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启程
钟意催人到晓寒,
一番风雨隔江赶。
不知何处堪惆怅?
犹有残灯夜半看!
此时,蒋元清已被四人围住,已是退无可退,其身后则是悬崖,听到哀嚎之声,不禁放肆大笑。
四人不觉莫名,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问道:【前辈不愧是老江湖!】
蒋元清依旧满脸笑意,回答道:【你们难道听不出?】
另一人冷笑道:【他们是活该,蒋前辈,有道是正邪不两立,我等皆是名门世家,交出藏龙卷轴,免得难堪。】
蒋元清恢复平淡,说道:【哦?正邪!只为这句话就要杀了这里所有人?】
四人未出声回应。
他又笑道:【老朽虽然人老但并不糊涂,诸位的阴谋还用拆穿吗?】
四人脸色不悦,最后一人说道:【如今张顺天一死,江湖肯定又是腥风血雨,前辈能如此忍心?】
蒋元清冷笑不语。
暮色浓烈,万籁俱静。
悬崖边只听得呼呼风声。
蒋元清攥紧藏龙卷轴,小小卷轴在物玄作用下变得闪耀,那四人目光跟着跳跃。
他轻声说道:【自古腥风血雨才能改朝换代,想不到朝廷居然害怕张顺天到这种地步,为杀他如此用心令人发指。】
一人回言:【他们该死,他们也必须死!】
蒋元清冷眸一转,寒光环顾四人,将藏龙卷轴揣入怀中,缓缓说道:【既然老朽到这里来,就没打算活下去,这藏龙卷轴寄托了多少豪杰的武林梦,我决不允许毁在你们之手。】
蒋元清说完,纵身一跃。
四人话语都未来及出,纷纷赶到悬崖边探头寻找,确认蒋元清真已跳崖。
一人说道:【哎,卷轴还找不找?】
【找?!一个卷轴不至于把生死置之度外,还是拿一半赏金稳妥。】
说完,四人转头下山。
四人商量找到张顺天的尸体回去交差,无奈亭外死尸太多只好放弃,随意焚烧一具尸体,便匆忙装入袋中。等他们行至子山亭时,四人都不觉一惊,子山亭中站立一个白衫男子。
那人面目被银发遮挡,一袭白衫竟没有半点污垢,而他手中的剑早已染红。
四人立即装模作样,以为是档头准备靠近寒暄,却不料亭中之人突然物玄剑光飞起,竟有两道物玄气锋一扫而过,亭中两根门柱及那四个人的头颅都被整齐的削掉。
那两道剑光仿佛能将世间万物视为鱼肉,武玄之强足以毁天灭地。整个顶上被照的通明形成数道光晕,又仿佛执物于镜湖之中,重重波纹应接不暇,可当他将剑光收去之后,顶上又异常黑暗,足有窒息的感觉。
此役过后,天下动荡。
九年腥风血雨终得天下安平。
四方宗派都各自为政从未想过联手,朝纲动乱无力安抚,只能设立天龙门,广招天下奇人以求镇压,而天龙门从未放松对四方宗派的警惕,只要有聚集宴会,必定从中搅局,引发血拼。
如此的江湖,还能维持多久?
喋血的杀戮,终将大祸临头。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子山亭约定后第四天。
秋季清晨,微风晴朗。
一辆马车自北向南疾驰在满是枯叶的砾石路中,骏马健硕有力,车厢宽敞华丽并伴有阵阵暗香。
砾石路很是平坦,马车行过泛起枯叶飘荡,魏龙堂将裘袍脱下盖在沉睡的妻儿身上,掀开窗帘看着路上的枯叶心绪复杂,而妻子被这一举动所惊醒。
魏龙堂的妻子,并不算是绝色的佳丽,她身材略微臃肿,但尽显女人芳华韵味,面容虽未精心扮作稍显暗黄,但眉心那三朵朱砂点花,却是恰到好处。
只见她轻轻拍着怀中孩童,哄其入睡。
那孩童也是乖巧,不哭不闹双手握着一件吊坠寸剑沉沉睡去。二人在车厢内温馨,一缕缕的阳光不时在厢窗映射进来,一副安静祥和。
魏龙堂撩开门帐轻抚妻儿却一阵轻声叹息,赶车马夫看出魏龙堂眉心紧锁,安慰道:【庄主,距离江门边境不出半个时辰,无须如此愁眉。】
马夫衣衫单薄,横练的肌肉更是显眼,手臂黝黑青筋凸起,钢针般大小络腮渣胡,双眸虽小却明亮有神,面相粗犷却细嗅蔷薇。
魏龙堂未做掩饰,叹息说道:【你随我多年,这条路少则百遍余回,往时这路行的匆忙未曾留意这路上竟有这等美景,此行若再失,怕是以后再难相遇,故此刚才叹息感慨。】
虬髯大汉听得这话,沉默半晌未出半字,他心里知道自己庄主这么说,只是想忘记离开这里的原因。魏龙堂心里更是清楚,这种拙劣借口根本骗不了跟随多年的属下,虬髯大汉默契不语,索性继续赶车。
突然一阵颠簸,车马逐渐缓慢,虬髯大汉见此,勒住缰绳从前室跳下,单手抬臂将车轴马鞍托起,整个车厢立停在身旁。
那黑色骏马未出几跨步便四蹄跪地,倒地不前,搁置马鞍的颈鬃竟渗出豆大鲜血,几番蹬蹄嘶鸣却依旧无法站立。车厢停滞,魏龙堂急忙掀开前室门帘,见虬髯大汉将马车托起,连忙从前室跳下,合力托举马鞍,问道:【怎会如此?!】
虬髯大汉轻松答道:【庄主莫要担心,只是这良驹日夜兼程太过疲乏,估计要休息片刻。】
魏龙堂看那马瘫倒在地,眼中泛酸,一声叹息回应:【唉...明知行百里,何多此半尺。】
虬髯大汉憨笑道:【庄主,这事发突然,也只能如此,真是为难它了。】
此话过,二人都看向倒地黑马。
未过多时,车厢内妇人抱着熟睡孩童缓身下车,关切轻语:【车厢无人,你们不必这般托举。】
二人听得这话才将马鞍轻缓搁下,虬髯大汉连忙查看黑马情况,魏龙堂则是去车厢内取些掺水粟米至马首旁,双手捧喂。
那马用舌卷食几口后就再也没有动弹,也再没有起来。魏龙堂不忍再看,掩面拭泪。
秋风起,晴空万里;寒意浓,悲凉肃静。
虬髯大汉双手气玄泛光,环抱竟将那匹马扛了起来,说道:【庄主,此地不宜久留,属下意将这黑风找个地埋了。】
魏龙堂并没有转身吩咐,只是稍作摆手。
不过等虬髯大汉将马扛出一段距离后,魏龙堂却又急忙寻看他的位置,泪眼相送直到消失在丛林之中,毕竟这黑风已饲养十余载。
而就在此刻,枯叶铺满的砾石路上尘土飞扬马蹄声噪杂,三匹快马坐骑形成一字形状飞奔将至,领头之人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小生,他全身华彩着装,两个粗布大汉在其身后跟随。
魏龙堂虽无法辨别这几人相貌,但由于多年兵荒马乱,但凡见到几人结队他心中就不免有些慌张,连忙将妻子揽入怀中,那妇人更是害怕至极,眼神中透露出恐惧之色看着他的夫君,嘴角也不自觉的抽动,两人没有多加考虑,快步向砾石路旁边丛林而去。
魏龙堂夫妇若当时侧身不躲,也许那领头小生根本不会在意,但是刚才那种慌忙窜入丛林之中的动作被领头小生尽收眼底。
未多久,三人到车厢附近,领头小生勒缰下马来查看,对车厢构造及装饰一番打量,顿时兴奋不已,慌忙将门帘扯开,抓起车厢内的裘袍嗅闻几口后,默声阴森奸笑。
领头小生转头向肆意喊叫:【小娘子!小娘子!...】
丛林里自然无人回应,领头小生丝毫没有不悦之色,反而更加高兴,接着说道:【小娘子,你那天在集市走的匆忙,为何对我一直不应害得我都跟丢。】
领头小生的话语绘声绘色,刚才话语后,又是几声叹息,接着说道:【不过好在你当时走的匆忙,丢了一束丝巾,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再找到你,仔细打听,才知小娘子原来是龙堂酒庄的庄主夫人。】
话语停顿,那人先是奸笑一番,又变得愁苦声音说道:【得知这个消息后,小生便马不停蹄的到酒庄找你,将酒庄所有人都暴打一顿,就连那些食客都没有放过,可是那帮废物都不知道小娘子去哪了,害得我白高兴一场。】
领头小生又说道:【那酒庄庄主一定也是个废物,我打了他那么多手下,他那个掌柜不但不生气反而是嬉笑嘴脸,掌柜都能这样,那庄主还能到那里去?】
接着又叹息道:【真不知道他是积了几代福,可以娶到我的小娘子。】
魏龙堂夫妇虽然听得真切,却一直未出声,妇人怀中的五岁孩童也是乖巧听话,那孩子两颗泉水眸子一直环顾周围,也未发出任何响动,似乎这孩子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一般。
领头小生几番说辞并没有让他们现身,脸色不悦,思索沉默半晌后摊开手掌,明玄在掌心中变幻出数枚炽白针刺,待成全体后双掌推击,那些针刺顺势飞离。
针刺虽快,不过领头小生的明玄显然未到火候,针刺飞出距离未出十步就消失殆尽。
他如此动作反复几次,体力已有些吃不消,喘着粗气说道:【小娘子,若是你现在出来与小生交合,也许还能保全你那废物相公的狗命...】
这句话,已然触碰到魏龙堂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