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结扎，悲壮之举（2）
林建国陷入了少有的沉思中，夏有金说得没错，什么都要花钱？如何能做到一劳永逸，计生办给村里下了任务，结扎这件事，他没有把握第一个吃螃蟹。
社里开会，林建国按照妇女主任的吩咐动员男社员们积极行动起来。
“林队长，这断子绝孙的事情，亏你想得出来？”
“林队长，你自己都是男人，你不晓得结扎手术就是切丁丁，就是太监哟！”
“林队长，你爱做太监，你各人做，别把我们拖上水，我跟我老婆还没爱够！”
“林队长，结扎做了，万一以后跟老婆离婚，万一跟别的女人结婚想要孩子咋办？”
“林队长……”
“林队长……”
……
会场闹哄哄，有人愤怒，有人慷慨激昂，有人嬉笑怒骂，有人起哄，有人唯恐天下不乱，他们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就像社里第一次拿出幕布放坝坝电影那般，这群人眼里泛着绿光，硬是没搞懂那些会说会动的人为什么在白布上跳来跳去？
“乡亲们，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结扎这样的事情，至于会不会成为太监，会不会断子绝孙，会不会短命，会不会影响到大家的幸福，这个我林建国不敢保证……”
妇女主任全程黑着一张脸，“这个林建国，干嘛不阻止大家，要宣贯、宣贯啊，你看看他，完全跟大伙一起起哄了嘛！”
“我林建国活到今天，全靠不信邪，有谁愿意跟我一起结扎的，大家来报名，第一个报名的有奖励……”
“你去做吧！林队长，你最有资格做……”
人群又是一阵骚乱，会议不得不提前结束。
林建国摸着滚烫的脸颊，正被妇女主任厉声呵斥。
“老文，也没你想得这么严重，乡亲们面对新生物总是这样，你知道的，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哪一次不是他们私底下议论千百遍？只要有人带头做出个样子来，好了，这下他们才哗啦一声跟风……”
“唉！林队长辛苦了，既然这样，你又是队长，不如这个开头，还是你先来吧，做个好榜样给社员们看看？”
妇女主任拍拍林建国的肩膀，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扬长而去。
林建国在她的身后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他妈真不是女人！”
“结扎？那可是动刀子的事情！”夏有金大怒，“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呢！不干！！”
“小手术，计生办的人说简单得很，当天做当天下床回家！”林建国带着颤音，刻意压低声音。
“他们说得轻松，又不是割他们身上的肉！”夏有金不同意，“你要是割了那玩意儿，岂不把活路都停下来了，这活路多得喘不过气来！你不要做？”
“狗日的，哪个说的割那玩意？妈逼啥玩意？全他妈乱逑说，我看我们这个队都没啥好人，都等着看人笑话，我不做，我不做行吗？我不做就没人做，我不做，这工作就没法干！”
林建国声音由小变大，仿佛只有恢复他的嘶吼才能找到做人的感觉。
夏有金白了他一眼，那意味深远的眼神很复杂，林建国看了很不是滋味，那种白眼中包含着蔑视、看不起，还暗含着和那一帮人一样的嘲弄。
无人喝彩的林建国呆呆看着夏有金不停地用刀修整竹子的双手，一件符合筑路队的篱笆初见规模。林建国仔仔细细地瞅着夏有金，夏有金刻意避开他的目光，林建国受不了夏有金的冷处理，越来越心烦意乱，在夏有金的眼里，挣钱就真的比什么都重要吗？
林建国决定找书记摆谈摆谈，有些疑惑，他得当面问清楚。
“会场上，关于结扎这个问题，好像激怒了大多数人，差点引起集体斗殴……”
“斗殴谁啊？你！林队长，你都瞎吧啦啥了？”
“老叔，你咋就不相信我呢？我宣贯政策啊！按照您和妇女主任的要求，我跟大家说要结扎啊？”林建国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不都这么说话的吗？
“任何一种新鲜事物诞生之前，都需要铺垫，铺垫懂吗？你直来直去的只让大家做，大家能听你的吗？哪个人的觉悟有你高？诶，我说林队长，你不把好处给他们亮出来，他们为啥要割自己丁丁呀？”
“老叔，你看你，就连你都说割丁丁。那村里还有谁愿意去做手术啊？”林建国气得涨红了脸，“我咋没说好处，我说的第一个报名同意的社里给奖励……”
“好了好了，你也是，你光说奖励，又不说是啥子奖励？你又不是不晓得，咱队里开的空头支票不少啊？”
林建国摸着头，猛地一拍，“咦，我咋忘了，是应该把好处跟他们说详细点的啊？”
“你都给他们说了啥好处，你说说看？”
“这件事情，我前些天还跟媳妇商量来着，这其中要省好大一笔开支，你看看啊，老叔，可以省下吃避孕药的钱，可以省下套套钱，这万一怀孕了，流产做手术还得花钱……”
“切，没说到重点，他们就是不愿意流产，一个二个的都把自己当牲口，有生之年能生多少算多少。又不是谁生得多，谁就是世界第一……”老叔反剪双手，踱着步子，用手指着林建国，“你让我想想！”
“女人心疼男人怎么个疼法？”
“老叔，我咋知道，睡觉呗？”林建国喃喃地试探着老叔口气。
“去去去，小兔崽子，低级，无趣！”
“那你说是什么？”林建国摸着被老叔骂得滚烫的脸颊，“我家有金疼我就是这种方式！”
“有了，林建国，你把我绕进去了，不是女人心疼男人，是男人心疼女人用什么方式？”老叔看见被问晕了的林建国，大手一压，“别又是什么睡觉哈？”
“给钱给她用呗？叔，这跟我们讨论男人做结扎手术有啥关联？”
“小子也，问对了？”老叔拍着双手，高兴地在林建国身边跳来跳去。“你拿笔记下来，凡主动提出结扎的家庭，年底可以有资格入围模范家庭奖项，你想想看，流产是女人辛苦还是男人辛苦？”
“女人辛苦。”
“那男人结扎，女人还会不会流产？”
“不一定！”
“你妈，林建国别走神！”
“他们说的不能保证百分之百不漏精子啊！”林建国委屈极了，这世上哪有绝对的事情？
“榆木脑袋！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