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研究设计

本书主要聚焦强镇扩权改革政策对小城镇发展的影响，政策实施后会影响多种具体要素，因此在研究设计中笔者考虑了“总体状况—具体要素—总体评价”的思路，具体要素分析构成本书主体内容，开展整体研究时重点考虑两个方面。

（1）通过典型案例的变化来说明改革政策对小城镇发展带来的影响。要对强镇扩权改革政策进行明确直观的描述，可以通过小城镇发展的具体变化展现其具体成效。完成该研究的途径主要为预调研和通过小城镇比较最终选择具体的小城镇个案进行驻镇调研，为期一年，全面体会和理解改革政策对小城镇产生的影响，包括确定政策影响小城镇发展的具体要素。

（2）对强镇扩权改革政策具体涉及面的确定。对于改革政策开展绩效的论述，不能仅仅从宏观层面的总体成效进行说明，更重要的是要找到改革政策涉及的内容与小城镇发展要素之间的联系，从而能够明确改革政策的真实影响途径。

对于研究时间范围的界定，以笔者在浙江省J县Y镇挂职的一年为重要时间段。此外，由于强镇扩权改革于2010年底在浙江省开始实施，县市实施细则于次年制定，考虑到政策实施前后的对比，本书研究进行的时间为2011年至2013年年中，今后的研究还将随着时间推移继续深入和拓展。

1.4.1 研究方法

本书侧重于对社会经验的挖掘，田野调查（驻镇跟踪）法是极为重要的研究方法。同时，笔者在选择研究对象时强调个案的重要性，从个案研究中又不断拓展与其他案例的统计比较，并结合科层组织和新经济制度学等理论，使研究跳出个案本身，具备一定推广性和代表性。

（1）田野调查（驻镇跟踪）法

田野调查法是由英国功能学派的代表人物布罗尼斯拉夫·马林诺夫斯基（Bronislaw Malinowski）奠定的。我国在这方面卓有成绩的是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其最重要的研究手段之一就是参与观察，它要求调查者与被调查对象共同生活一段时间，从而观察、了解和认识他们的社会与文化。针对强镇扩权改革政策的研究，尤其是对政策绩效的探讨，通过田野调查能够与政策实施对象有一段时间的实地接触，并在具体的工作中体会到政策带来的变化和影响，如实地将政策实际成效反映出来，此外，田野调查也有助于使抽象的改革政策通过多数人的理解归纳成为更加准确和具体的影响要素。

在对Y镇进行长达1年的实地体验的基础上，笔者通过对强镇扩权改革涉及的多位相关人员包括领导干部、部门职员、企业员工、镇内居民等进行了60余次深入访谈和上百次的简单交流，收集和整理了访谈记录。访谈资料的收集十分重要，在访谈设计过程中主要考虑到以下因素。①访谈对象的背景要多样化，要考虑到改革政策可能涉及的各个环节的人员，并对人员进行一定的分类选择，比如选择省、市、县发改部门相关人员，县、镇具体经办人员，镇内企业员工、本地居民、镇退休老干部、县域其他乡镇领导或工作人员等。②访谈过程要从悬置（epoche）到有针对性。访谈初期主要采用悬置的方法，但随着研究本身的开展，逐步获得了对研究问题的部分认识后，便可以开展更深入的访谈，针对性地收集希望得到的信息，不断从宏观和微观的角度提出问题，获得对研究更为全面的认识。③访谈要有止境。当从下一个（类型）访谈中获得的信息总是和从前面的访谈中获得的信息类似、没有新鲜观点出现的时候，访谈就可以停止了。

在镇内调研的期间，笔者也着重关注了政府公文、会议记录、工作简报等相关材料，并将期间经历的关键事件形成日记，多方面多角度地试图将改革政策对于小城镇的具体影响准确如实地反映出来，以此为基础，基本掌握了Y镇的基本情况和变化，尤其是政府机构设置、审批过程、资金运用、人事变动等。

（2）拓展个案法

个案研究的主要作用之一是它能够从个案详细描述与分析中，发现影响事物的主要因素及其作用，提供群体或类型的详细资料，个案研究的深入全面是其他研究方法无法实现的（张晓琼，2011）。但是个案研究也会存在代表性和推广性的问题，同时调查者个人背景也可能影响到报告的全面性，为了尽量减少个案研究带来的问题，也有学者们提出了拓展个案的方法。

拓展个案法通过对宏观、微观两方面因素的经验考察，达到对问题的深入理解。问题可大可小，搜集资料兼涉宏观和微观两个方面，分析时要始终抱持反思性的信条，时时体察宏观权力等因素对日常实践的渗透性和影响力。研究者居高临下地看待具体生活，亦从具体生活中反观宏观因素的变迁。通过观察宏观与微观因素的往复运动，进而解答问题。它跳出了个案研究的狭小天地，解决了宏观与微观如何结合的问题（卢晖临等，2007）。

这种研究方法应用的经典案例是Burawoy（1998）自身长达4年在赞比亚做的一项经验研究，在描述“赞比亚化”（Zambianization）政策实施情况的过程中，Burawoy同时选择了上层官员和下层工人两个阶层进行独立研究，先是找到了“赞比亚化”实现的途径“覆盖‘赞比亚化’”（blanket Zambianization）和“遮蔽‘赞比亚化’”（shadow Zambianization），接着发现了这样的手段会产生的影响，而对应该影响的原因，他又在更为广泛的范围中寻找并最终得出了殖民秩序没有发生根本上的变化的结论。拓展个案的方法区别于单纯的个案研究，Burawoy也强调，为了从特殊（unique）中抽取出一般（general），从微观（micro）移动到宏观（macro），并将现在（present）和过去（past）连接起来以预测未来，该方法运用的过程还要依赖于事前已有的理论（pre-exsiting theory）。

本书的问题导向和过程与Burawoy的研究案例有一定相似之处，尤其是访谈过程采用先悬置后针对的方法，有别于单纯的“现象学”社会研究方法，因此对于拓展个案研究方法的运用，也有助于本书关于推广和代表性方面的说明。

1.4.2 个案选择

本书以浙江省J县Y镇为研究对象，所选择的乡镇并不能代表整个浙江省当前所有的乡镇，也不能说明所有乡镇必然经历和该镇完全一样的社会经济发展过程，但在个案选择的过程中，笔者主要考虑了以下主要因素。

（1）案例主要特征

研究所选案例Y镇位于中国东南沿海经济发达地区，社会经济水平较高，政府管理相对规范，市场化和城镇化双重推力使得镇级政府对于自身的发展有迫切的希望，在浙江省第一批27个小城市试点镇中，Y镇经济总量居中，建成区常住人口为5万人左右，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Y镇行政体制上属于J县管理，由于浙江省一直推行“省管县”体制，J县受到的来自其所属的地级市J市的约束并不大，能够直接对接省级政策，几乎无信息损失。

（2）案例概况

经济发展方面，2011年，Y镇实现地区生产总值49.52亿元，工农业总产值240.67亿元，农业已经形成一定的特色精品产业，农民人均收入18891元。Y镇有省级工业园区一个，总用地面积9.67平方千米，核心区4.50平方千米，形成了以太阳能光伏、精密机械、新材料为主导的产业体系。2011年，Y镇财政总收入4.738亿元，地方财政收入1.918亿元。这样经济规模的小城镇似乎正好是浙江诸多小城镇的中间案例，正在跨入经济快速发展的阶段，既不像经济实力雄厚乡镇已经转变发展目标，也不像弱势乡镇无暇顾及体制创新。

社会管理和城镇建设方面，2011年，Y镇编制完成了《小城市培育试点镇总体规划》，随后逐步开展了控制性详细规划和城市设计、绿地系统等专项规划。通过规划指导，项目从立项到最后的实施，都能够较好地与城镇整体风貌相结合。Y镇先后投入6亿元，建设完善中小学、市民广场、社会福利养老中心等一批城镇公共服务设施，九年义务制教育率达100%。社会保障方面，农村五保集中供养率100%，医疗救助、国家补助等开展顺利，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参保率达91%以上，合作医疗参保率达99%以上。总体上，Y镇的社会管理和城镇建设都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本地居民幸福感也较强，已经具备了社会稳定状态，奠定了接受新的体制机制改革的保障环境。

（3）田野调查能够实施

由于我国目前行政体制的关系，尤其是在政府机构，内部人员和外部人员获得的信息是不对等的，要研究政府政策绩效，便需要进入政府内部参与其日常工作，从而能够全面、准确、直观地了解政策的具体执行状况。

笔者于2012年4月至2013年5月在Y镇村建站挂职，主要参与小城市培育试点工作，也通过每天在镇内接触到的各项工作体会强镇扩权改革政策对于小城镇的具体影响过程。笔者能够听懂Y镇地方方言，因此在与镇内工作人员交流或参加会议时不存在理解上的问题，能够顺利地接收各方面相关信息。

1.4.3 研究内容

根据本书设定的研究目标，具体研究内容主要有以下两个方面。

（1）展现强镇扩权政策实施过程

从强镇扩权改革政策的背景、意义、各层面意图等多方面进行分析，对政策制定、实施的过程进行全面的梳理，展现改革政策的来龙去脉，了解当前扩权改革开展的状况，进一步挖掘政策作用于小城镇的途径和机制，说明政策实施是怎样逐层传递至小城镇的，改变了原有小城镇权力结构的哪些方面，以为政策实施具体化的研究奠定较好的基础。

政策实施会导致小城镇权力结构发生变化，并最终体现于各种具体的发展要素的变化，例如在研究中初步发现政策主要影响小城镇的人事配备、财政补助、税费优惠、审批权限、综合执法、土地指标等方面，这些也是小城镇权力结构在经济社会层面的具体体现。本书先要确定强镇扩权改革政策的实施要素与小城镇发展之间的匹配度，确定分析框架，然后准确和有效地说明两者之间如何相互作用，即改革政策针对每项具体的发展要素是通过何种途径或者方式对小城镇发展的某个方面产生了一定的作用的。

对于小城镇发展受到影响的具体要素作用过程，主要通过横向和纵向比较研究来展现。横向研究主要是指县域范围内研究对象和其他乡镇之间相同要素的比较情况，尤其针对改革政策实施前后的变化，从而能够获得横向之间政策优越性的具体体现。纵向研究是对已确定的人事配备、财政补助、税费优惠、审批权限、综合执法、土地指标等要素进行分类、分级、量化等分析，可以选择部门具体操作视角，审视各细化要素对小城镇的发展会产生哪些不同作用，以时间作为比较的尺度来考察政策实施前后小城镇在发展过程中产生的变化、小城镇各部门采取的不同做法、小城镇某些方面如企业或居民出现的应对等。

（2）评价强镇扩权政策对小城镇发展要素变化的影响及成效

通过改革政策实施过程展示，基本上能够逐步形成该政策对小城镇发展各项要素变化的影响及成效评价，对政策实施的效果或是影响也能够有更为直观的把握。

在具体小城镇发展要素变化的成效评价中，从改革政策影响小城镇发展要素的当前效果以及制定的相关要求进行论述，将当前政策涉及的成效从各个方面较为全面地展示出来，对每项发展要素的成效的大小、是否合理、时效性如何等方面做出判断。成效评价也从一个角度反映出现阶段强镇扩权改革政策对小城镇发展的影响体现，对政策实施的合理性及调整也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通过典型案例的选择能够将强镇扩权改革政策的实施过程和对小城镇发展的影响更为形象和明确地展现出来，通过研究框架的设计，能够将强镇扩权改革政策的实施绩效通过具体的作用要素体现出来，从而也能够对政策实施过程进行一定的总结和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