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恶心先告状
左小右等人御剑到之前贪狼巢穴的山洞入口处,遇见岑凌岳正带领众人清理石块。见众人安然无恙,心怀安慰。
这炸药威力惊人,山洞内尽数堵塞,要是挖开,非得一月有余,众人均心存侥幸,要不是左小右发现暗道,早就活活闷死。
常远将事情前后大致说了,岑凌岳表情凝重,默不作声。
“我们被阵法传送到别处,至于那个山谷所在地就不得而知。”常远缓缓地把事情说完,长舒一口气。
岑凌岳似有所思,最后坦然道:“那位前辈既然救过你们,又一心隐居,我们便不打扰了。”
众人稍作休整,御剑而去。
此番经历后,众人身上多少都负了伤,就暂留“天剑观”养伤。岑凌岳回山向师门禀报这次夔门山妖怪聚首之事。
临行前,常远问道:“岑师兄,天师道的张子廉邀请我们参加‘斋醮科仪’,我们该如何回应?”
岑凌岳笑道:“既然有患难之谊,盛情难却,以好友之名祝贺,未尝不可。”
常远知道其深意,便点头照章办事。
此番大难不死,左小右功不可没,众人对他赞许有加。但也是他伤得最重,需要调理静养。常远语重心长道:“小师弟啊,以后不能逞强。”
左小右伤重之下催动“镇十方”秘技遭反噬,好在常远处理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他年少气盛,不顾后果,虽勇气可嘉,实则后患无穷。
常远担心其今后行事鲁莽,故而谆谆教诲。左小右受伤卧床,躲之不及,只能神游天外,左耳进,右耳出。时间长了,为避免唠叨,装睡满混过关。
不知不觉一月有余,已渐入寒冬。天气渐冷,到处能感到凛冽的劲风。
这冬季本是寂静之季,但此时青城山一带,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像是一个盛大的庙会,人们穿上新衣,带着老小,穿梭在琳琅满目的商品和各色小吃之间,一派喜庆祥和的景象,给这寒冬带来一抹春意。
能有如此盛会,全赖于天师道一年一度的“斋醮科仪”。
“斋醮科仪”乃道家盛会,俗称“道场”,有一系列的道家仪式。道士们身着金丝银线道袍,手持道家法器,口中念着咒语曲调,手舞足蹈,以此来进行祭天、祝寿、庆贺等仪式。
“斋”乃内斋和外斋。内斋乃参悟,外斋乃素斋,意为立身要斋戒、清净。
“醮”便是清醮和幽醮,清醮有祈福谢恩,却病延寿,祝国迎祥,祈晴祷雨,解厄禳灾,祝寿庆贺等,属于太平醮之类的法事;幽醮有摄召亡魂,沐浴度桥,破狱破湖,炼度施食等,属于济幽度亡斋醮之类的法事。
科仪便是开坛授课、迎神、超度、接驾、进表、灯仪等活动。普通老百姓可以在此盛会拜神祈福,以求平安长寿。天师道盛名远播,固而进香参拜之人络绎不绝。
天师道今年的“斋醮科仪”尤为隆重,原因是天师道想借此盛会,选举新一代天师。
张子廉此番奇遇,不仅迎回前任天师张勉遗骨,归于祖坟,而且还将天师道正派宝物——天师剑及功法“天师诀”寻回,天师道众人一致认为可以凭此重回鼎盛,为了壮大声势,故而大办特办,因此前来观仪凑热闹的人也络绎不绝。
左小右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而弯腰,忽而侧身,因为来往的人太多太拥挤,若不这样,恐怕寸步难行。
常远在其身后,生怕跟丢了,一边挤出人群,一边把脖子伸得老长,怕一时不查丢了左小右的踪迹。
尽管常远谨小慎微,但还是在人群中丢失了他踪迹。无奈摇摇头,好在之前二人有约定,在青城山门下等候。
此次“斋醮科仪”,张子廉亲自登门发帖邀请,碍于规矩,只有少数人以张子廉好友身分参加。
岑凌岳和云扬已回山,眼下“天剑观”以常远为首,理当出席。因为张子廉感激左小右在幽月谷之恩,盛情邀请,常远不好拂了这新任天师的面子,只好带左小右一起出席,这可羡慕死其他人了。
天师道此番盛会,并没有知会天剑玄宗等这些大门派,常远也叮嘱左小右要守规矩,不要轻易暴露天剑玄宗身份,以免惹人闲话。
江乌镇虽然每逢盛大节日都有庙会、灯会,但要论规模,却远远不及此处。且不说这里有从未见过的物事,作为道家最大的盛会,商贩们适逢其会,借其威名,贩售各种道家法器。
符箓、丹药、兵器应有尽有,更有甚者,连佛门的佛珠舍利都有贩售,购买之人络绎不绝,生意红火。
左小右自幼在市井长大,这些伎俩司空见惯,换句话说,他自己就是做这行的,其中的小伎俩、小手段驾轻就熟,甚至比这些小贩做的好在十倍。左小右会心一笑,不理会这些骗人的商贩,去看其他有趣的摊位。
拥挤的人群,有一人佝偻着腰在走着,身形消瘦,双手交叉藏于袖中,贼眉鼠眼地盯着来来往往的人,似乎在寻找什么。
忽然,他眼睛一亮,显然是找到了目标,然后匆匆几步上前,紧紧跟在以为老妪身后。
一老妪刚刚在一摊位上买了些熟食,小心翼翼放入手中的竹篮,然后继续步履蹒跚地走。那不怀好意的男子也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妪怀中的钱袋子。
这次盛大的庙会,老妪前来采集,身上带的钱必然不少。老妪年约六十,动作稍缓,买东西时候细细算着价钱,付钱时也小心翼翼地数着铜板,生怕出错,像老妪这样脑子和行动迟缓的,身上又带了不少钱币的人,正是小偷下手的目标。
小偷跟了老妪一路,来往人多,并没有走多远,老妪已经有点气喘吁吁。小偷看准时机,快速上前几步,然后又绕了回来,不经意间轻轻撞了老妪一下。
这一撞很轻,就像普通的拥挤般相碰,老妪并没有太多在意,只是嘴上嘟哝几句,又继续往前走。而小偷借此接触,妙手空空,右手轻轻颠了几下,笑呵呵地往怀里放。
忽然一只手捏在小偷手腕上,小偷被惊出一身冷汗,抬头一看,是一名少年。
小偷暗暗松口气,想来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多管闲事,怒冲冲地盯着少年,少年并不惧怕,笑脸相迎。小偷怒不可遏,左手一拳挥了过去,直冲门面。
少年不躲不闪,右手发力一扯,把小偷的右手一并带了过来。小偷没想到少年气力如此之大,自己右手还拿着之前偷的钱袋。
他被少年这么一扯,右拳挡住自己的左手一击,然后右手手腕一痛,尖叫一声,手指松动,钱袋落了下来。
少年左手早就等候多时,轻轻一接,收在身后。
到手的鸭子飞了,小偷气急败坏,正想摆脱少年的钳制,却没曾想少年先发制人,右手一翻,小偷手臂随之一转,身体也向后一转,少年随即右脚踢在小偷右膝后关节处,此处一旦被撞,整个右脚立刻弯曲,扑咚一声,小偷顷刻间便半跪在地上。
“哎哟,打人了,小偷打人了!”少年愣了愣,没想到这小偷竟然恶人先告状。
“哎哟,前面的大婶,这贼人偷了你钱袋,被我发现了还出手打我,大家快来评评理呀。”
周围的人被这么一搅和,纷纷围上观看。少年暗骂小偷可恶,悻悻松开右手,双手背在身后。小偷得以自由,转过起来,揉揉自己的右臂,恶毒地盯着少年,嘴角冷笑,心想,好在机灵,使出一招嫁祸于人。
老妪闻得身后之事,知道有小偷,下意识往怀里一摸,发现空空如也,旋即大叫一声,转身叫道:“呀,谁偷了我的钱袋。”小步疾跑,笨重的身子摇摇晃晃,几乎要跌倒。
小偷机灵地跑向老妪,一手扶着老妪,一手指着少年,狠狠道:“就是他,是他偷的,我亲眼看见的。”
老妪惊慌地看着小偷,转后转脸盯着少年,气急败坏地指着少年道:“还我钱袋,小小年纪,竟干出这种事,长大了还得了?”
少年顿时语塞,没想到被小偷倒打一耙,急道:“老人家,您听我说,是这个人偷了您的钱袋,他才是坏人。”
小偷不给少年辩解的机会,急忙道:“你才是小偷。刚才我见你偷了这位大婶的钱袋,正要阻止,你就打了过来,我一时大意,被你摁倒了,大家都看见了。”周围的人纷纷点头,确实是少年一手摁住了他。
“你胡说,恶人先告状,分明是你偷了钱,我出手制止的。”少年喝道。
小偷悻悻道:“你说是我偷的钱袋,我现在身上空空如也,钱袋分明在你身上。”说罢双手一开,转了一圈,表示身上没有任何东西。
“你……”少年哑口无言,狠狠跺了跺脚。老妪急得脸红,上前抓住少年,急道:“还我钱袋。”小偷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嘴角咧咧一笑。
少年只能任凭老妪这般纠缠,道:“大娘,真的不是我偷的。”
“就是你,还我钱袋。”老妪固执地拉扯着少年,少年一脸无奈,衣衫被老妪扯得歪歪扭扭。少年急道:“真不是我,不信您搜一搜就知道了。”
老妪一把将少年拉到身前,一把年纪了力气还不小,出乎少年意料。老妪干枯的手在少年身上翻了又翻,一无所获,神色更加急躁了。
“他肯定有同伙,一定是让同伙掉包了。”小偷在一旁添油加醋道。他也觉得奇怪,钱袋刚刚还在少年手上,少年一举一动都在自己视线内,为何钱袋会不翼而飞,难道今日遇到高手了?
“你今天不把钱袋还给我,我就拿你去见官,这里的相亲都是见证。”老妪不依不饶道。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并不清楚事情的全部,开始有人质疑少年,后来越来越多人对少年指指点点,嗤之以鼻。
少年无端被指责为小偷,心中升起无名火,心想:我好心帮你,却不问青红皂白污蔑我,你活该。
然后面色一沉,高声说道:“大娘,都说捉贼见赃,我身上并无你所说的钱袋,既是告到官府也是无用。再说,在场人何曾见我偷过钱袋。”
少年擒拿小偷手法迅捷,钱袋易手也极其隐蔽,自然无人察觉。此话一出,周围人议论云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老妪“哇”一下就哭了,眼泪流过脸色的皱纹,道:“你这个杀千刀小贼,那是我一家一个月的钱粮,你拿走了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说罢双腿一跪,竹篮丢在一边,双手一合,边拜边哭:“求你大发慈悲,可怜可怜我。”
少年心里一痛,连忙扶起老妪,道:“大娘,您先起来,真不是我偷的。”
不是少年不给,而是不能给。一旦交出钱袋,就证明是自己偷的,到时候更说不清了。
老妪瘫坐在地上,竟打赖不起。少年无奈,抬头正想找小偷,抬头却发现此人早就失去踪迹。
原来小偷知道此事颇有怪异,为了不要引火上身,溜之大吉去了。
周围人半信半疑,一边对老妪好言相劝,一边冷眼看着少年。眼下没有证据,报官无用,老妪哭得伤心欲绝,无奈下拾起竹篮,掩面而泣,缓缓而行。
周围人纷纷摇了摇头,唏嘘不已,随即街道庙会又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