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夏有金断案3

冬天的天空迷雾朦朦，密林中氤氲着冷飕飕的气息。然而，林建国的嘶吼却让全体人屏住呼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夕，夏有金颤栗着，生怕林建国控制不住手里的锯刀，虽然傲慢的老吴满不在乎，可夏有金更害怕将他的脑袋搬家呀？

据夏有金对林建国的了解，很多时候林建国的暴脾气说来就来，经常体现在被人忽视、聊天不在同一频道、说一些无关大雅的事情等等都会在不经意间触怒他。

夏有金觉得若是论吃苦耐劳以及悲惨身世的程度，她比林建国惨了去了。可她很珍惜自己的生命，绝不会无故跟人起冲突，好听的话就多听点，不好听的话就忍让，干嘛非得在乎别人对自己的好坏。

她知道以她的性格和为人处世是根本影响不了林建国，这人天生觉得所有人都欠他一样，即便是同他亲热，也都是直来直去，根本就不会说温柔婉转的话，他这人除了脾气暴躁，还有就是嘴笨，不会花言巧语，经他嘴里出来的话不是梆硬就是巨臭。

他这是硬汉吗？不是，亏他还认识字，亏他还教过几年书，他怎么就一点都不懂得变通，一点都不懂得人情世故，怎么一下子就把老叔的叮嘱给忘的一干二净。

老吴虽然有些屌，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再怎么顽固也说不过去，也许是受到老叔叮嘱大家要团结，他索性僵直在那里，一副你们爱咋咋地。

林建国当然冒火，因情绪激动而挥舞着锯子，夏有金趁他不注意夺下来，这才叹了口气。她多么害怕林建国做出傻事情啊！

也许林建国只是做做样子，吼得凶而已。

林建明两口子却是得理不饶人，两口子一改往日的斯文，把老吴家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一遍，不依不饶的面孔万分狰狞。

逼不得已，老吴同意将锯掉的树木还给林建明，并另外再给他一根树木，林建明两口子这才作罢。

正当大家正准备往回走，夏有金想到既然已经来到这个山头，正好可以把一早放养的牛牵回家，那是她养了七八年的老牛，虽然步态老迈，可耕田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夏有金可舍不得把它给杀掉，也许是她的生肖属牛，她有点忌讳。

不过，她至今记得小时候亲眼目睹邻居家小男孩糟蹋老牛的情景。

那是她刚刚被养父母收养后的两三年，大约十一岁，邻居家两个叔伯兄弟同她一起玩耍，有一头老牛咽气了，眼角还淌着泪水，她看了心里发紧，很想去抚摸老牛给点安慰！

两个小男孩拿了刀，其中一个不足十岁，蹲下身子观察牛头，那牛因痛苦喘气而吐出长长的舌头，他居然一点也不害怕，手起刀落，站起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块长长的粉红色牛舌头，那鲜红的血滴洒落一地……夏有金尖叫着跑回家，从此以后，她不沾牛肉。

一声轰隆隆像来自地狱的声音使众人停下脚步，与此同时，像是感觉到地震一样脚下颤动。

“快跑！地震了？”

然而，除了像一块巨大的石头滚落山崖，瞬间整个大地寂静无声以外，天地间又恢复了平常。

人群中小小地骚动了一会儿，大家立即赶往山谷。

一路上，夏有金心脏七上八下，有一种不详预感袭上心头。

她的预感是对的，那头老牛失足跌落，虽然山崖不高，由于老迈，那牛摔倒在岩石上，几乎就要断气。

夏有金只顾着伤心，却万万没想到老牛怎么会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她做事一向沉稳谨慎，绝对不会把牛栓在这种连小孩都知道不可以的地方，可是，那牛活生生滚落山崖，摆在眼前的事实难道可以自圆其说？

幸亏林建国没有责骂。

对于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无奈只得接受，林建国立即拿出锯子，开始启动对老牛开膛剖腹。

当然，他绝对意识不到牛肉可以担到集市上卖钱，整个公社的人们总是习惯吃猪肉，鲜有人买牛肉吃，像这样整头牛都拿去集市，无论如何是卖不掉的。

黄金村是一个很小的村，不多一会就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方海珍和她五岁的大儿子林立超最先出现在现场。

看见小弟家的长子，林建国总是眼前一亮，整个黄金村没人知道他不喜欢儿子的，偏偏她的老婆不生儿子，然而，大弟家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小弟家三个儿子，就连隔壁老吴的哥哥家生的也是三个儿子。

林建国很不服气，经常喟叹老天爷的不公。

因为方海珍生了三个儿子，在林家的地位总觉高人一等，而方海珍竟然也会大言不惭：“我家立超在黄金村长得最白净，最好看！”

婆婆同方海珍住得最近，小脚老太婆无论耍什么手段和心机都比不过方海珍和宋太英两房媳妇。再加上有时候需要她们照顾着瘫子，也就任着两个媳妇的性子。

林建国很喜欢林立军和林立超两个带长字的小辈，背着夏有金给他们吃的用的。没想到这样的溺爱更加重了两房媳妇对夏有金的漠视，夏有金内心极寒，她痛恨林建国不顾自己家的孩子！

就在夏有金生下三女儿后，方海珍悄悄问二女儿生下的是什么？得知又是一个女儿后，她当场乐得哈哈大笑。

夏有金很不喜欢他们母子二人出现在这里，这些人总是喜欢来看她家的笑话。虽然这头老牛足够老，但夏有金也不希望老牛是这样的结局。

林建国自作主张跟两个弟弟家承诺，一会儿剖好的肉随便他们挑，“有金不吃牛肉，女娃儿们吃得了多少，你们只管挑好的拿去……”

夏有金铁青着脸，仿佛这八九年以来养的不是属于自己的牛，这头牛经她一手养大，没有任何人曾割过一把草喂过。往事回首，记得宋太英曾狠狠骂过她，因为没有参与喂猪而当众不让她吃猪肉的情景。她真想当场报复宋太英，将她多年前说过的话还回去。

但是，她不吃牛肉是事实，这头牛也足够大，她的心里既舍不得拿给这些不相干的人，又害怕别人说自己小气，便一个人呆在一旁生闷气，索性也不帮林建国的忙，眼不见心不烦，只好回家照料孩子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