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你道歉
若不是身上时不时传来的疼痛提醒着，涂菲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只顾着感受宫殿的豪华，沉醉于欣赏歌舞，竟丝毫都想不起来关心自己为何会出现在三公主的宫殿里。
顾九又一次出现在古塔门口，一身玄色长衫笼着他清瘦的身子，大门自动打开，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涂菲能做到自己一个人通过恕诡来到这里，确实很了不起，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那人有机会把她掳走。
铁链依然紧紧抱着那只锦盒，一切看起来都一如既往，可是顾九一眼便看出了盒子四周不断往外溢出的戾气。那封印少了他一部分灵力的加持，果然压不住了，这一千多年她也没那么安分，灵力怕是只增不减。
涂菲一心想着解除封印，却不知蝎子身上的封印是什么样子，歪打正着，触动了锦盒上的封印，好在她魂力不足，仅仅只是触动。
他可以肯定，涂菲现在就在那个地方。
慕色烟云图。
锦盒里封印的便是当时那幅名震天下，又莫名失踪的画作慕色烟云图。
而画里封印的不是别人，正是画中宫殿的主人，三公主若兰诺塔。
顾九施法退开铁链，现在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必须破开封印亲自进到画里，找到涂菲的灵识，再重新封印。若兰诺塔想干什么他是清楚的，如果不尽快把涂菲带出来，后果可想而知。
几杯酒下肚，涂菲有些微醉，她素来不胜酒力，却又抵不住若兰诺塔的盛情。
她红着脸，一把抓过若兰诺塔的手。
“你人真好。”
若兰诺塔听罢微微一怔，她默默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波澜，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淡然道，“是么……”
“是！”涂菲很用力地点头，“我是听你的故事长大的，这说起来很奇怪，但是我真的很羡慕你有个疼你爱你的爹，虽然你死得那么早，但是也是很幸福的，不像我，爸爸走得早，妈妈不要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真是酒壮人胆，涂菲说得不管不顾，说完又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酒，若兰诺塔听了倒也不恼，毕竟她说的也都是事实，父皇确实对她极尽宠爱，她也确实死得早……若兰诺塔抬眸，嘴角勾起狡黠的微笑。
“这么说，你是愿意去死咯？”
换作是一千三百年前的她，一定会很喜欢涂菲这样的姑娘，可是都过了一千三百年了，她再也不是那个古灵精怪天真无邪的若兰诺塔了。
“愿意啊，如果我死了，你能活的话……”
似乎有什么刺进了她的心脏。
凝在手心的紫色荧光慢慢淡去，她喃喃道:“可惜，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复活了……”
她说得很委屈，像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眼底散不去的浓烈悲伤，她不该有恻隐之心，她知道的，却还是忍不住。
她说愿意为她死换她活，可是那又能怎么样？
说说而已罢了，就像他曾经说过的承诺一样，怎可当真……
若兰诺塔并不是真的想杀了涂菲，毕竟她眼前的只是涂菲的灵识，灵识散了，身体就随便谁都可以侵占。
到那时，从身体里逼出那一丝魂魄就不再是什么难事。
可是……
这样一来，涂菲就真的身存神灭了。
其实也算是杀了她。
罢了，那就再让她活一会儿吧……
若兰诺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还未来得及放下酒杯，她突然眸子一冷，腾空避开了那柄朝着她面门直直刺来的冰杵。
若兰诺塔脚尖轻轻点在凤椅靠背的最高处，稳稳立住。
“好久不见啊，顾九哥哥。”她笑得明朗。
满堂的舞姬宾客化为清风烟消云散，丝竹声戛然而止，热闹的殿堂安静了下来。
顾九皱眉，这个称呼他有一千三百年没听到过了……
她这样叫他，是随了水御风，此刻听来，却是百般的无奈，万般的心酸……
这一吓，涂菲酒醒了三分，她终于坐不住了，噌地站起来，抬头看了看若兰诺塔，不由地后退了半步。
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顾九都换回神棍那一身了？
涂菲揉了揉胀疼的脑袋，眼前有两三个顾九……
“过来！”顾九沉声喝道，散落的碎发遮住他半边眸子。看着一身华丽宫服两颊通红的涂菲，明眸皓齿，明艳动人，却让他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反正就是莫名地心烦意乱，她真的是猪吗，居然还有心情喝酒？
“你凶什么凶？！”许是借着酒劲，听他这一吼，涂菲不乐意了，她把裙摆霸气一掀，一脚踏在凤椅上，“还一进来就打人，你道歉！你跟她道歉！”
顾九脸色铁青，难看得紧。
若兰诺塔美眸微动，身形一闪，随着一阵紫烟晃动，人便站在了涂菲身后。
冰凉的指尖顺着涂菲的额头轻轻划过侧脸，最后落在白皙的脖颈处，她吐气如兰。
“你如此护我，叫我如何是好？”
一股寒意从后背爬到后脑，涂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下她酒终于全醒了。
顾九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她吞了吞口水，弱弱放下脚，谄笑着半回头，“那……那就放了我吧……嘿嘿……”
“呵呵……”若兰诺塔低头浅笑，“不行的，放了你，他也不会放了我的，对吧，顾九哥哥？”她稍稍抬眼，歪着头问他，一如往日的俏皮模样。
顾九握着冰杵的手松了松，最终又握紧。
顾九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不是他。”
再睁眼，眼底竟有了些许雾色。
“我知道她不是。”尖锐的指甲抵在涂菲脖子上，迫使她抬着头，若兰诺塔美眸流转，愁容微露，楚楚动人，“可是怎么办呢，她是我再见他的唯一希望，我怎舍得放手？”
谜一样的对话，涂菲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又不敢轻举妄动。
“是他负了我，我得找他问清楚……”
她沉眸，一句话极尽委屈。
“他没有！”顾九皱眉，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没有？哈哈哈哈……”若兰诺塔仰天大笑，眼角竟溢出了眼泪，她笑着抬手将它们擦去。
她笑得撕心裂肺。
心口突然猛烈一疼，疼得她站不直，涂菲弓起腰，抬手捂住胸口，顾不得脖子处被划出长长的血痕，若兰诺塔无意伤她，急忙收手，就在她分神的瞬间，冰杵已经到了她眼前，她侧身避过，顾九揽过涂菲的腰，瘫软的身子轻飘飘落在他怀中，涂菲抬眸看了他一眼，晕了过去。
已经耽误了很久，蝎子怕是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