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是午夜一点半
周继峰赶到心理咨询公司的时候,死者,一名正在接受心理咨询的,有着心理问题的患者,已经被运往了医院,法医也随车,联系家属的同时,准备做必要的尸检。
心理咨询师邵佩茹,还在华宁心理咨询公司,自己的诊疗室,静静等着被传唤。
几个警察看到周继峰到了,分别过来和周队的汇报。
“周队,这是邵女士,案子也是她报的。您看,是不是需要问话?”
“嗯,您好邵女士,我们非常需要您的配合,帮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可以吗?”周继峰尽量温和地跟一直没有说话的邵医生说到。
“好的,没有问题。”
“用不用跟家里说一下?”
“不用了,我一个人。”
“哦。”
听邵医生这么说,周继峰特意又打量了一下她。
中等身材,知性的气质,周正的五官,保养地很好的皮肤。真的看不出邵佩茹已经年过五十。周继峰知道,邵医生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位很容易让人着迷的女人。
一边往外走着,周继峰一边问着身边的警员,“资料调了吗?”
“调了,邵佩茹,女性,51岁。一级心理咨询师......”
“好,知道了。”
所谓一级心理咨询师,两个条件满足一项就可以。
具有心理学、教育学、医学专业博士学位或副主任高级及以上专业技术职业任职资格,经心理咨询师一级正规培训达到所规定的标准学时数,并取得结业证书,且连续从事心理咨询工作满3年。
具有硕士学位,取得心理咨询师二级职业资格证书,连续从事心理咨询工作满3年,后经心理咨询师一级正规培训达到所规定的标准学时数,并取得结业证书。
资料显示,邵佩茹已经从事心理咨询师这个职业超过了10年。
午夜11:00,市公安局刑侦大队。
周继峰将邵佩茹带到了一个小型会议室模样的房间。邵佩茹腰板挺得直直的,目光清澈,望向周继峰。
“我先简单问您一些问题,时间也挺晚的了。问完,您可能还要再在记录纸上回答写下这些问题,签好字,就可以回去休息了。准备好了吗?”
“嗯,准备好了,请问吧。”
“您的姓名,年龄,职业?”
“邵佩茹,51岁,是华宁心理咨询公司的一名心理咨询师。”
“死者和您什么关系,他的姓名,年龄及职业?”
“死者叫王京哲,47岁,是一名金融投资基金经理。”
“我想问问,是不是你们心理咨询师对于病患者的心理上的病情不能透露。”
“是的,除非,是警方强制问询。不过,我个人判断,王京哲应该是死于突发的生理上的疾病,而不是心理上的。
因为他除了一些心理上的心结之外,工作压力也会很大。我在做完心理疏导之后,经他同意,将他催眠。希望他深度睡眠一小时。但到达时间后,我在将他唤醒时,发现他无法醒来。
我意识到他已经死亡,急忙报警,并同时叫了120急救。”
周继峰觉得心里,猛地“咯蹬”了一下,他想起了上个月Loe的意外死亡,到现在还没有眉目,难道会有人在用什么方法,连环杀人?
想到这里,周继峰突然不寒而立。
“说说您家里的情况吧。刚才说您一个人,没有成家吗?”
“成家了,但离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十三年前了。我是南京医科大学毕业的。曾经是一名脑外科大夫。和前夫在B市生活不久,便调回南京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因为长期两地分居,和前夫,就离婚了。”
“那是在什么时候又回到B市了呢?”
“孩子14岁的时候,带着儿子来B市上的中学,也就是十一年前吧。我放弃了脑外科,转考了心理咨询师。”
“儿子现在?”
“我儿子徐伟伟,他目前在上海工作。”
周继峰看了一眼表,已经将近午夜十二点了。
他拿过卷宗纸,“这样吧?把我刚才问到的几个问题,连问带答地,在这些纸上记录一下吧。您自己写就好。写完我看一下。然后您签上字,按个手印,我就派车送您回家。可以吗?”
“好。”邵医生看上去,平静如水,按照周继峰所说的,一一做好。
邵医生到家时,正是午夜一点半。
邵佩茹之前做脑外科手术,是医院的一把刀。很多人点名请她做手术。
但也并不是所有的手术都是成功的,有的邵佩茹明知开颅也无用,但却因为家属的坚持,宁愿签署风险书,也要拼死一博。结果往往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患者死在手术台上。
邵佩茹确是见过患者死亡。但做为心理咨询师,面对面地死在自己面前,却还是第一次。
在警察局里的这次笔录长谈,勾起了邵佩茹一些不愿意想起的往事。她苦恼地捂住脸,停顿了片刻,还是走到洗手盆前,坚强地洗漱好,换了宽松的睡衣,决定给自己催个眠,好好的睡上一觉。
邵佩茹的入睡很快,但自我催眠却没有抑制住梦境的到来。
老公徐兆靖那张俊俏的脸又出现在梦里。
看到了徐兆靖,却未曾看到自己,自己还在南京吧。
徐兆靖办公室里,新调来一个女同事,是位带着婚戒的,长相也很让人放心的女同事。
“兆靖,这位是刘芯蕊,我们新来的财务会计。快年底了,业务越来越重,财务上的事儿,你和芯蕊都分担着做吧。”财务主任将人介绍完,就离开了。
出纳在一个小隔间里,不太愿意出来应酬。
“你好,我是徐兆靖。”
“你好,我叫刘芯蕊。”
梦里的画面跳的很快。
再次出现徐兆靖的俊俏脸颊,脸上藏不住的喜悦。在他的手里,拿着一只用心里美萝卜雕成的玫瑰花。
那枝花妖艳欲滴,水汪汪的,最关键的是,没有刺!
徐兆靖手里拿着刘芯蕊给的玫瑰花,爱不释手。他们一起去吃饭,一起逛商场,再后来,一起去看电影,再再后来,刘芯蕊跟她老公提出了离婚,而徐兆靖也开始怯懦地拨通了邵佩茹的电话。
“一定要离婚吗?如果因为两地,我争取完成科室的几项课题,很快就赶回去好不好?”
“佩茹,真的对不起。我......”
“你不想儿子吗?”
“你带着儿子,我放心,我知道,你不仅是一个好医生,还是一个好母亲。我真的不配你对我这么好。我其实就是一个渣男。你......”
没有什么情绪,平静地分手。
不是你的,终究勉强不来。
刘芯蕊和徐兆靖走到一起之后的十几年,大部分的时间,是徐兆靖在照顾刘芯蕊,因为她患了病,刘芯蕊肺癌去世的时候,还不到五十岁。
刚送走刘芯蕊,徐兆靖便也病倒了,脑梗两次,都幸好是在单位被发现的。现在才五十三岁,却需要请男保姆在家伺候。
邵佩茹希望能带着儿子来看看爸爸,徐伟伟不愿意。
“不要让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也请您千万不要道德绑架。替我向我爸问好。”
再次见到徐兆靖的时候,看到他依稀还英俊的脸庞,邵佩茹无从应对。她所有的心理学知识,在这个男人面前,派不上一点用场。
“不必可怜我,看看就好。”
“我们复婚好不好,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邵佩茹心疼,徐兆靖似乎没过过多久的好日子。
“我真的不愿意。请不要让我为难。”
这执拗的回答,竟表达了和徐伟伟异曲同工的意思,真是父子俩。
不想再梦了!邵佩茹拼命地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枚响锤,可以呯地一声,将她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