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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高悦颜,我要考到年级第几,才算认真追你?

从那之后她再没见过曹彬,曹彬也没来找过她,不得不说这让悦颜暂时松了口气。沈子桥扭到的脚踝终于让李惠芬给发现了,反过来还埋怨爸爸瞒她,家里兴师动众闹了一场,李惠芬生怕他落下什么课,提出要悦颜双休日抽个半天给他补习。

高志明当时就不乐意了:“时间这么紧,颜颜自己也要复习,哪里还用空?”

在高考这个尖锐的问题上,各种矛盾日益突出。李惠芬嘀咕了几句,也觉得理亏,悦颜怕父母为此闹僵,在中间打圆场:“可以让邵敏给他补,他们成天在一块儿。”

话一出口就知道说坏了,沈子桥当时就“我去”了一声,半是笑半是恼地掉过头去。

李惠芬立刻放下筷子,警觉地问她:“就那个邵敏?他们还在一块儿?”

悦颜知道她要是支支吾吾,对沈子桥更加不利,避重就轻地解释:“没什么,就是一块儿上上自习。”

男孩女孩要是老在一块儿,根本就没上自习这么简单的事。

李惠芬剜了儿子一眼,拂袖而去,临走前丢下轻飘飘的一句:“沈子桥你跟我过来一下。”

沈子桥搁下筷子站起来,又是气又是笑地瞥她,倒像是怨她这个不相干的中立国背信弃义,插了他一刀。

爸爸混若无事地给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说:“多吃点。”

沈子桥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因为邵敏家里已经闹了一段时间,李惠芬大概以为在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沈子桥已经彻底跟邵敏划清界限,没成想结果全然相悖,她的训诫全然被他视作耳旁风,这下有的苦头给他吃。

悦颜特别心虚,等他挨过训后跑去他房间跟他解释,指天画地地赌咒:“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发誓,我没有故意想要害你。”

他让悦颜进房间,拖来椅子让她坐,自己却倚着书桌闲闲道:“我觉得妈说的对,马上就高三了,人生能有几回高考,我是应该跟邵敏说清楚,好好应考。”

怎么回事?还能因为这个原因分手?

她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感受,因为曹彬这件事,她觉得沈子桥这个人本质并不坏,只是有时候说话做事实在太自我,让人很难堪。

悦颜想了想,退一步说:“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

他忍不住就笑了,伸手来掐她的腮帮子,平素她最恨别人这样对她,可偏偏就一个沈子桥爱这么做,她又不是小孩子,让你这样作弄。这一次她悦颜忍住了,因为理亏,没躲。

“好乖。”他笑说,眼中柔波荡漾。

有人敲门,咳了一声:“颜颜。”是爸爸。她起身去开,高志明换了一身家居服,显然已在走廊徘徊了一段时间,温和地说:“下来陪爸爸看新闻。”

邵敏跟沈子桥分手的消息在他们高中传得沸沸扬扬,有好事者甚至跑来跟她打听,悦颜一概说不知。八卦越传越走样,舆论总是对女孩不客气,很多人都说是沈子桥劈腿,被邵敏撞破才提的分手。沈子桥劈没劈腿悦颜不清楚,她清楚这一次他们是真的没在一起,还是沈子桥当着她的面亲口承认的。

但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月考终于下来成绩,悦颜的几科分数略有浮动,还在正常水平。跟一般女孩子不同,悦颜最不稳定的科目一直都是英语,无论花多少精力进去都考不到理想的分数,也是邪门。孙巍韦课外还在跟一个大学教授的语法课,据说教得特有章法,上过的学生没一个说不好的,推荐给悦颜,于是课程排得很满的礼拜六,悦颜硬是挤出两个小时跟孙巍韦一起去上小课。

因为是第一次去那个老师的家,悦颜路不认得,孙巍韦特意绕到她家来带她。

她家孙巍韦来过几次,家里所有人都认得这个有点胖胖的、好脾气的男同桌,高志明对他印象不错,一直夸这个男生有志气,有格局。悦颜急急忙忙在玄关换鞋的时候,高志明还问要不要送送他们两个。

那天悦颜穿了一条背带牛仔裙,白衬衫打底,头发柔顺地披在两肩,戴着同色的发箍,看着比平时都要乖巧文静,她甜甜地笑:“不用了爸爸,我也好久没有骑脚踏车了。”

高志明等女儿换好鞋,才把她的双肩包递过去,还是很不放心:“那你路上当心骑,多看红绿灯,注意安全。”

“知道的爸爸。”

“高悦颜,快啊,要迟到了。”等在门口的男孩扯着嗓子喊。

“就来。”悦颜扭脸冲外面飞快地应了声,拿好水杯急急忙忙推着自行车从庭院出去,跟等在树下的男孩会和。男孩开了几句玩笑,女孩被他逗得笑弯了眼,两人骑上各自的单车,有说有笑地朝前驶去,正午斑驳的树影下,莫名有种两小无猜的味道。

头顶香樟被风吹着轻轻地动,一路清风迎送,夹杂着偶然落下的树叶,青春的背影在大人的目送下,渐行渐远。

那一瞬间高志明生出无限感慨,目光怅然地看了许久。

一回头,意外看到沈子桥就站在楼梯口,一手搭靠扶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上完课太阳还在,楼下卖馄钝的小贩刚刚出摊,掀开的锅里冒着腾腾热气,很快围上一圈也才补完课的高中生。

高志明从来不准悦颜吃路边摊的东西,可越是不准她越是忍不住馋意,一边孙巍韦还竭力“怂恿”她,说他们班男生下课经常吃,很干净的。

悦颜跟着他慢慢过去。

馄饨才出锅,撒上葱蒜后香气扑鼻,让人闻着胃口大开。

“是不是,我说了很干净的……”

挑了靠里的位置坐下,隔壁是别班的几个女生,她脸熟但记不得名字,书包什么的都放另一张凳子上,点的东西还没上,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讲八卦,八卦里提到最多的就是沈子桥。

他跟邵敏分手的消息还是他们学校这周的头条。

悦颜全程一声不响,汤匙静静地划着碗里的馄饨,泊着油花的汤水漾出一个又一个圆心。

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关注沈子桥的动向,一个平时跟她朝夕相处、脾气坏坏的男孩子竟然这么受人欢迎,这种感觉其实挺微妙的。

“悦颜……高悦颜?”

孙巍韦一连叫了她两三声都没回应,干脆伸开五指在她面前一旋,她才恍然抬头:“怎么了?”

“待会儿我去图书馆自习,要不要一起?”

她整理上周月考错题发现还有几道题没搞明白,正好趁这个机会请教孙巍韦,忙不迭点头说好。

吃完馄饨他们又把自行车骑到市图书馆,这个地方孙巍韦常来,很快就用图书证刷了进去。

当人完全沉浸在一件事里的时候,时间流逝地比任何时候都要快,等悦颜把那几道错题理解吃透,头一抬,太阳已经落到西山后。

对这次自习的效率悦颜还是挺满意的,只是耽搁了孙巍韦的时间,她心里过意不去,孙巍韦还是一点脾气没有,脸上挂着笑:“谢什么,下次请我吃馄饨。”

悦颜也笑,眼睛弯弯:“行,我要请你两次。”

西边亮出晚霞,裹着歇下去的夕阳,天已经不早了,男孩女孩动作很快地收拾完各自的书包,下楼拿车。

车被后来停进来的自行车挤到角落,悦颜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把包放车筐里,弯腰开锁,一道影子长长地罩在她身上。

心跟着车锁咔嗒一声,跳了一下。

她没抬头,远处推车过来的孙巍韦已经替她印证了心底的猜想。

“沈……子桥?你怎么在这儿?”

歪过头,沈子桥绕开悦颜去看她背后的孙巍韦,漫不经心地扫过他身上,语气很淡:“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

学过语文的都知道,轻蔑不是个褒义词,但是跟“忽视”相提并论的时候,轻蔑似乎还略胜一筹。

他根本就没把孙巍韦放在眼里。

锁开了,悦颜推出自行车要走。

“喂。”

悦颜皱了皱眉头。

他什么时候才能学着好好说话?

本来不打算睬他的,但是瞥到被晾在一边、有些局促的孙巍韦,悦颜换了个主意,抬头看他,目光明净清澈:“干什么?”

市图书馆离他们学校很近,他可能是刚打完球过来,短袖T恤的前衣襟被汗湿出个倒三角形,外面敞穿着一件银色运动衫,到膝盖的运动短裤,所有头发都被一根黑色发带扎起,露出滴汗的额头,五官挺括俊朗,英俊地像个希腊神话一样。

悦颜开始理解那些女孩子们对他异乎寻常的关注。男生有张偶像剧男主才会长的漂亮脸庞。

帅归帅,只是态度依旧痞到不行,斜着嘴角看她笑,简直像个流氓:“这么用功,要考年级第一啊?”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这人怎么还老这样啊?

悦颜被戳中痛处,抬头猛瞪他,企图用很凶的眼神让他闭嘴,这个不到位的小白眼反而把他给弄笑了。

悦颜恼羞成怒:“管好你自己的成绩吧。”

他人高马大地站在悦颜那辆粉色的脚踏车前,隔着一个小小的车筐,弯腰靠过来,两手抓着她车把手,玩闹一样、小幅度地轻晃着她车身,嘴角上扬:“我成绩差还不是因为没人给我补,要是有人天天跟我一起上自习,信不信我也能考年级第一。”

也说不上来哪里好笑,悦颜弯起唇角,就是想笑:“你吹吧你。”

气氛实在太好了,好到沈子桥忍不住低下头,低到跟她差不多高,用自己汗湿的额头轻轻贴了下她的,声音低低小小,莫名蛊惑:“不信哥哥是不是?”

肌肤相碰处窜起一股异样的酥麻。

偶尔沈子桥跟她有些亲密的动作,也仅限在家里,也仅限在他们小的时候。大庭广众,还有她的同学在,悦颜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头向后偏了下,躲开他,抬手擦了擦被他碰过的地方,抿抿嘴,又看看他。

他无赖似地提着唇角,要笑不笑地任她看,像在说,我就这样你能拿我怎么办?

一阵心照不宣的沉默。

孙巍韦这才推着自行车过来,插到两人中间,有些迟疑地问悦颜:“你要回家吗?要不要一起。”

沈子桥连余光都没往他那里瞟过,从头到尾只笑看着高悦颜一人,也像在等她的回复。

安静了两秒,悦颜抬头看人,脸上随之绽开一抹乖乖柔柔的笑:“好啊。”

沈子桥一挑眉,目光定定地看她几秒,然后放开车把手,侧过身,让她走。

她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从市图书馆出来是条笔直的人行道,绿灯亮起,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流在此汇聚。

沈子桥一直看着。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傍晚瑰丽的晚霞之中。

他们高二每周一共两节体育课,其中一节跟沈子桥他们班的女生一块儿上,这学期的主要内容是排球。

头两节课体育老师讲了些动作要领,接下来的时间放手让女生们自己对练。女生们练习的时候,两个班的男生就在操场另一头打篮球。

沈子桥打了半节课下来找水喝,没过一会儿跟他一队的男生也拎着瓶水下来,把架在椅子上的他的腿往旁边拨拨,大汗淋漓地挨着他坐下。

“给老子滚远点,”沈子桥一脸嫌弃,“没地方坐吗?”

“你懂屁。放眼望去,这个角度最好。”男生放松地伸了个懒腰,摊开手臂架在椅背上,隔着中间一群踢足球的学生,目光悠闲地望向操场另一头。

那里,一群体态轻盈、青春活泼的女生两人一组,对垫着排球,乌青的马尾在脑后垂荡,跑跳时,衬衫的下摆偶尔被拉高,露出纤细雪白的的腰。上午充沛的光线下,脸上的肌肤仿佛泛着莹润的光泽,手臂和脚踝都细到不行。

两人心照不宣地看了几分钟,男生忽然一捅他胳膊,凑近来问:“你发没发现那个谁好像从来没绑过马尾。”

沈子桥目光不移。

是的,从小到大,高悦颜留的都是齐肩短发,因为好打理的关系。

仰头喝了口水,像是想到什么,沈子桥飞快地转过脸去,眉头皱起,打量着他,警觉地问了一句:“干嘛这么关注她?你要追她啊?”

“哪能,”男生笑了笑,“我对象跟她一个班。再说了,我喜欢的也不是她这个型的。”

沈子桥冷笑:“她型怎么了?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条件。”

男生没什么脾气地耸耸肩。

晃荡着手里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子,沈子桥漫不经心地继续开口:“你要追也没戏,人家有喜欢的人。”

对这种情感问题,男生其实更加八卦:“谁?”

沈子桥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她同桌。”

男生明显不信:“不可能吧,她同桌这么丑。”

“丑怎么了,成绩好就行。”

男生看着看着终于会过意来,扑哧一声乐了,勾着他脖子把他拉到近旁:“我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搞得这么别扭。”

“把手撒开。”沈子桥低头看看搭在自己肩上那只手,面无表情。

男生晃了他几下,不以为意地笑:“我对象的闺蜜是她初中同学,两人关系特好,要不要我帮你问问。”

拧紧了瓶盖,又顿了一两秒,沈子桥眯着眼朝他看来。

“你真的能问到?”

男生握拳轻轻捶下自己胸:“包在我身上。”

一下课男生就托了自己对象去打听,他对象又托她闺蜜,很快就有了消息。下午第一节课上到一半,沈子桥就收到了男生发来的短信。

“她说她没交男朋友,你要是有什么话下午放学去教室等她。”

傍晚下课铃声刚一响完,班里已经走空了大半。高悦颜一边理着桌上的课本,一边跟隔壁组的女生讨论一道数学题,说话的女生忽然停了一停,目光疑惑地望向窗外。

教室里,三三两两有人往外看。

高悦颜抱着课本也回了下头,一下子看清走廊上的沈子桥。

男生单穿了一件黑T,背对着他们站在门口,一手搭在栏杆,眼睛看着楼下打球的学生,仿佛等了很久。

学生来来去去的走廊,一些人明明走过了,还都回头看他。

不一会儿,教室后排的一个女生匆匆起身,步伐轻快地跑出教室,带着班里大部分人的视线跟着她一起出去。

徐攀跑到沈子桥身后,手指点点他肩,沈子桥慢慢回头,等看清叫他的人的样子后明显愣了一下。

徐攀身材高挑,外形靓丽,留着女生里常见的齐耳短发,看着淑女,性格上却很男孩儿气,班里很多同学不喊她名字,都叫她攀哥。

手背在身后,歪着头,她笑得落落大方:“等了很久吗?你们这么早下课啊。”

沈子桥表情费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像是过了很久才绕过弯来,没头没闹地来了一句:“陆虎跟我说的人是你?”

徐攀噎住,几秒后终于反应过来,整张脸迅速窜红,结结巴巴地问:“是啊……怎么,搞错了吗?”

他也懵住,等回过神来,视线早他一步,穿过四面大开的玻璃窗熟练地找到它一直的去处。女孩儿笑吟吟地跟隔壁桌道完再见,抱起一摞课本,从教室的后门出去。

来不及叫住她,动作先于意识拨开面前女生的肩,追了上去。

没等高悦颜下完楼梯,沈子桥已经在昏暗的拐角处叫住了她。

“喂!”

悦颜停住脚步,回头看到气喘吁吁的他,先有一瞬讶异,目光旋即望向他身后,这种下意识的反应让他不悦又挫败。他抓了把自己头发,有些提不起劲:“别看了,是个误会。”

这下悦颜的眼神就更奇怪了。

被这种一清如水的目光看着,沈子桥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被她给看废了。

怎么就能把事情搞成这吊样?

“有事吗?”

调整了两三秒,沈子桥找回之前痞痞的腔调,故意反问她:“那你有事吗?跑这么快。”

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悦颜这才确定这人纯属没事找事。

扭头要走,手臂从侧面被他捏住,贴着她皮肤的男生手心又热又烫,硬地像块铁。悦颜像被电触了一下,下意识要甩,没甩开。

他的举动太出乎意料,她一下子慌起来,周围虽然一个人都没有,但是四处都能听见学生说话走路的声音。

“你有话说话,别……别这样。”

沈子桥脸上淡淡笑过,走近两步,低头垂眸,夕阳从头顶的小窗射进一小片,暗色调的光影里,更显得他一双眼亮到惊人,涌上了跟从前不太一样的情感。

他几乎还是那样,要笑不笑,半真半假地,让人看不透、猜不清:“别这样……我怎么样你了,你倒是说说看啊?”

男生一旦在口头上占到什么便宜,小女孩根本招架不起。

避开这个略显暧昧露骨的问题,悦颜一咬唇,鼓足勇气抬头问:“你告白又失败了?”

又?

沈子桥挑眉,说:“我没跟她告白。”

悦颜不解:“那你找她干什么?”

“我没找她。”话是脱口而出的,一出口连自己都觉得假,不找她为什么人家会巴巴跑来跟他讲话,所有眼睛都看着呢。

沈子桥嘴巴紧抿,脸色阴了下来。

很少见他这样,悦颜缓和了语气,心平气和地讲:“我知道,青春期的男生确实很容易对异性产生好感……”

他淡淡一笑:“你又知道了?”

悦颜假装没听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可你为什么就不能认认真真去追一个女生,认认真真跟她告白,认认真真对待一段感情,你能不能……别这样了。”

哪样?

像对邵敏,像对徐攀,像对泼她水的女生那样,游戏人间,自我又浪荡,仿佛所有人的感情都不值一提,只贵重他自己。

女生永远都比男生成熟,也比男生更加敏感,更能发肤那些纤细的情感。哪怕置身一段感情之外,看着那些甜如蜜的恋爱说分就分,也会觉得心寒。

沈子桥像是听进去了,渐渐郑重了表情:“好,我认真追。”

悦颜才要松一口气,下一道雷不分时间地点地炸起。

“高悦颜,你给我个准话,我要考到年级第几,才算认真追你?”

悦颜愣在那里。

沈子桥眼里燃起火焰,带着与生俱来的霸道和强势,看向悦颜。

两人在最近的地方看着彼此,少年的笃定,少女的慌张,谁都不肯在这个问题上先行退让,萦绕身边的气场古怪尴尬,经过的学生目光狐疑,都忍不住多看他们两眼。

说话声和脚步声远远近近,身边总有人来去。

很奇怪,当所有茫然褪去,涌上心中和脑里的,是无比的难堪和委屈。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特殊的。

在那些被慢待的人中间,她是可以被幸免的。

他对别的女生再轻佻,再不正经,她也是唯一不同的那个。

因为她是高悦颜,是妹妹,也是颜颜。

眼底迅速浮起一阵雾气,眼圈发红,悦颜并没有选择直面那个问题,而是带着明显的鼻音说了一句:“你松手。”

沈子桥慌乱了一秒,还想再补救两句,女孩已经转身跑走。

之后的大半个学期,悦颜理都不理他,话也没跟他说过一句,双休日从学校回来住就把自己关房间里复习,到了饭点才出来。沈子桥有过几次想要主动示好的意思,通通都被悦颜无视,在这些小脾气上,她确实被高志明宠得有些过头。

只是,不该生气吗?

很纯粹的东西被破坏了,像是一汪清可见底的水被滴了两滴墨汁进去,不管那人是什么初衷什么目的,清水不再清,感情也无法回归纯粹。

她甚至觉得无法再用从前的身份来面对沈子桥。

包括那些和沈子桥有过联系的人。

所以那天在食堂吃饭被曹彬叫住的时候,那种不自在的感觉瞬间又捉她回去,头发发麻,手心发汗,身体发僵,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个晚上女生毫不留情的讽笑。

要遭遇多少意外,才能把一切清算。

所有的难堪,所有的困窘,似乎都是从沈子桥身上发散开来。

悦颜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转身回头,看向叫住她的男生。

曹彬还是那个曹彬,所有形容词的终极描述对象。

“你饭卡掉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第一次见她。指指地上。

视线再过去一米,空地上赫然躺着一张卡通塑封的饭卡,看那卡套确实是悦颜掉的,她的无论什么东西上都画着美少女。

悦颜松了口气,端着要倒去门口回收桶的餐盘,一时腾不出手。曹彬看出她的窘境,几步过来,蹲下捡起,低头又看了看,把饭卡搁在她餐盘没油的地方,也不等她说谢谢,转身就走。

他最近总是一个人来去,都没看见沈子桥跟他一起,不过她也很少去打听沈子桥的事,尤其这事还跟曹彬有关。

一想起那个晚上悦颜仍会觉得无比的难堪。

很多年后再回看青春里的这个小小插曲,或许会觉得跟整个跌宕起伏的人生相比,它根本不值一提。但是每个年纪都有每个年纪无法承受之重,何况是在敏感纤细的青春期,能否再和曹彬坦然相处,悦颜也不得而知。

低头看了一眼那方方正正的白色卡片,悦颜倒觉得不如就这样,也挺好。

曹彬一只脚才踏出食堂大门,后脚就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回头,炙热的太阳底下,树叶热得风也吹不动,凝在热浪之中。沈子桥拎了两瓶可乐从旁边的小卖部晃了出来,慢慢晃到自己眼前。

抛给他一瓶,曹彬接住,拿在手里看了看:“请我?”

沈子桥冷笑:“不然呢?”

“我以为你过来又想给我一拳。”

沈子桥眯起眼:“你以为我不想吗?”

曹彬很快悟了出来,往旁边看看,笑了笑:“放心,刚刚我没跟她说什么。”

沈子桥冷哼了一声。

“不过。”

沈子桥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等着他不过后面的内容。

声音低下去,他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喜欢过高悦颜。”

下颚绷紧,沈子桥抬臂拦住他的路,整个人挡在他面前,腮帮微动,问得直截了当:“你什么意思?”

曹彬不说话,抬眼看他后面。

后面,一个外形靓丽的女生叫着沈子桥的名字,小跑着从小卖部里追了出来。

沈子桥仿若未闻,一动不动地只管盯着曹彬看。

曹彬反问他:“问我什么意思,你怎么不先搞搞清楚你自己什么意思,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你以为自己是谁,情圣吗?”

沈子桥果然被激怒,论起身高,曹彬还要矮他个几公分,很容易被他揪住了衣领,整个提到眼皮底下。曹彬躲都没想到躲,还在那边说:“你不就是喜欢高悦颜吗,你明明喜欢地要死却不敢跟她说,你不敢说还找别的女的刺激她,搞得她这么没脸。沈子桥,你他妈脑子没病吧?”

赶来的徐攀也被眼前的状况吓了一大跳,本来还好好说话的两个男生,怎么说打就打了起来。

她赶忙冲到中间拉架,可是真正怒火上头的男生满身蛮力,任谁也扯不动,拉不开。

沈子桥呼吸很重,盯着他眼睛,每喘一下都像是用尽全力,拽着他衣领的手背爆出两条明显青筋。

他会这样,是因为曹彬一个字都没说错。

他不成熟,他幼稚,还懦弱,有时候越想珍惜,反而越不敢靠得太近。

但我跟你不同,因为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故意去伤害她、弄疼她。

而你呢?

气喘嘘嘘地看着对方,浑身戾气慢慢卸去,就在徐攀以为他就此收手之际,他猛推了曹彬一下,他就势后跌两步,不等他人站稳,沈子桥接着一脚踹去。

“这一下我替高悦颜打的,因为你贱。”

拥有珍贵的东西又不珍惜,却在事后向羡慕到死的人挑衅。

不是贱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