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燕子

春天来了，燕子也由南方飞回来了。宽厚家的堂屋被一对燕子相中，衔泥挟草就在屋梁上做起窝来，不久窝成，它们就定居下来了，晴天里结伴旋飞而出，轻盈地在天空穿梭往来，雨天就站在屋梁上，相依相偎着呢喃细语。

燕子的颜色基本算是紫色或紫红色，体型极其优美，飞翔的姿势潇洒飘逸，似乎毫不用力就可在空中自如地翻飞，俯冲而下、斜仰而上时，燕子便如一道紫色的闪电，速度惊人，掠过天空时的曲线那么滑溜完美，便如最高明的画家饱含深情在画布上勾出的一道弧线。

燕子在孩子们心中的地位要比麻雀高得多，虽然都是鸟，但麻雀是粗俗可鄙的、燕子是高贵雅致的，麻雀可以随便抓，见了就可喊打，抓住也可用泥包了烤来吃，但燕子不行，不能抓它，更不可有吃它的念头，并且，燕子在谁家做窝，那是谁家的幸运，家家都是欢迎并善待它的。

宽厚对燕子竟来他家定居是既惊又喜，连忙将喜讯告诉了小板、老沾，并领着他俩来参观了一次，这两人啧啧称慕，回家之后，小板就给自己家的屋檐下钉了两个钉子，又用麻线细铁丝在两个钉子间网了几个来回，以吸引燕子来此做窝，但北归的燕子可能全都找到了地方，并没来光顾他家的屋檐。

夏天到来时，宽厚家的燕子窝里多出了两只小燕子，长得十分漂亮，羽毛也是紫红色的，不过它们还不会飞，老燕子时时从外面衔了虫子来喂它们，每当老燕子飞进屋门，小燕子就从窝里探出头来，张大了嘴喳喳地叫，老燕子飞临窝边，将虫子像小燕子口中一丢，马上又展翅飞出，十分地忙碌。

宽厚喜滋滋地又出门去叫了小龙、小板、王连举来他家看小燕子，大家仰头看了一会，小板眼中放光，憧憬无限，就说：“要是能将小燕子弄下来，我们每个人都在手中抱一抱，摸一摸它的羽毛，捏一捏它的嘴，那可多好啊！”

这一提议立刻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宽厚听得也眼中放光，但不无担心地问：“要是惹恼了老燕子，它不在我家住了，要搬走，那怎么办？”

小龙立刻说：“不会的，我们悄悄地摸一摸，马上又上去将它放好，老燕子不会恼的。”

王连举说：“最好关了门，老燕子在外面看不见，我们就可以放心地看小燕子了。”

宽厚想了想，同意了这个提案。几个小家伙马上动手抬来了梯子，待老燕子喂完食刚刚飞走，它们就前门后门一齐关闭，然后小板抢着上了梯子，上到燕子窝边，又惊又喜地将燕窝细细地看了一回，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从窝内捧出了一只小燕子，捧到自己的面前，满脸笑容十分和蔼地看它，说：“小宝宝，不要害怕，大家看看你就再放你回来。”

小龙、王连举不耐烦地连声催促他下来，小板答应一声，急忙下了梯子，如捧珍宝般将燕子拿给宽厚与王连举看。小龙此刻又爬上梯子，如法炮制，将另一只小燕子捧了下来。

两只小燕子在孩子的手中一点也不惊慌害怕，还伸嘴将宽厚的手指轻轻地啄了一下，喜得宽厚合不拢嘴。小板、王连举也忙伸出指头请燕子啄。它们轮流将两只小燕子抱过，又分别将燕子的羽毛摸来摸去，怜爱横溢，不忍离手的样子，但这时两只老燕子都回来了，呢喃的叫声中似乎焦虑异常，从窗子里就能看见它们飞来飞去回旋的身影。宽厚这时急了，说：“都不要摸了，快将小燕子放回去。”

王连举恋恋不舍地放了手，小龙、小板也不敢怠慢，怕真惹恼了老燕子，两人飞快地爬上梯子，轻轻将小燕子放回原处。宽厚、王连举一个劲在下边喊，要他俩小心，不要碰坏了燕子窝。

此事过后不长时间，一个晴朗的早晨，宽厚家的院内忽然飞来了大群的燕子，或许有几百只吧！先在他家前后院的上空穿梭交织着飞来飞起，如飞行表演一般，各种高难度动作，各种优雅美观的姿势一一表演完毕，它们就一齐落在前院的晾衣绳上、树枝上、屋檐的瓦边上，呢喃不止，一个劲儿鸣叫。

宽厚惊奇不已，连忙出了屋，站在门外细看。这时候从晾衣绳上飞起两只燕子，先飞到树梢那么高，接着一个漂亮无比的旋身就飞了下来，轻快自如地掠过宽厚头顶，飞往屋内的燕子窝。宽厚忙跟了进去，仰起头朝上使劲地看。

两只燕子落在窝边，窝内的小燕子立刻就探出了头，与飞来的燕子用嘴互擦，呢喃一番，然后四只燕子忽然同时飞起，箭一样就斜掠而下，飞出一道优美滑溜的弧线，从门口掠到了院内的空中，在那儿旋转着飞，向下俯冲，向上斜插。这样飞了一会，院内晾衣绳上燕子，树枝上的燕子、屋瓦上的燕子突然全部振翅飞了起来，和那四只燕子汇合在一起，飞出了院子，在晴朗碧蓝的天空下横飞斜掠、逍遥上下，渐渐地它们越飞越远，消失在白云处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