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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中医对肾炎的认识及其治疗原则
中医没有肾炎这个病名,但在中国古代医学文献中可以找到有关肾病的各种记载。这些记载说明,历代医家对肾炎这类病症,也像其他许多疾病一样,在长期临床实践中进行了细致的观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奠定了对于肾炎的基本治疗原则。可贵的是这些经验迄今犹为广大中医师正确地应用于临床,从而收到良好的疗效。进一步整理和研究中医学对肾炎的治疗经验及其规律,是有现实意义的。
(一)有关病因及发病学方面的认识
急性肾炎与慢性肾炎恶化期最突出的症状是水肿,古代文献对此有较多的记述,认为水肿首先是由于肾脏病变的结果。《素问·奇病论》:“帝曰:有病痝然如有水状,切其脉大紧,身无痛者,形不瘦,不能食,食少,名为何病?岐伯曰:病生在肾,名为肾风。”《素问·脏气法时论》:“肾病者,腹大胫肿,喘咳身重,寝汗出,憎风。”《金匮要略·水气篇》:“肾水者,其腹大,脐肿,腰痛,不得溺,阴下湿如牛鼻上汗。”
为什么肾脏有病会引起水肿呢?古人的回答是这样的:《素问·水热穴论》:“帝曰:肾何以能聚水而生病?岐伯曰:肾者胃之关也,关门不利故聚水而从其类也,上下溢于皮肤,故为胕肿。胕肿者,聚水而生病也。”隋·巢元方《诸病源候论》:“夫水之病,皆由肾虚所为,肾虚则水流散于经络。”六朝时代的《中藏经》(伪托华佗著):“水者肾之制也,肾者,水之本也,肾气壮则水还于肾,肾气虚则水散于皮。”
古人把邪(病理因子统称为邪)之内侵,造成机体功能障碍是本病的重要外因。《灵枢·五癃津液别》有这样一段描写:
“水谷入于口,输于肠胃,其液别为五:天寒衣薄则为溺与气,天热衣厚则为汗,悲哀气并则为泣,中热胃缓则为唾,邪气内逆则气为之闭塞而不行,不行则为水胀。”
有哪些因素能引致本病呢?按临床经验,受冷特别是受湿冷,常常是肾炎发生的重要因素。古人观察到气候因素的影响,如雨水多、天气冷,可以有较多的人患本病。《素问·水热穴论》:“勇而劳甚则肾汗出,肾汗出逢于风,内不得入于脏腑,外不得越于皮肤,客于玄府,行于皮里,传为胕肿,本之于肾,名曰风水。”《灵枢·水胀》:“肤胀者,寒气客于皮肤之间, 然不坚,腹大身尽肿。”《金匮要略·水气篇》:“风强则为瘾疹……气强则为水……风气相搏,身体洪肿。”《素问·六元正纪大论》:“湿气降,地气腾,雨乃时降,寒乃随之,感于寒湿,则民病身重胕肿,胸腹满。”
13世纪以后开始观察到疟疾、痢疾、疥疮的脓性皮炎,以及其他皮肤感染可以引起本病。宋·严用和《济生方》:“年少血气俱热遂生疮疥,变为肿满。或烦或渴、小便不利,此为热肿。”元·朱震亨《丹溪心法》(实为其弟子明初方广所集):“水肿有因湿者,有因水者,有因疟者,有因痢者,有因疥者,又有因药所误者。”
明·李梴《医学入门》:“阳水多兼食积,或饮毒水,或疮痍所致,脓疮换药,愈后变肿,干疮洗浴,水气入腹。”
对于发病机制的认识,前人认为涉及肺脾肾三方面,大致的看法是“肺受寒邪,传之于肾,肾气虚弱,脾土又衰”,以至于发生本病:首先《内经》有“三阴结谓之水”和“肺移寒于肾为涌水”的论述,唐代王冰注:“三阴结,谓肺脾之脉,俱寒结也,脾肺寒结,则气化为水。”清代喻嘉言更进一步申述:“三阴者,太阴也,足太阴脾,手太阴肺气结而不行,即成水病,而水之源出于肾,故少阴肾亦司之。”(《寓意草》)把水肿的原因责之于脾,也始见于《素问·至真要大论》:“诸湿肿满,皆属于脾。”以后隋·巢元方把脾肾因素统一起来,他说:“水病者,由脾肾俱虚故也,肾虚不能宣通水气,脾虚又不能制水,故水气盈溢,渗液皮肤,流遍四肢,所以通身肿也,上气,体重,小便黄涩。”(《诸病源候论》)对于肺肾因素,在《素问·气厥论》述及“肺移寒于肾为涌水”。唐·徒都子《膜外气方》中指出:“肺受寒邪,传之于肾,肾气虚弱,脾土又衰,不能制水,使水湿溢于皮肤之间,气攻于腹膜之外,其病令人虚胀、四肢肿满,按之没指是也。”(宋《圣济总录》引)这里指出肺(古人以肺概指全部呼吸系统)的症状发生于先,并且由之影响到肾,而肾的虚弱是重要的内因。肾脏病继续发展,犹可影响肺而呈现另一些肺部症状。“肾主水,肺主气,肾虚不能制水,故水妄行,浸溢皮肤而身体肿满,流散不已,上乘于肺,肺得水则浮,浮则上气而咳嗽也。”(《诸病源候论》)虽然以上多涉及肺脾肾三方面,但主要的仍然是肾的因素,明·张景岳说:“凡水肿之症,乃肺脾肾三脏相干之病,然合而言之,则总由阴胜之害,而病本皆归于肾。”(《景岳全书》)当然这里所说的脾肾以至于肺的概念,与现代医学的理解有不尽相同之处,已为大家所熟知,不再赘引。
(二)有关症状学方面的认识
肾炎浮肿大多首先发生于面部眼睑部。《灵枢·水胀》谓:“水始起也,目窠上微肿,如新卧起状。”明·王肯堂描述更为细致:“水肿初得病时,见眼胞早晨浮突,至午后稍消。”早在8世纪已有关于肾炎水肿周期性的认识,唐·徒都子谓:“若患此疾,肿亦不常定,或手足面目浮肿,或先腰肋微肿。其候或消或甚,三五日稍愈,或三五日再发,亦以小便通涩为候。”十六世纪王肯堂指出本病的反复恶化,是由于反复地感染所致:“水肿难疗,进退不常,须徐徐调理取效,若愈后,再感外风,满面虚浮,亦有发热烦渴,以致面目转浮,手足背皆肿,用药泻之,一泻而肿消,但不逾旬日,其肿如初。”(《幼科准绳·水肿部》)
肾炎时由于高血压和水血症所引起的心肺症状,可以从以下的记载中看到:《灵枢·水胀》:“水始起也,目窠上微肿,如新卧起之状。其颈脉动,时咳,阴股间寒,足胫瘇,腹乃大,其水已成矣。”唐·徒都子谓:“凡患此疾,令人腹胀烦闷,胸间气急,此由肺胀,甚则喘如牛吼,或坐卧行立不得,或中夜后,气攻胸心。”(宋《圣济总录》引《膜外气方》)宋·钱乙谓:“肿病者,水循四肢流走,故身面皆肿也,若大喘者,重也。”(《小儿药证直诀》)肾炎高血压常伴有心动徐缓,《金匮要略·水气篇》:“正水,其脉沉迟。”
对于尿的变化,一般以其色赤与否来鉴别是属阳证还是阴证。宋·严用和:“阴水,小便涩少而清;阳水,小便赤涩。”(《济生方》)明·戴思恭:“小便多少如常,有赤时,有不赤时,至晚则微赤,却无涩滞者,亦属阴也。”(《证治要诀》)唐·徒都子:“轻重之候,在大小便耳,若小便不通,则气壅攻击腹内,冲出膜外而为水,使手足头面浮肿;若大小便微涩则微肿,极涩则极肿,大小便俱不通三日,则遍身洪肿。”
急性肾炎惊厥和晚期的尿毒症,亦在很早已有类似的描述,并认为它是危急重症、预后不良之兆。《素问·奇病论》:“有病痝然如有水状,切其脉大紧,身无痛者,形不瘦,不能食……病生在肾,名为肾风。肾风而不能食善惊,惊已心气痿者死。”晋·王叔和《脉经》:“病人足趺肿,呕吐头痛者死。”又曰:“肾气绝,喘、悸、吐逆、目视不明、骨痛短气、喘满、汗出如珠。”宋·钱乙:“肾病重者,悸动当搐也。”明·薛己有一病案:“一小儿眼泡浮肿,咳嗽,恶心,小便泔白,以五味异功散为主佐以四味肥儿丸而愈。后不禁饮食,视物不明。余曰:‘此脾胃复伤,须补养为主。’不信,乃服峻厉之剂,后变风症,竟为不起。”(《保婴金镜录》)
(三)治疗原则的历史发展
一般疗法对于肾炎患者,要避免受冷,病室要温暖干燥,要注意休息,避免精神激动和体力过劳,饮食方面要忌咸食,避免过度的或刺激性的食品。所有这些,在唐代已有全面的论述。孙思邈谓:“大凡水病难治,差后特须慎于口味,其所禁之食,常须少啖,莫恣意咸物诸杂食等,不则复病。水病之人,多嗜食不廉,所以此病难疗也。今录其慎忌于后:丧孝,产乳,音乐,房室,喧戏,等等……”(《千金方》)徒都子谓:“有此疾者,宜向阳行坐,遇阴雨则愈觉壅滞,房中常须存火,尤忌盐,生冷醋滑。”(《膜外气方》)
药物疗法。肾炎最突出的症状是水肿,因此古代文献多集中讨论对水肿的治疗。对于水肿消退后的治疗,一般多属调理的范围。最早的治疗原则是发汗,利小便和泻下。《内经》谓:“平治于权衡,去菀陈莝……开鬼门,洁净府。”金·刘完素的解释:“平治权衡者,察脉之浮沉也;去菀陈莝者,疏涤肠胃也;开鬼门洁净府者,发汗利小便也。”汉·张仲景具体地指出:“诸有水者,腰以下肿,当利小便,腰以上肿,发汗乃愈。”唐·孙思邈着重地运用泻法,他认为:“此病百脉之中,气水俱实,治皆欲令泻之便虚,所以治水药,多用葶苈子等诸药,本草云:‘葶苈久服,令人大虚’,故水病非久虚不得绝其根。”在他的《千金方》中记载着应用甘遂、大戟、芫花、葶苈子等很多泻水之剂,这些药物和方剂迄今仍常用于临床。
到了宋代,开始有人反对峻泻,他们看到本病的水肿有反复发作和周期性,虽应用那些逐水峻剂,在短期内虽有消肿之效,但不久水肿又复出现,并且再用泻剂效果就不可靠了。十二世纪初张锐指出:“此病不宜动大肠峻泻,医者多用芫花、大戟、甘遂、葶苈、猪苓、泽泻之类,故消取虽易,补闭即难,往往致水复来而无以治之也。”(《鸡峰普济方》)当然决不是泻法完全不可用,十三世纪严用和指出重要的是分辨阴阳,他说:“经曰:治水之法,腰以上肿宜发汗,腰以下肿宜利小便,此至当之论,然肿满最慎于下,当辨其阴阳;阴水为病,脉来沉迟,色多青白,不烦不渴,小便涩少而清,大腑多泄,此阴水也,则宜温暖之剂,如实脾散、复元丹是也;阳水为病,脉来沉数,色多黄赤,或烦或渴,小便赤涩,大腑多闭,此阳水也,则宜用清平之药,如疏凿饮子、鸭头圆是也。”(《济生方》)
除了汗、下、利小便外,他还补充了治疗原则,他说:“治疗之法,先实脾土,脾实则舍水,土得其政,面色纯黄,江河通流,肾水行矣,肿满自消。次温肾水,骨髓坚固,气血乃从,极阴不能化水,中焦温和,阴水泮流,然后肿自消而形自盛,骨肉相保,巨气乃平。”(《济生方》)与严用和同时代的杨士瀛的看法也概括了当时的意见,他说:“治法大要,身有热者,水气在表可汗,身无热者,水气在里可下,其间通利小便,顺气和脾,俱不可缓耳;但证虽可下,又当权其轻重,不可过用芫花、大戟、甘遂之剂。”(《仁斋直指方》)十四世纪朱丹溪更强调补脾之法,他说:“诸家只知治湿当利小便之说,执此一途,用诸去水之药,往往多死;又用导水丸、舟车神佑丸之类大下之,此速死之兆,盖脾虚而败,愈下愈虚,虽极效目前而阴损正气,然病亦不旋踵而至,大法宜补中宫为主(中宫即指脾),看所挟加减,不尔即死。”(方广《丹溪心法》)
到了明代,李中梓和赵献可先后强调补肾之说。李中梓谓:“水虽制于脾,实统于肾,肾本水脏而元阳寓焉,命门火衰,既不能自制阴寒,又不能温养脾土,则阴不从阳而精化为水,故水肿之证多属火衰也。”(《医宗必读》)赵献可则认为:“肾虚者,下焦之火虚,下焦溢为水,不得小便,溢则水留而为胀,惟张仲景制金匮肾气丸,补而不滞,通而不泄,诚治肿之神方,国朝薛立斋先生屡用屡效;至于纯是脾虚之症,既以参芪或者四君为主,亦须以八味丸兼补命门之火,盖脾土非命门之火不能生,虚则补母之义,不可不知。”(《医贯》)
到了清代,李用粹比较全面地总结了前人的经验,归纳为六法,他说:“治水之法,行其所无事,随表里寒热上下,因其势而利导之,故宜汗,宜下,宜渗,宜清,宜燥,宜温,六者之中,变化莫拘。”他并具体地指出其指征:“身有热者,肌肤痛者,腰以上肿者,可汗;身无热者,溺赤涩者,腰下肿者,可利;湿热宜清,寒湿宜温;阴虚宜补,邪实当攻。”(《证治汇补》)
(四)中医治疗肾炎六法简介
1.汗法
汗法在汉代已很成熟了,张仲景谓:“风水恶风,一身尽肿,脉浮不渴,续自汗出,无大热,越婢汤主之。”“风水,脉浮身重,汗出恶风者,防己黄耆汤主之。”“里水,越婢加术汤主之,甘草麻黄汤亦主之。”(《金匮要略·水气篇》)
除了应用药物发汗外,亦有利用热浴发汗的。十二世纪张子和有一病案:“郾之营兵秋家小儿病风水,诸医用银粉、粉霜之药,小便反涩,饮食不进,头肿如腹,状若水晶,戴人曰:此小儿才七岁,乃风水证也,宜出汗。乃置燠室,以屏帐遍遮之,不令见火,使大服胃风汤而浴,浴讫,以布单重复之,凡三五重,其汗如水,肿乃减五分,隔一二日,乃依前法治之,汗出肿减七分,乃二汗而全减,尚未能食,以槟榔丸调之,儿已喜笑如常矣。”(《儒门事亲》)(注)银粉即轻粉之古籍别名,粉霜又名水银霜,两者均系汞盐。
应用汗法的指征:汉·张仲景以水肿的部位在腰以上者可汗;晋·葛洪谓:“若止皮肤水,腹内未有者,用诸发汗药,得汗便差,然慎护风寒为急。”(《肘后备急方》)一般的看法,凡有表证者均可汗,即有脉浮,身有热,体肤痛者,表示水气在表,可用汗法。
2.渗法
渗即利小便。《内经》谓:“淡味渗泄。”李中梓解释:“渗泄,利小便也,淡主渗泄。”张仲景以腰以下肿者可利小便,由于水肿与小便不利的关系明显,因此古人有治湿当利小便之说,明·张景岳说:“古法治肿,大多不用补剂而多用去水等药,微则分利,甚则推逐;如五苓散、五淋散、五皮散、导水茯苓汤之类,皆所以利水也。”(《景岳全书》)戴思恭说:“感湿而肿者,其身虽肿,而自腰以下至脚重,腿胀满尤甚于身,气或急或不急,大便或溏或不溏,但宜通利小便,多服五苓散。”(《证治要诀》)
清·陈修园常用五皮饮为主方治疗水肿,他说:“初患,以五皮饮为第一方;上身肿者宜汗,五皮饮加苏叶、荆芥、秦艽;下身肿者宜利水,加赤小豆、木通、防己;口渴多热,小便不利者为阳水,加滑石、木通、车前、麦冬、木香;不渴多寒,小便自利者为阴水,加白术、苍术、附子、干姜、木香。”(《医学从众录》)五皮饮(或散)系宋代孙用和著《传家秘宝脉证口诀》中处方,药用:赤苓皮、大腹皮、桑白皮、橘皮、生姜皮五味。其他如《三因方》、《妇人大全良方》、《全婴方论》、《鸡寮方》、《澹蜜方》、《和剂局方》所载处方与此相同,或稍有一二味出入,其主治亦同,多称道其消肿利小便的疗效,故迄今仍常用于临床。渗泄的方药很多,这里只举其要。此外,治疗本病,利小便只是方法之一,并且应用不宜太过,所以李用粹说:“渗利忌太过”,朱丹溪说:“诸家只知治湿当利小便之说,执此一途,用诸去水之药,往往多死”。
3.下法
《内经》说的“去菀陈莝”,即指泻下,所谓涤肠胃中腐败也。唐·孙思邈倡用泻法,而金·张子和更以攻下派著称,至少可以认为在7世纪前,对于应用峻泻剂以消肿的方法已很成熟。《千金方》中总结了前人用药的经验,已广泛地使用甘遂、芫花、大戟、续随子、商陆等逐水之剂;此外在这类处方中,还经常合并应用轻粉等含汞制剂,以及用海藻、昆布等含碘制剂以消肿;值得注意的是,此类处方中还配伍如黄芩、杜仲、马兜铃及青木香等具有降低血压作用的药物,由此益证祖国医学宝库的丰富。明代邵达说:“论治法,本当专利小便,但肿势太盛,内而膀胱,外而阴囊,相连紧急,虽加利水之剂,苦无一线相通,病何由去,必开其大便,以逐其水。”(《订补明医指掌》)正确地运用泻法,的确能收消肿之显效,在近来各地经验中也证实这一点。
清·怀抱奇说:“肿胀益甚,譬之洪水泛滥,不事疏凿,乃欲以土实之,则愈提防而愈泛滥,子和出,立浚川禹功诸法,非不峻烈可畏,然不有荡涤之,则水何由而行,所蓄者何由而泄,阴阳失位者,何由而复奠厥居乎?余每遇从事温补者,一逢肿胀,辄进六君子、金匮肾气等,岂不纯正通达,卒至肿胀益甚,迄无成功,及遇草泽医,每以大攻大泻药投之,反恒奏绩于俄顷,然后以参调之,以补济之,善其后图,乃可万全,虽然此为实热者言之。”(《医彻》)这样的经验在明代已有比较全面的认识,张景岳谓:“如舟车神佑丸、浚川散、禹功散、十枣汤之类,皆所以逐水也;但察其果系实邪,则此等治疗诚不可废,但必须审证的确,用当详慎也。”李中梓谓:“余于此证,察其实者,直清阳明(即指泻下),反掌收功,苟涉虚者,温补脾肾,渐次康复,其有不大实,亦不大虚者,先以清利见功,继以补中调摄;又有标实而本虚者,泻之不可,补之无功,则极为危险。”由此可知,泻下法适用于实证,而在虚证则应属禁忌。
4.清法
清法意指清热,前人认识到病人愈后如果再感外风,或发热烦渴,又引起面目虚浮;由此而应用清热药物控制本病的恶化是有效的,故朱丹溪说:“湿热太甚,火势乘脾而肿者,宜清心火,降肺金。”李梴谓:“阳水,宜辛寒散结行气,苦寒泻火燥湿。”所谓苦寒清热之类,如黄芩、黄连、连翘等等诸药,现代研究大多被证明具有制菌和消炎解毒作用。在古代“上工治未病”的预防思想指导下,清法应是治疗本病的重要原则之一。清·李用粹把它单独提出,列为本病治疗六法之一,是在前人经验基础上的重要发展。
5.补法和温法
日人丹波元坚说:“水气之治,古方概用泻药而不及补法,自宋南渡后,并立挟脾之剂,迄至明清诸家,无一不主于调补者。”(《杂病广要》)事实上,从13世纪开始,人们注意到了只是消肿,并不意味着疾病的痊愈,同时效果不稳定,常常复发,因此转而重视机体内部因素,认为脾肾虚寒是本病发生发展中的重要内因,因此用温法补法成为后世医家的常法,作为善后巩固疗效。宋·严用和主张:“治疗之法,先实脾土,次温肾水。”元·朱丹溪认为:“水肿因脾虚不能制水,水渍妄行,当以参术补脾,使脾气得实。”明·张景岳谓:“若肾虚兼寒者,宜理阴煎或八味地黄丸,甚者加减金匮肾气汤亦主之。”严用和倡实脾饮和加味肾气丸方,为目前一般常用的处方;补脾方面,常用的还有六君子汤、补中益气汤之类,温肾方面还有金匮肾气丸、真武汤等亦为常用。一般用以治水肿消退后的调补,或在攻利剂中间入以保元气,或单独应用温补法的某些方剂以消肿,亦能收到利小便之效。
(五)小结
本文简述中医对肾炎的认识,及其历代的不断发展和丰富起来的经验,并特别介绍了治疗原则。但由于对文献资料的学习不够全面,理解不妥切之处在所难免,尚希得到批评和指正。
本文于1958年5月12日在北京医学院,苏联专家访华考察中医治疗肾炎经验座谈会上宣读。
全文发表于《北京医学院学报》1959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