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夜黑了，厅堂敞亮了。喝了点酒的李明诚脸色红润。
“妈，静雯说的有道理，现在是实在有点走不开，过一阵忙过了再说，到时，我也想跑远一点，看看湘绣、蜀绣、粤绣此类，将来有条件我想办一绣品精艺馆，汇集四方绣品，扩大经营规模。我们这个蒹葭巷要比绣线巷市口好，旅游来的人多，大多数的人一般不知道绣线巷出精品，也不会专门去那里，那么我们这里有精品馆，而且有各地的精品，恰恰补了短板。”李明诚说道。
刚才蒋静雯的回答非常到位。李明诚本以为蒋静雯会有点尴尬，没想到蒋静雯的回答恰如其分，彼此都能接受，故以此趁机引开了话题，谈到了生意上的发展。
蒋静雯从两人的脸色上已经看出，她的回答没有失分。既给了老太太面子，是个好建议，也留有余地。让李明诚去思考。要发展下去，长途也行，不发展，短途也是障碍。对李明诚这个人，蒋静雯还是认可的，从小就已经了解他的秉性和脾气。比较诚实豁达，也乐意帮助人，不过也有点自负。现在他的两段婚姻，有点儿复杂。有一个儿子还有二个女儿，两个前妻不是省油的灯。李明诚也没有什么财产，要是有财产，两个女人也不会和他离婚的。假若，自己要是嫁给李明诚，那么今后就要趟这趟浑水了。背上这个婚姻的十字架，难以自拔。不如现在大家的关系客客气气，相敬如宾，保持一定的距离，彼此留有一定的空间。生活也不寂寞，小店也能消磨时光。
今天上午送那个季营长返回培训宾馆的时候，季营长在路
上说的话，在自己的脑海里浮现……
“蒋女士啊，过去我总认为，李明诚好像是水上的浮萍，扎不了根，现在看似乎是水中的青竹，越来越扎实了。越老越成熟了，还很念旧情，让我刮目相看。”季振强说道。
“季营长，我好像还不太明白浮萍和青竹的真证喻意。”蒋静雯说道。
“水上浮萍，就是做事不扎实，漂浮不定，在美国打拼多年，没有个定位，连孩子和老婆都看不住；而现在是水中青竹，一股清流，看破红尘，并不媚俗：跌倒爬起，继续前行，不甘沉沦，不陷彷徨；而且念旧，重情重义，分别三十多年，依然如故。送我这么多土产，我非常感动。”季振强说道。
“说的有道理。他这个人对人很热情，也很真诚，小时候，我们同学一起出去玩耍，都是他买单的，一点也不吝啬。不过，他这个人年轻时也很浮躁，容易激动。南非那个投资，比较盲目。结果赔光了血本，分裂了家庭。对他来说，也是个教训。刚回国来苏州时，人也很萎靡、抑郁，老是蹲在墙角发呆。后来还是他母亲开导他，经常带
他去庙里烧香拜佛，总算是走了出来。他这个人是慢热型，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不容易。他实际上是想证明给大家看，他是不认输的。大家与他处长了，才能深刻理解他。”蒋静雯说道。
回来的路上，蒋静雯在心里想，季振强看上去像是个当兵的，而且还是农村出来的大老粗，其实倒是很有学问，像个思维敏锐，谈吐不俗的知识分子，怪不得李明诚常常挂在嘴边的那个范大姐嫁给了他。季振强夸奖李明诚的话，倒值得深思。明诚归来后，的确成熟很多，变了很多，跌倒没有颓废，而是勇于站起，砥砺前行，这样的男人还是可信赖的。刚刚听说明诚将来要办个绣品精品馆，这个想法倒是很好，是个有远见的创新，不过场地和资金如何解决？
蒋静雯一边思忖，一边脱口而出：
“明诚啊，你说的想法倒是很值得研究的，是个创新的设想，苏州还没有人想过办这样的精品馆，你是集中了中国四大刺绣的精品，值得尝试一下。不过，场地和资金怎么解决？现在要租房已经没有合适的地点，如果有也寸金寸土，一般没有几千万的身价是根本不行的。不知你是如何打算的。”蒋静雯问道。
“这个我也思考一段时间了，前一个阶段，一有空我就去吴中的一些秀坊，实地观察，了解情况刺绣制作情况。我想要实施这个计划，需分近远两个阶段。近阶段，我想利用我家的怡园。底层有一百六十平米，分四个展区，面积是小了一点，但可以搞精品，这个地点最大的优势就是市口好，人流量大，产品销得出去，且投资小，见效快。二、三百万资金就够了。一百多万装修，二百万进货，前期开张即行。
南非的投资案已经胜诉，年底能够拿到十万美金，柜上积累的资金有一百多万，再以抵押怡园的名义，向银行贷款一百万，我想基本上是可以解决了。另外，远阶段，我想准备再…….”
李明诚还没说完，蒋静雯插话了：
“长远的计划是不是自己再寻找一个地方，办一个规模更大展馆？”
“对了，长远的想法是，我想在苏州新区找一个地方，办一个像模像样的、有规模效应的展馆，只不过是眼前不行，条件也不成熟。主要一是情况不熟，尚没做市场分析和评估，也不知道现在绣坊的行情；二是缺乏经验，也从来没经营过精品刺绣，而且精品刺绣的未来前景尚不明朗，所以现阶段需要调研和积累经验。目前，只是今后的设想罢了。”李明诚说道。
“明诚，不需要银行贷款，多了拿不出，一百万我还是有的，你需要我随时可以拿给你。”蒋静雯说道。
“谢谢你，我不能拿你的钱，你的钱是用来养老的，到了我实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再向你借吧。”李明诚说道。
“好了，你们两人不要光说话，不吃饭，菜都凉了，你要办精品馆，妈是支持你的。怡园底楼不够，二楼也可以让出来，不过你还是要谨慎，不要像当初在美国，急于求成，盲目上马，结果收不了场。静雯，你要好好监督，要论证踏实才行。”金桂兰说道。
听着两人刚才的对话，金桂兰心里有数了。一来儿子的确是从美国归来后，各方面都变了，变得更加实际，更加理性，更加成熟了；其次，有蒋静雯在旁边，自己也很放心，蒋静文聪慧、机灵、沉稳。况且蒹葭巷居住的民众，过去不是官绅人家、便是商贾子弟，而且都是有一定的经济头脑和历史背景。他们俩要是将来能走到一起，也算是李明诚晚年修来的福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