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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个重大突破

莫无畏和梁孟找到了那个叫做大兴的制陶作坊,在城东的商贩聚居地,这里人口密度很大,到处都是楼宇,最高的楼有七层,这些楼都是京城本地的富户盖的,租给从外地过来的人。这块地方也是令开封府最头疼的地方,在这里投入的人力比其它地方的都要多,因为这里不仅人多,而且鱼龙混杂,集合了京城的三教九流,经常发生抢盗案。

大兴作坊就夹杂在这三教九流之间,周大兴的家是三层楼,带一个院子。一楼和院子被他用来制作陶器,就是所谓的大兴作坊,二楼和三楼都是家人居住。

莫无畏和梁孟进了院子,院子里的工人看到他们,并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周大兴看见他们,从屋里出来,问:“两位官人找谁?”他的语气特别笨拙生硬,好像刚刚学会说话一样。

梁孟上前一步,说:“我们是开封府的捕快,过来找周大兴了解一些情况。”

“我就是周大兴。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周大兴的语气还是特别生硬。

莫无畏对周大兴打量一番,周大兴身上的皮肤黝黑,肌肉很发达,脸上轮廓清楚,毛发旺盛,长者一双豹子眼,鼻头圆圆的,嘴唇厚厚的,看起来像是一个正经干体力活的人。

“我们想查一种陶罐,是你们做的。”莫无畏四下看了看,发现墙角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坛子:“就是这种。”莫无畏指着陶罐说。

“官人,那个是我们做的样品,不过这种罐子销量并不好,因为大小不适合家用。”

莫无畏和梁孟顺着声音一瞧,是个女子。

“这是我老婆,你们有事就找他吧。”周大兴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自顾自的去干活了。

“哎哟,两位官爷里面请。”那女子请莫无畏和梁孟进屋,说:“我姓苏,是这里的老板娘,你们叫我苏儿就可以了。那种陶罐是客人定做的,官爷是想寻那客人吗?”

莫无畏觉得这个女子看起来很精明,于是试探的问:“你们知道是谁定做的这陶罐?”

“哟……”苏儿捂嘴笑道:“瞧您说的,我可不是那样不仔细的人,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呢。”边说边从柜子里找了一份账本,说:“是去年订的货。”她翻开账本仔细查看,过了一会儿,指着一个地方说:“在这儿呢,订了五十个,来这儿取走的,订货的人是——窦羽。”

“窦羽?”梁孟问:“您认识他吗?”

“我知道窦羽是谁。”莫无畏说:“这案子破了。”他拉着梁孟走出作坊。

“窦羽是谁?”梁孟问。

“是窦金的儿子。”莫无畏说:“早听说窦金的儿子顽劣不堪,经常混迹于花柳之地,还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拜了兄弟成立帮派,窦金为了他这个儿子,可是花了不少钱啊。”

梁孟知道窦金,也知道他在京城有许多铺子,但是从没听说过窦羽。“你为什么说这个案子破了?”梁孟问莫无畏。

“窦羽和这个案子有关系,我们就可以通过他顺藤摸瓜,这案子可不就破了嘛。”莫无畏说。

“莫捕头,我们要不要把窦羽保护起来?”梁孟想起了衣小刀,他怕窦羽这条线索也会断。

“你说的很对!走!”莫无畏也觉得事情很严重,加快了脚步。

夕阳西下,窗外红红的晚霞成了美丽的风景。

尚府尹可没工夫看外面的风景,他正在核对窦金账簿上的数字。他已经核对了一个下午,案台上摆放着一些纸张,上面都是他挑选出来的可能和案子有关系的账目。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管家拿来了灯,为尚府尹点上,放在案台上。

“张全,去让厨房做点吃的。”尚府尹说。

张全诺了一声,就出去了。没过多久,他又回来,尚府尹感到奇怪,问:“吃的已经做好了?”

张全说:“回大人,没做好。莫捕头在门外要见您,还带着另一个人,看着面生。”

“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尚府尹说:“对了,让厨房多加几个菜。”

张全又诺了一声,出了门去。

不一会儿,莫无畏和梁孟进屋来,向尚府尹行了个礼。

尚府尹看了看梁孟,问:“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莫无畏说:“回禀大人,今日属下和梁捕快一起去查陶罐这一线索,结果发现,订购这些陶罐的人是窦羽,窦金的儿子。”

尚府尹未动声色,莫无畏接着说:“属下和梁捕快一起,已经把窦羽关押起来了,他现在很安全。”

尚府尹还是不说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莫无畏接着说:“来这里之前,我们对窦羽进行了审问,结果不太乐观。”

“窦羽怎么说的?”尚府尹的眼睛亮了一下,问莫无畏。

莫无畏和梁孟对视了一眼,接着说:“窦羽说他不认识周大兴,也从没去过大兴作坊。我们试过了,他说的应该是真话。这个案子看来没那么简单。”莫无畏垂下头,心情有些沉重。

“窦羽虽然顽劣,但还不至于卷入到这样的案子中。”尚府尹低下头整理案上的纸张,说:“我与窦羽曾经一起在国子监读书,他不敢做走私茶酒这样的事情。”

尚府尹又看了看那些账目,问:“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定做的陶罐?”

莫无畏给了梁孟一个眼色,梁孟说:“去年二月。”

尚府尹点了点头,说:“没错,去年年初颁布的新法,规定茶酒官营。他们的反应很快。”

“尚大人,”梁孟的话很突然:“属下的事,不知道和这个案子有没有关系。”

尚府尹感到奇怪,问道:“什么事?”

“属下是里梁家庄人,那里的特产是毛尖茶和烧酒,以前庄子上的茶酒都是百姓自由买卖,卖回来的钱出一部分用来交赋税。自从去年实行新法以来,庄子上的茶酒就不允许私自买卖了,必须卖给茶酒司,而价格也是茶酒司说的算。就是那个时候,我爹突然得了急病去世了,死时指甲是紫色的,我一直认为他是中毒而死,到现在还在追查这件事。”

尚府尹没想到梁孟会跟他说这些,他也无法确定这件事和案子是否有关系,他有些为难,问:“你是要我追查你爹的案子吗?”

“以属下的能力,很难追查出真凶。”梁孟说。

“好吧,梁家庄盛产毛尖,从孙成家里缴获的赃物也是毛尖,或许真的和你们梁家庄有联系,你再跟我详细说说庄子上的情况吧。”尚府尹说。

“老板,给我来壶酒,再弄两个些招牌菜,要可人爱吃的。”

说话的人是郑公子,宣华公主的儿子。宣华公主是皇帝的同胞姐姐,深得皇帝信任,虽然说公主不能干政,但宣华公主在朝中还是有权势的。

“哟,郑公子,您请……贵客上门,有失远迎……”莫老板连忙招呼着。自从可人搬来,郑公子就成了百合楼的常客。

郑公子笑了笑,自己冲上楼去了。

莫老板看着他的背影,“啧啧”的摇着头,心里念叨着:“这些纨绔子弟呀!”他掏出一个本子,把郑公子的名字写了上去。“呵,这个可人,倒是有些本事,连郑公子这样出身的权贵都为她所倾倒,真是奇女子啊!”莫老板瞅了瞅楼上,心里犯着嘀咕。

“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吗?”可人一边对着镜子梳头,一边说。她从镜子里能看见郑公子。

“还没有,孙成是我最信任的人,你们杀他,竟然都不跟我商量。”郑公子无聊的摆弄着扇子。

“他已经暴露了,茶酒司已经查到他了,姓尚的也正在查他。”可人生气的看着镜子里的郑公子。

“我们可以找关系,让姓尚的不好再查。”

“他是皇后的弟弟,可以出入皇宫,难道你的后台比他还硬?”

“你说呢?”郑公子撇嘴一笑。

“切。”可人继续摆弄着头发:“那你为什么要跟我们合作。”

郑公子低下了头。他的母亲是宣华公主,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姐姐,地位不可谓不高了。从小,郑公子的衣食不可谓不好,可是,他却压抑的喘不过气。母亲太强势了,父亲在家里唯唯诺诺,而母亲动不动就扬言要杀了他。郑公子的童年在母亲的严厉管教下度过,他被逼着学这学那,可是哪一样都没学好,到现在童生试还没有考过,而和他同年的好些人已经考中秀才。母亲怨,怨儿子蠢笨,怨自己竟然下嫁给这样一个唯唯诺诺、不懂得教育子孙的男人。

“京城的买卖事宜是你们负责的,如果不能继续下去,我们手里的货可就要卖给官府了。”可人收拾好头发,站了起来,款款的走到郑公子面前。

“知道了,我会尽快找到人的。”说着他抚摸着可人的细腰,轻轻的抽出衣带……

尚府尹听完梁孟的介绍,心情更加沉重了。他知道梁孟的父亲梁福很有可能是被谋杀的,可没有任何证据,除非重新验尸,可是过了这么长时间,尸体应该只剩骨头了,验尸的难度太大。而且,即使真能确定梁福是中毒而死的,也不能确定是他杀,梁福是可以自己喝毒药自杀的,更何况他们根本查不出到底是谁下的毒。

“破案有难度,没有合适的突破点。”尚府尹说。

梁孟的眼睛里本来是充满希望的,听尚府尹这么说,黯然失色。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莫无畏拍拍梁孟的肩膀,说:“你我都是捕快,知道这案子难破,不过你放心,总会有办法破案的。”

梁孟点了点头,说:“说不定我爹的死和孙成的案子也有关系。”

尚府尹双手托着下巴深思着,说:“孙成和窦金、窦羽有什么联系?你们去查一下,他们之间以前有没有紧密的联系。”

樊正把莫琪送回家,两人还在门口牵着手不肯松开。樊正亲了亲莫琪的额头,说:“明天还会见面的。”

莫琪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大门。

刚回到院里,就看见母亲在屋里坐着,小芸正忙活着烧水泡茶呢。

莫琪长舒一口气,她越来越不喜欢母亲了,她总是神经兮兮的,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如惊弓之鸟,而且总是逼着莫琪成亲,好像不相信莫琪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一样,更要命的是她总是能说出一堆道理,比如“自古以来女人就是要成亲并且生至少两个孩子”、“女儿嫁出去就成了婆家人”之类的,这些毫无逻辑的、非常笃定的、结论性的语句让莫琪不胜其烦,可她知道,就算她告诉母亲那是错的,母亲也一定听不懂。“这次她又要作什么妖。”莫琪心里想着,进了屋。

母亲见她回来,连忙过来拉住她的手,好像很高兴,说:“我的女儿啊,真的要嫁出去了。”

“娘,你在说什么啊!”莫琪有点生气。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刚才我还看见,你和樊正俩在咱家门口卿卿我我的,难道你不是要嫁给他了?”

“没有那么快。”莫琪不耐烦的说。

“什么?樊家应该快点提亲,难道白占了我女儿的便宜?”母亲生气的说。

莫琪感到不可思议:“他没有占我的便宜,娘,你怎么能胡说呢?”

“我胡说什么了?”母亲生气的说:“樊家就是应该早日提亲,自古都是这样,男方要拿着彩礼到女方家提亲,难道他家不守传统?”

“娘,我是说,我们还没走到这一步。”莫琪解释说,

“什么叫没走到这一步!”母亲说:“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俩都牵手了,都被别人看见了,他不娶你?他不娶你天理不容!”

“哎呀,”莫琪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终止这样的对话了:“我的娘亲啊,成亲这么大的事情,总不至于这么急,是吧。”

“你们这还急呀,”母亲着急的用手指轻轻点着莫琪的脑袋:“你们都认识多长时间了?大半年了,你可长点心吧,有些人都笑话你不守妇道呢。”

莫琪没说话,虽然她觉得母亲这番说辞没有道理。

“哎呀,樊正是樊家的嫡子,嫡子成亲,彩礼少说也得丝绸十匹、纹银一百两、黄金五十两,最好能有一辆马车……”

“娘,你是在卖女儿吗?”莫琪终于忍不住了,在此之前,她已经强压着怒气。

母亲丝毫没有感受到女儿的气愤:“这是自古以来就流传着的传统,老人总是不会错的。”

“好,你口口声声说传统,咱们就好好讨论讨论传统!”莫琪的声音都有点发抖了:“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您知道吧?那个时候有彩礼吗?有成亲的风俗吗?没有,那时候的女人生了孩子都不知道孩子爹是谁,那时候的人算不算古人?当然算,按照那时候古人的风俗,我们现在还应该是由女人组成部落生活。后来到了炎帝和黄帝的时期,成亲送点粮食果子的就行了,也没有现在这么隆重啊。有史书记载的夏商周,成亲越来越复杂了,需要银子、布匹了,这些也不是在遵循传统,而是他们改变了以前的风俗,把原来的彩礼变得更贵重了。所以您一直在说传统传统,其实传统都是在变化着的,彩礼这个风俗,到现在都已经发展到极致了,只要家里生了儿子,就得攒一辈子的彩礼钱,生女儿的又要攒嫁妆,大家都互相攀比,如果我说的没错,您一定也要和那些老姐妹们比彩礼,你们在比什么呢?是在比谁家女儿卖的钱多。”

母亲眨巴眨巴眼睛,思索了一阵,说:“所以,不还是得要彩礼吗?你埋怨我跟人家比,我当然要比,凭什么别人家的女儿彩礼多,而我家女儿彩礼就少了?我生的女儿难道不如她们?”

“……”莫琪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她就知道,母亲是听不懂的。

这时,小芸慌慌张张的跑进屋,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气喘吁吁的对莫琪说:“小姐,你看。”她将手里的茶叶包递给莫琪,莫琪一瞧,大吃一惊——茶叶包里装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茶叶,而是银票,厚厚的一叠银票。

“这是哪里来的茶?”莫琪问小芸。

“就是前几天您带回来的,您说是尚府尹给的。”小芸的眼里写满了慌张。

莫琪收起茶叶包,看了看小芸,又看了看母亲,说:“这件事谁也不准声张。”

小芸和母亲都点了点头,莫琪将“茶叶”包好,放到柜子里,对母亲说:“你放心,我不会拿这个银子的,明天一早我就去还给尚大人。”

母亲点了点头,说:“对,这种钱不能拿。”

“嗯,”莫琪说:“我累了,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