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蜂巢

灯光昏暗的实验室内，

几个内穿防菌服装、外套白大褂、带着白色口罩和手套的研究员在狭小的空间内忙碌疾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甘苦药水、湿润泥土，以及物品发霉后混合一起的特殊味道，闻起来略微有些刺鼻，让人忍不住想要皱眉，

“总指挥大人，这个......这个真的不行。”，贴着危险禁入标识的实验室外，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带着金色圆框眼镜的中年人，有些慌乱的擦了擦鬓角滑落汗水，劝阻道，

“总指挥大人，您知道的，现在距离“计划”正式结束日期还剩下不足一年零三个月，如果现在强行开启数据链接、打开培养仓的话，很有可能会造成实验体本体数据缺失，更严重的情况会导致实验体身上出现某种缺陷......您看看，是否要重新考虑下。”

“考虑？还特么考虑个屁？”老人瞪了他一眼，恶狠狠的骂道，“你知不知道，现在都他妈什么时候了，我倒也想考虑，但整个白山蜂巢上上下下一百三十多万张嘴都在那儿等着吃饭，还能容下我有多少时间考虑？”

说完，穿着混浆迷彩色军装、肩膀上扛着星星和麦穗的老人，抬手就是一拳，猛锤在实验室的玻璃上，发出沉重闷响，让疾走在其中的实验室人员几乎都被吓了一大跳。

“是是是！”

被老人这么一骂，梁主任低着头连连附和。

作为掌管着整个蜂巢最高权利的指挥官，名为“黄尚”的老人掌管着怎样权利几乎可想而知。而老人带出的兵，私底下更还是给他起了个“皇上”的称谓。掰着手指头数，也能瞧得出这偌大的蜂巢内，还真是没几个敢忤逆这位狠角儿的存在。

“土皇帝”的名头也不是白叫的。

“蜂巢”或者说“白山蜂巢”这是隶属于灾厄联盟下的一个特殊组织。因为蜂巢的位置是藏匿在连绵不断的山脉之下，而这片山脉的又被称之为“白山”，所以才在蜂巢之前添上了“白山”二字。

蜂巢，是一种地下基地的代称，这种地下基地最早出现的时候是在人类文明繁盛之际，源水晶没有降临，人类文明也没有被摧毁。那个时候，蜂巢的用途只是被当做隐秘的储备地，在其中囤积了大量的枪械、弹药、装备以及备用物资。

直到人类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不得不藏入其中，来躲避那些疯狂的猛兽。随后，进入白山蜂巢的这些人凭借着技术和现有手段将这里改造成一座小的地下城市，借此来保存文明，积蓄新的力量，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摧毁源水晶、重回地面。

当然，既然有联盟在，那这所谓的蜂巢自然也不只有一个，这些蜂巢大大小小加起来足有几十个，例如白山蜂巢这种超过百万人口的地下蜂巢，就属于灾厄联盟下的中型蜂巢。

虽然目的大致相同，可因为距离、地点、人员在内的各种各样的原因，每个蜂巢之间的来往都是极少的。因此，这些蜂巢虽隶属于灾厄联盟，但却始终保持着特立独行、互不相干的作风，基本上就是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没事尽量少联系的哪一种。

见梁主任不敢反驳，老人的火气也是消散不少，声音也慢慢冷静下来。他控制着自身情绪，用沙哑且惆怅的声音低声道，

“老梁，多余的废话我也就不多说。你应该也很清楚吧，现在的蜂巢的状况。食物、净水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枪械、弹药、药品、医疗手术这类消耗型器材，剩余储备量也极少。”

“昨天，我遣派将近一个中队的兵力前往地面探索食物和资源，为了两个完好医疗箱、几个肉罐头和一头变异兔的尸体，这群士兵折损了将近一半才将这点物资带回......甚至还有的几个重伤未亡被队友抢救回蜂巢的伤员，因为缺少手术用具和消炎药品的的缘故，最后还是没能抢救回来，”

“在兽群中，”

“死神都没来的及带走的人，”

“就这样眼睁睁的死在我面前，我却无能为力，”

“他还那么年轻，”

说着，老人的声音逐渐哽咽，

若是仔细观察，甚至能够看清那双略显混浊的老眼中挂满血丝，通红的眸子活脱脱像是只疯掉了的兔子，

无奈、悲恸，

混杂的情绪如发酵的酵母，

很快便是在四周蔓延开来，

如此氛围下，

梁主任也随之沉默不言，

他抬了抬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出声安慰，可那悬在半空的手却迟迟未曾落下，连嘴边的话也是重新咽下，

最终只剩下一声无奈叹息，

不过很快，老人就调整好自身。

作为一整个地下蜂巢的指挥官，他同样也是这地下蜂巢一百三十几万人口的顶梁柱，他不能将脆弱一面轻易展露。因为，那会影响到很多人......所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有时候，连发泄情绪都只是一种遥不可及、触之不到的奢望、奢侈品。

老人的目光久久的凝视着实验室内光景，那沙哑的声音好似在自言自语的低喃，

“老梁......我知道，提前执行计划对于你而言是很难接受的事情。从你老师那一辈人开始，你们就一直在负责这个“计划”，全身心的投入，在你老师牺牲后，又轮到你。可以说把一辈子的心血都倾注在上面。”

老人的声音顿了顿，随后话锋一转，

“而且在灾难发生时，是你们用自己脆弱的生命为人类保留了火种、保留了重回地面的希望，你们......是英雄。”

“但我可以告诉你，现在的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一点，那怕是半点的权利......也更没机会。”

“我知道他们的存在，是我们所拥有的最后底牌，也是承载着人类全部的希望。但......一年零三个月太久，是在是太久，久到现在的我们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刻的到来，我们白山蜂巢生活的人就可能就已经因为饥饿、因为伤病倒下。”

“与其待在蜂巢中一点点的慢性死亡，亦还不如甩开膀子一搏，至少那样的话，我们就算输，也不会输的那么憋屈，至少我们努力过，你觉得的呢......老梁？”

老人话声音很淡，很低，

却无端给人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那怕是作为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科研人员，此时的梁良都有种想要抱起钢枪、冲出蜂巢和那群疯狂的畜生大战三百回合。

更别提，梁良身后的其他科研人员，以及负责保护总指挥“黄尚的警卫士兵，此刻也是红着眼，热血沸腾。

不过，

热血来的快，去的也快，

作为一名头脑工作者，梁良很快冷静下来，

他知道那怕是自己真的上了地面，上了战场，也依旧只是多送个人头罢了，与其想着这些，还不如考虑考虑接下来的开启计划如何才能规避掉实验体出现本体缺陷的事情。

想到这里，

梁良深吸了口气，道，

“我明白您的意思，黄老，我现在立刻命人准备给零号、三号、七号的培养舱进行资料输送......”

在老人这番话之下，梁良也连忙点头示意，之前苦口婆心的劝阻也都全部不翼而飞。而这个时候老人却摇了摇头道，

“不需要所有，先打开零号吧......”

“明白了，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