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百七十岁少年的心事
“安导今天这么早？”
迎面走过打招呼的是最喜欢通宵加班的许彦，说是走，其实大家都在飞，在失重的条件下“自由自在”地飞。
这是南域正国历第一千五百二十七年，至于副国历就不知道是第几年了。
国中最年长的老人没有人说得上他的年纪，就是他自己也是糊涂的，因为在他生活的年代计时方法与如今正国历是截然不同的。
并不仅仅只是南域如此，就是北国和相邻的星球，虽有年岁不知几何的高寿者，却都说不出历史的所以然。
安遇也曾好奇过，她寻访了很多个地域的长者，将他们说的话进行联系分类，最后发现他们仿佛不属于同一个时空，本想再仔细研究，奈何被急着召回。原来是各地域都遇到了不同情况的陨石袭击，开始大家都怀疑是被更强大的异域偷袭，然而从被撞击的情况来看这样的猜想并没有道理。很早以前各域也被这样的陨石撞击过，所以渐渐地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寻常的陨石掉落。
一开始安遇也以为是寻常，直到最近总是做同一个梦，她便有些担忧了。
“不及你早。”安遇轻轻推了下许彦的运货车。
“谢了，安导。”
“不客气。”
安遇在陨坑正上方停住，刚开始只是近处研究，如今居于高处才发现这个坑远远看去像是被人做出的一个符号。如果这是一个标记，那么这个标记代表什么呢？是不是别的地域也有这样的标记？标记与标记之间会有关联吗？
“你也觉得蹊跷，对吧。”
说话的是唐傲，他是和安遇一起被分过来研究陨坑的，并不是南域人。
“不妨说说你的看法。”
“假设这是你在地图上做的一个标记，标记做好了，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到达这个地方。”安遇停顿了一下，“到达目的地，难道是占领和毁灭。”
“我随口一说，闹着玩的，可别当真。”唐傲上扬嘴角，说得轻松愉快。
“你们在说什么呢？”许彦从一旁走来，“诶，你知道刚才底下人怎么说你俩吗？什么郎才女貌为什么不在一起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们大概不知道我们安导修的是断情绝爱独身法，哈哈哈哈……”
安遇白了许彦一眼，知道他是开玩笑也不和他理论。唐傲也跟着笑了笑，“现在大家都这么长寿且无忧，情爱什么的都是浮云，就是名利也没人追逐，大家都想“独善其身”追求个人的升华，若真想恋爱就割一块肉丢去总部，总有你不知道的感情在未知地方上演。”
“这么说你割过？恋爱的感觉怎样？”
许彦见唐傲说得煞有介事，睁大双眼看着他，八卦的模样逗乐了安遇。
“你不知道丢去总部的肉都喂狗了吗？”
“哈？”许彦闻言很是失望，“怎么这样呀！”
“哈哈哈哈”安遇看许彦八卦失败，垂头丧气的模样，“许彦我问你，今年，你几岁了？”
“虚岁十七。”
“十七！”安遇差点惊掉下巴，“一百七还差不多。”
“嘿嘿，去掉一个零显小嘛。诶，安导，你突然问我年龄干嘛？”许彦心里狂喜，以为安遇是在关心他。
“这么多年，你只听说过总部，你可曾见过？可曾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人？”
“不曾。”许彦拨浪鼓式摇头，看安遇冷冷的表情，刚才的狂喜也不翼而飞了。
“那就是了，总部或许只是个幌子，拿来忽悠人的。若真的有，那也一定是个绝密的机构，这样高级的部门会管你的情情爱爱？”
许彦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还是去研究陨坑吧。”
“最近没有什么新发现吗？”唐傲赶紧开口，怕许彦走太快一时半会儿难以回来。
许彦看了安遇一眼，又对着唐傲说了句没有就走远了。
“没有发现，或许就是发现，看来这个坑不简单啊！”唐傲似乎是自言自语，其实安遇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说吧，发现了什么？”
许彦没想到安遇这么快就把唐傲晾一边了，他抱怨道，“我的安导呀，你再不待见唐傲也得多敷衍他一时半会儿吧，这么快就过来不引起怀疑才怪。”
“他已经知道了，还敷衍什么？”
“知道了？”许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那么明显看我一眼，傻子才会不知道。”
许彦叹气，觉得这些个年长的人都是怪物。
“我私下把所有的陨坑都看了一遍，发现它们居然是一句话。那些奇怪的符号是北国很早以前的文字。”
“什么话？”
许彦见安遇目的明确，根本不夸自己一下，心下除了吐槽没别的想法。
“当你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
“当你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
“你觉得这句话想表达什么。”
安遇沉默，兀自摇摇头。半晌又问到，“没别的了？”
“没了。”许彦摊了摊手，他也想有别的，可三百六十度旋转式研究，也再找不出别的了。
“有新的发现再来告诉我。”安遇把话说完就走，根本不等许彦多说一句。
“诶，诶，安，哎，算了。”许彦还等着安遇夸自己两句呢，结果倒好，真是令人失望。
“安大魔头，安冷血鬼，你就这么柴米油盐不进吗！”许彦对着桌上的陨石样品咬牙切齿，他要被安遇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气死啦。
许彦那点小心思安遇如何不知道，只是觉得对方年纪尚小，还是等他再磨炼个千八百年才能有所觉悟。所以当下也不想搭理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等到他也有个好几百岁就会知道，男女之情什么的就像天边的浮云，无趣至极。
这夜安遇早早便躺下，那句“当你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一直在脑中萦绕。自己虽不足千岁，除了游历学习的百年光景外，其余时间都待在南域，对于南域的一切，她如数家珍，又因为南域的人并不乐于结婚生子，所以南域的人口都是个稳定数字，一有变动举国皆知。何况自己身为南域的掌卫使，护一方国土安宁，如今陨坑事件明显不是当初预想的那样，难道真等总部消息？
这个星球自被南域和北国一分为二后南域才有了正国历，如今是两国相安无事的第一千五百二十七年。
整个已知空间里一共有六十七万个星球，大小国家共计一百六十七千万个，一直以来各国各域都相安无事。因为所有资源共享，所以从未有战事发生，各国除了乐于探索已知空间外的未知领域，便是研究陨石掉落的周期以应对撞击灾难。也有个别国度推崇情爱、乐于繁衍，但这并不互相影响。各人皆有追求，大家都不一样，求同存异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只是，安遇跑遍所有星球却怎么也找不到记录各国之初的古籍，仿佛大家都是一瞬间就来到了这个地方，史书记录的全是那一瞬间之后的事情。
“当你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
安遇反复叙述，兀自笑了起来，她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对一个事物这么感兴趣了。
“安导，又赖床了，猪。”
安遇依然是顺手推了下许彦的运货车，今天她的心情格外好，便回了一句，“不像有些人体会不到赖床的乐趣。”
也不知怎地，许彦听了这句话竟满脸通红，若是往日他早就用十句话回了安遇，今日却埋头推着车子便跑。
“诶，诶，许彦，许狂人！”同行的队友叫他，他根本不理。
“许彦今天吃错药了吧？”
“看样子有点像。”
几人窃窃私语着，并未看出许彦的春心萌动。
“你觉得你会谈恋爱吗？”
问这话的是唐傲，他正拿着北国识字书一页页仔细翻看，头也不抬地问安遇。
冷不丁被人这样问，安遇愣了一瞬，看了看唐傲手上的书，她绕开了话题，“那些标记和北国有关？”
唐傲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然而该有的逢场作戏他还是要演的。
“感觉有些像便翻来看看。”
“昨天许彦也提了下，我还以为是他多疑了。”
“是吗？”唐傲心里呵呵，面上却是，“看不出，许彦那小子挺聪明嘛。”
聪明？安遇不敢恭维，直接不回了。
两人各怀心事，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
虽然两人被分在同一个研究所，但安遇并不喜欢和唐傲同事，这一点唐傲心知肚明。
“你还记着游学的事？”
“大多都忘了，应该不记得了吧。”不记得才怪！安遇腹谤。
见安遇死鸭子嘴硬，唐傲不再多言，当年他也不过是个初次游学的毛头小子，怎知拿走安遇换洗的衣服会引起那么大的风波，若是知道，他就算再犯也一定会站出来承认错误的，绝不再让安遇一人窘迫无助。
如今才道当时错，一切都已是枉然。
“安导，北国掌卫使来访。”
“嗯。”
安遇点头轻声回应，头也不回地走出研究室。看着安遇的背影，唐傲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他并不喜欢安遇，但对她总有特别的情绪，这情绪来得莫名，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仿佛不是自己。
“安导，你刚才和唐傲说什么呢？怎么那只斗鸡变得垂头丧气的？”
“斗鸡？”安遇在意的不是许彦有多么八卦，而是他居然拿斗鸡来形容唐傲，哈哈哈哈哈，安遇快被许彦逗死了。
“可不是吗？平时见他总是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和禽斗场里的公鸡没什么区别呀。”
“你游学时倒见识了不少。”
“嘿嘿，哪有，还不是按着当时你给的路线随意跑了跑。”许彦在心里补充：自己感兴趣的国家。
“只是跑了跑就记住了斗鸡的模样，小伙子很不错嘛，过目不忘呀。”
安遇这是在夸我吗？她是在夸我吗？许彦咧嘴笑了起来，“安导，……”
话还没说完两人就来到了外宾接待楼，说是楼，其实就是一个在宽大无比的广场上盖的平房。布置极其简单，除了摆设时令花卉，简单的几张桌子板凳便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