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记忆中的那条路
蜀北起步比较晚，也就短短三十多年的时间。
在我的记忆中，去蜀北的路总是无比漫长，道路弯弯，路途漫漫，整个旅途安静又寂寞。
小时候我总是望着窗外，静静望着窗外，享受那难得的安宁。
因为蜀北地势险恶，复杂多变，沿途能看到一马平川，也能看到漂亮的褶皱山脉和喀斯特地貌。
那时候的我，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觉得窗外的世界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总能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世界。
在那里，险峻的地势上依山而建的漂亮农房，庭院上栽种了各色各样漂亮的花朵，一年四季都没有停止过怒放生命，时时刻刻绽放生命的颜色。
最让我感到惊奇的便是那些鹅卵石堆砌的围墙还有地基。它们整齐地排列在一起，一排排、一列列，非常漂亮。
巴蜀之地，河流最多。在这个蜀北的城里，每一个城市，每一个乡镇，甚至连很多乡村都有一条河流或者是沟壑。
那时候的我就非常喜欢车窗外的那条河流。
那条河流比我们村山脚下的那条河流要大很多，河里面还有很多野鸭在不停地游着。河里除了野鸭，还有许多白鹭鸟，它们经常弓着一只脚，在河里寻找的小鱼，累了就在河边的树林里繁衍生息。
以前的我根本没有见过如此多变的河流，我们村山脚下的那条河流我倒是非常熟悉。
小时候我都是听着它的故事长大的。
那时候的道路还没有如今这般宽阔，甚至连桥都没有，唯有的便是一座不知有多少年头的石拱桥。
奶奶说当年发大水，河里淹死不少人。
山洪爆发的时候，人们走在路上，大水蔓延了整条道路，很快就卷走了行人，甚至连一座几层楼高的水泥房子都冲走了，当年的溪涧里经常能见到无数的白骨。
最让我心痛的便是有位老奶奶背着小孩背篓，就是下面细小，上面还根据孩子身高设计了一个坐屁股的小蹲，那种竹编背篓在上个世纪的蜀北尤为流行。那位老奶奶将孩子放在背篓里赶路，过漫水桥的时候，因为蹲身捋裤脚，忘记了背篓里的孩子，结果那孩子掉在水里被水冲走了。
为此，我常常惋惜不已，幻想自己能够回到那段岁月，救回那个可怜的孩子。
奶奶说，那河里原本是没有那块大青石板桥的，以前都是搭建的木头。一到了夏天，河里常常淌大水，那些木头常常被洪水吹走。
奶奶常常告诉我，当年谁家的长辈，谁家的大黄狗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冲走了，所以后来每次路过那块大青石板桥的时候，我都格外小心。
后来，蜀北的条件太过艰苦了，为了改善村民们的生活条件，河里来了很多修路的工人。
他们沿着河堤，挖起了河滩，架起了桥梁。为了方便工人们施工，有人甚至在那些崖洞里开设了小卖部，方便工人和行人们买东西。
也是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那些钱可以买很多饮料，可以买那种像饮料一样好喝的清酒，甜丝丝的，比自家酿制的米酒还好喝。那时候，还能在小卖部买到那种熟料的易拉罐饮料。时间太过久远，我都忘记了它的价格，似乎是五毛还是一元。易拉罐什么味道我也忘记了，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那乳白色的易拉罐。
那时候，镇上的河里还有船。
当年那些木质的房子还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漂亮的木头吊脚楼成为我记忆中最遥远的回忆。那些用竹子编制的竹板规规矩矩地镶嵌在木头柱子之间，竹编上用麦壳或者是稻壳合着泥土涂在上面，最外层再涂上白色的石灰。
轻巧又方便，保暖又漂亮。
那时候街道还很热闹，家家户户都没多少人外出。那时候的乡村也不像如今，到处都是闲置了的错落，只剩下留守儿童和孤寡老人。
街头摆满了各种玩具，有陶瓷玩具，也有那种发条铁皮青蛙或者公鸡之类的小玩具。
街边还有人烤饼，炸麻花、散子、油勺，一块钱能买不少。那些街头小吃中，我最喜欢的便是那种火烧馍。那时候的烤馍，还是用最传统的铁皮锅，里面烧着最旺的柴火，面粉也没有什么添加剂，用的都是土生土长的高山小麦。蜀北多高山，小麦种在高山上，没有使用化肥，生长周期也比较长，味道也很好。
爷爷总是牵着我的手，买一张烤饼，沿着河岸走很长的路，再乘船渡河，去河对岸乘车去蜀北那座城市。
河里长着青苔，绿油油的，缠绕在河底的那些石头上。
那时候，我总是坐在船头，望着河里的青苔和两岸的高山，幻想着河里的那个美妙世界，想着那里是不是小龙人心心念念的妈妈。
小龙人的故事在那个时候特别出名。
虽然我已经忘记了故事大概内容，也忘记他长的什么模样，模糊记得是一条没有妈妈的小龙满世界找妈妈。过了几十年了。我依然记得那首歌中的几句台词：“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
当年的路还没有硬化，坑坑洼洼的，到处都是飞溅的石子。道路两旁的草木上全是尘土。一到了晴日，车辆来来往往，经常会将泥泞路上的泥尘飞扬到各地。一到了雨季，泥泞路上又会汇集许多水洼和泥浆。
道路的艰难和曲折并没有阻挡人们对山外那个世界的探索。
尽管那些年里那泥泞道上出了很多次车祸，满是鲜血和森森白骨，但是比起在乡村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要精彩许多。很多人谁也不愿意一辈子都呆在山里，就这样过完一辈子，所以那条路这么多年依然非常热闹，进进出出，车流量很大。
现在的那条道路已经变宽了，也硬化了，干净卫生了许多，但是我却再也找不到当年那种心动的感觉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反而时常想念当初的那些时光，回想那在泥泞道上颠簸前行的铁皮汽车。
或许，那便是当初对生活的一种美好向往和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