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嗜血
百草谷。
重峦叠嶂之间隐藏的山谷，浮岚暖翠，点缀些许艳色，更有潺潺溪流，清澈见底，可谓是风月无边。
突然一阵剑吟在山谷回响，惊起众多飞禽，随着便是几道强大的剑气劈出，几棵水桶粗的大树应剑而倒。
“多谢古师兄！具物的材料都有了，这些还有多，到时给师兄送个舒服的躺椅过去，权当谢礼了！”杨子峰示意身边的神农教弟子将这些倒下的树木运回去。
神农教外门学救人之术，通过考核后，方可进入内门，学习更为高深的杀人之术，神农教弟子口碑亦是极好，寻常百姓若是看到穿着神农教衣服的弟子，都会请其到家里做客，顺便看看自己有什么病痛。
而杨子峰为神农教内门三弟子，得荀老前辈真传，天资卓越，修得一身雄厚内力，在内力的细微控制方面更是天赋异禀，配合点穴之法，百草谷内无人出其右，古鹤风也因得其指点，使得功力大增。
不过其爱好木艺，经常自己研究一些木质玩意儿，设计制作出来的成品更是精良，关节连接之处严丝合缝，想必其内力的精准控制能力得益于此。
“杨师兄不用客气，因为我要三把躺椅。”古鹤风收剑归鞘，丝毫没有和杨子峰客套的意思。
杨子峰无奈点点头，看起来已经被古鹤风呛过几次，已经差不多习惯其行事作风了。
“大师兄！”杜熙的声音传来，人还在树林中穿梭着，“大师兄，外边儿来消息了！”
杜熙看了一眼杨子峰，“哟！我大师兄又帮你砍树呐？别忘了我那份儿啊！”
“放心吧！你大师兄已经帮你讨了！”杨子峰指挥着弟子们谷里搬运，“二位师兄，子峰先告辞了！”
“不送不送！”杜熙依旧是笑嘻嘻的，目送杨子峰离开，将怀里的信拿了出来。
古鹤风皱起了眉头，眼中冒出浓浓的杀意。
“乌蛰已经到了神农教地界，想必没几天便要攻打了，虽说百草谷易守难攻，但如果我是乌蛰，我肯定放火烧山，这是最容易获胜的战术了。”杜熙收起了笑嘻嘻的嘴脸，严肃了起来。
古鹤风没有搭话，垂目思索着。
“大师兄，刚刚看你展示出来的剑气威力，《衍象秘籍》应该已经大成了吧？对抗乌蛰，你有几分把握？”
“尚未大成，只能勉强以气化剑，这还多亏杨师兄指点，想要像爹一样那么精准的控制，我还是做不到。”想到古君灼，古鹤风眼中闪过一丝忧伤。
“可是刚刚那个剑气的威力，根本不弱于师父的以气化剑啊！”
“我将《衍象秘籍》运用于这把‘绝尘’之上，不仅威力大增，甚至能出其不意。”古鹤风看着这把绝尘剑，这把绝尘剑不仅是宗主信物，更是他视作父亲的人留给他的遗物，“其它剑却不行。”
“不对啊！师父没发现绝尘剑可以这样用吗？”杜熙想了想，突然扯开一个伤心的笑，“我差点忘了，师父他老人家嫌拔剑这个动作太麻烦，自从练成以气化剑，便很少拔剑了。”
“先不想这些，我们去找荀老前辈商议商议，若乌蛰来犯，我们该如何应对。”
二人快速回到了谷内，来到荀老前辈的房间门口。
还没来得及敲门，号角声便响彻了山谷，三声长鸣，是有人闯进了百草谷！
“怎么回事？乌蛰今晨才到了艾城，艾城到百草谷，脚程快的也得两三个时辰！闯入者是乌蛰么？”杜熙发出了疑问。
荀老前辈也在号角声中出现，循着气息找到了闯入者，并不是乌蛰，而是几位蒙面黑衣人。
这几个黑衣人身手不弱，杀人更是不手软，已经有许多弟子死在其剑下。
只见荀老前辈二指遥遥一点，竟隔空一道内力打了出去，精准击在黑衣人死穴之上。
只见那黑衣人倒地抽搐，身上无伤痕，嘴里也未渗血，眼白一翻便没了生息。
“听说人身上的致命穴位有将近七十个，这荀老前辈随意一指便取了其性命，还好百草谷不问世事，不然这武林盟主恐怕还轮不到那些个舞刀弄枪的。”
杜熙和古鹤风观察着战局，并未出手。
荀老前辈又是几指，场上便只剩一个黑衣人，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
“记住，内力无法精准击中便不可贸然出手，可近身利用身法伺机破穴，七十个，你们总能中一个吧？”
“谨遵师尊教诲！”
荀老前辈这时候还不忘教导弟子们，将场上唯一活着的那位黑衣人的嘴掰开，往其嘴里塞了一片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叶子，之后便命弟子清理现场。
神农教虽为教派，内部的制度却和普通宗门无异，只是神农教创立的那个时代，还没有这些杂七杂八的宗门，那时候都是以思想为根立教，如今却是以武学为根，一代代传下来，神农教屹立不倒，内部制度稍有变换，教派名字却一直没换。
“荀老前辈，我来审吧！”古鹤风看了一眼那黑衣人，眼神中没有什么感情，杜熙却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师兄。
荀老前辈点了点头，“那片叶子会麻痹其口，无法言语，你将其取出后，十息之内得找出其口中的毒药。”
“多谢前辈。”
盏茶的功夫，古鹤风便从房间里出来，与杜熙一起到了荀老前辈的房间。
“前辈，这一批不过是乌蛰派来查探地形的，被弟子们瞧见，被迫出手。”古鹤风看着荀老前辈，希望其能出个主意。
“大师兄，若这一批是查探地形的，那恐怕还得来几批，除了地形，咱们的人手和布防那也是必须打探的。”杜熙分析道。
“鹤风，老夫不谙世事，如今你又成了新任的武林盟主，有什么安排无需过问老夫，我这把老骨头也就只能看看病，打打架咯！”荀老前辈年过古稀，心态却是好得很。
“那鹤风便安排了。”古鹤风勾起嘴角。
“既然免不了这一战，与其被动应战，不如主动出击，杀他个措手不及！”
……
“言生？言生？”
左少谦听到一个模糊的声音。
“怎么睡在这儿了？”
脑子昏昏沉沉，挣扎地睁开了双眼。
“怎么了？”穆雪晴见左少谦脸色不对，手已经搭在了脉上。
左少谦盘膝坐好，突然发现自己的内力比之前多了一倍有余，经脉关卡也已经冲开。
“你这是突破了？可怎会如此虚弱？”
双眼呆滞，耳朵在嗡鸣。
明明脑子昏沉得很。
心中却没来由得烦躁起来。
内力肆意地在经脉之中游走着。
呼吸也急促起来。
突然，
耳朵的嗡鸣消失了，双眼却布满了血丝。
喉结上下微动。
好渴！
想要喝……
水！
红色的水！
轻轻划开便能流出的……
血！
左少谦猛地抓住了穆雪晴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肆意地吸吮着新鲜地血液。
喉结连动，血液带来的畅快感冲刷着大脑。
渐渐地，眼里的血色褪去，头脑也清醒了。
惊愕地看着穆雪晴血肉模糊的手，尝到嘴里残留的血腥味，左少谦不敢置信地抬头对上了穆雪晴的目光。
没有厌恶，
没有责怪，
好像有害怕，
更多的是温柔以及一丝疑惑。
左少谦赶紧仔细清理了穆雪晴的伤口，包扎好了，这才清洗了自己的脸，用盐水反复漱口，但是心里的感觉，几欲作呕。
穆雪晴坐在一旁，并未说话，她在等左少谦给她解释。
“我不知，为何如此。”
左少谦眼里刻着自责，自己一路走来，除了母亲，只有穆雪晴才是自己最为珍视的人。
但是现在，说要一直保护她的人，却伤了她。
左少谦有些崩溃，他不知道如何与穆雪晴解释，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言生，别急，我知道你定不是故意的，你先告诉我，你练的功法是什么？”
“《独孤心法》，是在青莲剑宗，宗主，让我练的。”
《独孤心法》是独孤剑派的传承心法，没道理会出这种岔子。
“我最近，内力增长，奇快，我并未，修炼，亦在增长。”
“我明白了，你先莫慌，我们慢慢找解决的法子，好不好？”穆雪晴温柔地将左少谦脸上残留的水迹拭去，有些担心自己如今能否抽开身。
立马命人将府上的大夫请来，她有些慌。
“这……大人，这是缺血之症，我给大人开补气血的方子便可。”
大夫却小声拉着穆雪晴在一旁说道：“大人，他得的怕是嗜血症，这种病人惧光，嗜血，此乃不治之症！还请大人早做准备。”
内力大增的左少谦却一字不差地听到了大夫的对话。
穆雪晴离开了里间，让左少谦好好休息。
这叫他如何能安心休息？
坐在床上越想刚才的事情，便越自责。
使劲打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苍白的脸上终于多了些血色。
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正常的？
到达晶城的第二天，自己修炼的时候发现的。
在此之前，便只遇到过车夫，以及面见了天子……
左少谦眼神一惊，脑海中莫名闪过星月阁主申祁的那张瘦如枯骨的脸，还有自己临走时其露出的奇怪笑容。
自己交任务时，便看到其捧着头颅饥渴的模样，如今自身嗜血，与那模样何其相似！
紧张地起身看向水中倒映的自己，一想到自己会变成申祁那副骷髅模样……
左少谦不想，
不想穆雪晴看到自己的丑态，更不想伤到她。
在他弄清楚自己的情况之前，他必须离开。
“申祁，将我弄成这副模样，你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