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灯明始见一缕尘
苏惕起了个早,六点多便自然醒了。拉开窗帘,晨光照进了屋子里。
苏惕住在金大对门的小区,是学区房,虽然有些年月,但胜在方便。
起床洗漱,因为是早晨,苏惕还是披了一件风衣,从阳台的柜子里拿出从网上买来的黄表纸和六道陀罗尼解怨咒。
装在黑色的纸袋里包好,出门进了地铁口。揣在怀里省的还要过安检,虽然没有什么东西,但苏惕还是极力避免被人知道这些,和光同尘,是必须的。
曾经被恶意针对过的人,后来行事,当真是再也不敢肆意妄为。
慈恩宝镜里,苏惕刻骨铭心,无非是吃了大苦头,刻骨铭心,差点身败名裂,心灰意冷。
灵醒之后,那时苏惕性格还是原来那般,骄傲自负,以天下为己任,却又独断专行。相信他的人,跟随他一起修行的人,自然不怕走错路。
可一样米养百样人,什么人都有。
自然有自身愚痴却又胡思乱想,怀疑他人动机。
而就有这么一个人,给苏惕上了一课。
告诉他什么叫做,你对我好,都是应该的。
你凭什么可以经历黑暗,还能成为光一样的人,对他人温暖善良。
因为成为不了像他那样的人,又不愿承认自己不如他,便磨了一把刀,狠狠地捅在了他的软肋。
她控诉苏惕打着修行旗号非法集资,就差说他是邪教分子。在灵潮来了那样的环境下,如此敏感的一把刀,足以让苏惕身败名裂。
也的确让苏惕身败名裂,他后来想做的事,一件都没有做的了。
好在经历风雨,才能分辨人心,那些人待他如故,因为生活在光里,所以才成为了光。
我见过人心最黑暗,之所以身向光明是因为,我承受过,不希望别人也承受这样的痛苦。那种在深渊里看不到希望的人生,是如此的无助。
多少次深夜里痛苦,却没有人可以分享,纵使有朋友聆听,可你也清楚的知道,他们其实并不了解。
突然有一天,因为某一件很小的事,整个人便崩溃了。
苏惕哭过太多次,因为他的共情心,他能理解别人的痛苦,不管他经历或者没有经历过。
他见不得校园暴力,被欺凌。因为他曾经年少时也经历过。
他知道那个时代有多混乱,所谓的修行人里,又有几人真正做到正信正知正念。
向女信众伸出手的“大师”,真正敛财的“教主”,所谓的灵修,辟谷教程,吃人血馒头的事,自古以来,屡见不鲜。
就如同商人一开始得利一般,都是利用一方的无知,来得利罢了。
苏惕感谢之尧修的好,就算经历了那么多,后来还是有贵人教他,带他,那段时间里,是苏惕鲤鱼化龙的开始。
苏惕后来所学所掌握的,都应该感谢那位长辈,亲授亲传。
一位师姐说,那位长辈之所以疼你,是因为你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倘若人生真的有重来,谁不希望自己不要犯年轻时候的错。
苏惕感念长辈的恩情,发了大愿,尽他此生,智慧明了,得闻正法,能行正直,世世常行,菩萨圣道。
之尧本来对他也有一些意见,也是在后来磨合中,才发现,苏惕的敏感和自卑,都是来源于童年所遭受的创伤,纵使苏氏祖先福德深厚,可苏惕所受的伤害,的确不该。
之尧后来跟苏惕讲,世尊说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一切无实无虚。你又何必在意这些,你最终达到了目地,便足够了,如果非要讨论那些苦难,未免太过矫情。
那时候苏惕讲,有的人用一生去治愈童年,有的人只用三年。
玉枢经里说夫道者,以诚而入,以默而守,以柔而用。用诚似愚,用默似讷,用柔似拙。如此可以与忘我,忘形……
苏惕修过一段时间雷法,世人以为所谓的雷法是术,其实不是,雷法是道。
术只是道的某一种表现形式,而非道本身。
所谓的魑魅魍魉害怕雷霆,不如说,人间黑暗,遇光则消。
雷代表的是天地之正,是浩然正气。
就如同,其实金刚经修的不是空性,而是金刚。
修到一身正念,诸邪不侵,是谓金刚不坏。
建邺因为当年的事情,冤魂何止百万,零零散散加起来,七百万是有的。
这种地方,真正有修为的人,来是会很慎重的。
正如同飞蛾扑火,修行人在万灵的眼中,便是如同散发光芒的灯泡一样。
黑暗里久了,看到了光,自然会不惜一切,冲上前去。
修为浅的人,大都会病倒,主要表现无非是,发烧,呕吐,风寒感冒。
甚至还会有执念深的亡魂跟着这些人。所以经常说要普度众生,哪里有那么容易。
你修为不够,还普度众生,被众生给超度了都是有过的情况。
苏惕当时听一位师姐说过,她去美国传道,带着玄帝的神像,放置在阁楼。
有一天凌晨,她起床看到门外。
万灵跪拜,密密麻麻,无边无际,多到视线尽头,都无止境。
只求神明超度自己,那些万灵,有的几百年连水这个字都看不见,更何况能够喝到和吃到东西。
苏惕后来在看到那些整天喊着众生皆苦,唯你是草莓味的话,便觉得好笑。
在看到抑郁症的人,能鼓励则鼓励,对于那些说好话都不听的人,只觉他们是没有救的,因为他们我执太重,自以为是,一丁点的痛苦都要放大无数倍。却没有想过,到底有多少人连饭都吃不饱,有多少众生,受诸疾苦。
后来苏惕做功课,一步步正见正念的精进修行,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日后能够多帮一些众生。
所以他学了药供烟供的法门,这样可以让无量的有缘众生吃饱过一次饭。
能够治疗他们生前所收到的病苦折磨,那都是好的。
苏惕后来,在那位长辈的教导下,便能够独立完成很多帮助阳人的事,也能做帮助万灵的事。
等苏惕和张秋月碰面,今天张秋月穿的素雅,一身白裙。带着一捧鲜花,一袋糕点。
苏惕和张秋月打了招呼,一起坐地铁到公墓附近的站点,下了地铁,打了车过去。
到那边的时候,张秋月的家人也在,张秋月介绍给家人说,是一位朋友。张秋月的母亲叫林晓萍,她盯着苏惕看了看,仿佛在哪里见过。
等到众人祭拜过张璐之后,往回走去,张秋月陪母亲说话,走的慢了些。
苏惕跪在张璐的碑前,将黄纸纸衣加持过后,在最上面放了六道陀罗尼解怨咒。烧完之后,用纸袋将灰烬包了起来。
之尧告诉苏惕,张璐看到他很惊喜。
“早日投胎吧,这么多年,还没有放下,总不能变成冤亲债主缠着我吧,你且好生去地府,蒙佛威力加持接引,用不了多久,你便可以再世为人,也许那时,我们还会相逢。”
张璐换上了苏惕烧给她的纸衣,是白色的长裙,人死后,未必是她死时的样子,都说相由心生,有些人死了,可能连自己都忘了。自然看不清楚她的长相。
而张璐却是二十岁年少时,苏惕见到的模样。也许她还清楚记得,那年与苏惕相逢。
苏惕对着张璐三拜,张璐释然一笑,化作了白烟消失在空中。
告别了张秋月和她家人,苏惕便离开了。
走的时候,林晓萍对着张秋月说道“你外婆跟你念叨她那会喜欢的年轻人,叫苏惕,和你这个朋友什么关系。”
张秋月内心一紧,因为她并没有告诉家里人苏惕叫什么,就是怕她家里人有什么疑问。
谁想到自己妈妈好似也认出苏惕是母亲照片上那个年轻人。
张秋月随便编了个名字糊弄过去。林晓萍狐疑看了看张秋月一脸乖巧,带着点疑惑的神情。
只当是这世间就是凑巧有人相似,更何况那么多年过去。
张秋月暗道好险,长呼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