”背道而驰、不谙家务的旧社会叛逆女子的形象。又如:“麻雀雀/开桃花/一掉掉到丈母家/桃花谢/谢舅家/丈人丈母不在家/舅家门口一楞田/窗子里看见她/得来得去种芝麻/……/梳油头/插红花/芝麻芝麻不开花/卖田卖地都是为了她。”这首童谣通过未婚夫偷窥未婚妻的细腻刻画,反映了封建礼教对青年人婚姻的束缚,诉说了青年人因担负不起彩礼而不得相见,无法倾诉爱慕的惆怅心情。
儿童阶段属人类未成年期,这一时期的孩子涉世未深,对陌生的客观世界充满了各种稀奇的想法,天性爱说爱唱。人们利用这个心理特点,以孩子的语言,借喜闻乐见的儿歌形式作为传播媒体,指引他们按传播者的意愿去做,启迪他们认识客观世界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如:“萤火虫/夜夜红/……/命里穷/只是穷/婆婆挑菜带卖葱/拾到黄金就变铜。”旧中国劳动人民深受沉重的压迫,苛捐杂税、贫富不均的困苦生活使他们即便终日辛劳仍难以维持生计,他们宣泄的方式只能是将这些苦楚编入童谣,进行控诉。
20世纪初新文化运动后,社会上陆续出现了一批富有儿童情趣和教育意义的新童谣。这些童谣,排除了几千年来封建社会残留的带有占验、因果报应等迷信色彩的内容,融入新时代的思想和美育观,不但“诸儿流布”,而且见诸铅字,将它保留下来,成为我们民族文化中最具特色的一隅。
新中国成立后,劳动人民告别了旧社会的黑暗生活,当家做主,生活在幸福中,童谣在内容上更具鲜明的时代特征,如:“噼噼啪/噼噼啪/大家来打麦/麦子好/麦子多/磨面做馍馍/馍子香/馍子甜/从前地主吃/现在自己尝/感谢新生活/感谢共产党。”这首童谣告诉孩子今天的甜蜜生活来之不易,使孩子懂得珍惜新生活、创造新生活的人生哲理。
综上所述,童谣作为儿童文学中的一个门类,是集文学性、音乐性、舞蹈性于一体的语言艺术,如何承继并发展传统童谣特色,再创作符合新时期发展节奏的教育儿歌,是一项较为长远的普教工程。目前儿歌的创作显得不太景气,随着大工业社会文化变革发展中出现的躁动,一些儿歌失去了应有的传统原生态风味,显得单薄空洞,这些都阻碍着儿歌的发展。
面对这种形势,当务之急是做好传统童谣与现代儿歌的衔接工作,我们可以根据不同的年龄层次,使童谣教育形成系列,尤其是对学龄前儿童,让他们通过儿歌的学习,提高对社会人文的认知能力和水平。我们可以在保留传统童谣原有特质、风格、韵律的基础上,突破固定模式,吸收多种艺术元素,在内容上深入浅出,在形式上加入更丰富的语言创新构思,使它得以健康地传承、传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