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令策之凤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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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40.谢尽浮名笑春风

清凉的夜风挑起卫佳的青丝拂过她的面庞,她似乎嗅到了那令她辗转难眠的气味。卫佳只觉得腹部里一阵痉挛,将她抽搐得几近作呕。

那是旁人沾在她身上的,既黏稠又浓郁。

她眼里的恨意再抑制不住,蓬勃而发。

“我是恨你,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饮你的血。恨不得,你痛不欲生,永坠地狱!”

岁引扯了扯唇角,脸上惯有的温笑有了些微的凝滞。顿了顿,“卫国被灭,太祖一统天下,改国号洹,年康成。康成元年伏月天贶,举国再无人姓卫。”

短短几句,将卫佳的身份昭然若揭。

她一动未动。

他仍旧温声,“一旦父皇得知你的存在,必定会将你全力围剿。”

“我既敢报上名姓,便是不惧。”

“自是不惧。”岁引笑意颇深,暗含深意,“距卫国被灭已逾上百年,前朝皇族宗室后人尽数被诛,旧部恐已空无一人。你,非卫国宗亲。”

“卫后主被太祖封了王爵,幽居朝阙,变相软禁。其余宗室子弟也未能幸免,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后几乎全数离奇暴毙,卫后主被鸩杀床榻。卫佳。”岁引喊了她一声,意思再明显不过。

卫佳自是清楚非常,洹朝皇族一直在暗杀卫国后人。康成元年伏月,更是被勒令卫氏市井乡民改做他姓。

当年的卫国,并不会要求百姓需与皇族避讳名姓。虽说称不上什么强国,却也国泰民安。又因卫国主文,兵力不济,屈居一隅,才会惨遭国破之难。

卫国旧址,是町水所在的偈州城。

“氏家大族有一魏氏,同出偈州城,称偈州魏氏。”

卫佳略微垂首,夜色下瞧不清神情,“卫魏同音,但魏氏骨子里的血比不上我卫氏的尊贵。”

“魏氏是氏家大族。”岁引只笑着回道。

魏氏是氏家大族,放在卫国鼎盛时期,也足以让卫国皇族退居三分。

魏氏是氏家大族,现在是洹朝,不是卫国。

“五皇子有话不妨直说。”卫佳的手指屈了屈,若并非打不过他,她此时必定已经出手。

岁引轻轻的吐出一句话,“卫姑娘究竟是姓卫,还是姓魏呢……”

卫佳恨岁引,却并非恨岁氏,只是单单他一人而已。

她不是卫氏后人,真实身份有待考究。

卫佳神色一凛,手中寒光乍现,破风朝岁引而去。那柄削铁如泥的短刀却被岁引两指夹住刀身,她近了他的身,却再不能将短刀再递进半分。

她欲抬脚,他却更快的缴了她的短刀架在了她的脖颈上,紧紧的箍住她。

“嘉嘉。”

她身体一僵,未料他已知她的身份。

“你竟恨我恨到不惜贬低自身血脉,与轻贱自己无异。”岁引的声音很淡,“你想做什么呢?暗藏身份,潜伏京华,只为了杀我?”

“可是嘉嘉,我晓得……”后面的话是岁引附在她耳边说的。

她似乎又看见了满目的血,别人的,她的,怎么洗都洗不掉。

……

宋怀毓刚刚睁眼,就瞧见少夷和身后两名女侍端着一应洗漱用具进来。

床幔被少夷挑起,瞧见宋怀毓醒了笑了笑,“姑娘。”

少夷明明不在京华,去向未知。可是眼下这名女子,与少夷一模一样,脸、身形、声音、举止,都一模一样。

宋怀毓点了点头,任由少夷扶她起来盥漱。

事毕,那两名女侍便出去了,少夷服侍她穿衣。少夷正垂首替她挂上玉珩,忽然低声道,“奴婢是公子派来服侍保护姑娘的,日后也是姑娘的人。”

宋怀毓看了她两眼,只淡淡的“嗯”了一声,毫无意外。

她早便猜到这是谢瑜送过来的人,少夷和幼辛若是不在她身边太久,难免令人起疑。她也思索过是否是幕后人的人,但是就是否决了这个猜疑。

竟是连什么也没问,“少夷”惊诧了一瞬,便了然了。这是待少夷和幼辛回来,便会遣她会谢瑜身边的意思了。

“公子下了死令,从今日奴婢便是姑娘的人,姑娘是奴婢唯一的主子,若敢奉他人包括公子在内的人为主,千刀万剐。奴婢不敢占着少夷姐姐的名字,请姑娘为奴婢赐名。”

“……”宋怀毓假作未听见,穿戴好便准备出门。今天她没假,还要进宫御前侍墨。

“少夷”见状正打算跪下,成蹊便满脸笑意的来了,“姑娘,明公公传陛下口谕来了。”

大清早的。

宋怀毓向成蹊身后看去,确实跟着几名公公,为首的一位便是明公公。明公公是太监总管,御前大监,但是在今上身边一直都如同一名透明人。

也是深得岁时宠信的了。

“郡主。”明公公面相慈蔼,他也算是看着宋怀毓长大的。

“明公公。”宋怀毓细声细语的喊了一声,温柔得不行。

“陛下口谕,郡主与谢二公子婚约在身,不久后也该成亲行礼了,期间不必再进宫侍墨,安心待嫁。”

“谢陛下恩典。”宋怀毓十分感激的谢恩,待明公公一行人一走,才神色一变。

这话里头虽说是在待嫁前不必御前侍墨,他人眼中的的确确是万分恩典,但里边儿却藏着万般风云翻涌。

她一旦不在岁时身边,便会打探不到更多的消息,她掌控的东西便可能会减少。

而更为难的是,岁时可能会将她当成弃子。她嫁给谢瑜,就会变得毫无用处,甚至可能会扶持谢家,令他更难除去谢家。

这显然岁时是不愿意看到的。

她和谢瑜的婚约,会令很多人失去利益是真的。维持他们利益的办法无非是毁掉他们的婚约。

宋怀毓略微皱眉,安心在闺中待嫁符合常理,但愿是她想多了。何况见谢瑜那天的意思,他们的婚事会很快提上日程。

她思索片刻,又瞧见一旁垂首恭敬站着的“少夷”,“你在你家公子那儿原本是做什么的?”

“少夷”听见她的问话,连忙道,“奴婢是公子培养的线人,时刻准备为姑娘效命。”

线人。

宋怀毓凝着眸子几瞬,“痛苦吗?”

“少夷”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微愣了愣,“奴婢晓得一个人要想成为人上人,必须一步一血印。奴婢不想做人上人,只想出人头地,但也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痛与不痛,都是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