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星之心
09 服务区内建筑及设施都是崭新的停车坪上空无一车
侯哥：“下车吧！我还真得去释放一下自己，妈的，早上就骗我喝啤酒，那个单子谈了半年，还是吞吞吐吐。要去警察局也磨蹭三小时再去，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喝酒了。”
大家纷纷下车，老太也下了车。
10 半长发哥们，牛仔服少年（陈靖），侯哥，都一边系着皮带，一边从盥洗间出来了。李让紧随其后。
他三人径直走了出去，只有李让往另一边看了一眼。
男女洗手池都在最外围，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互相可以看到。李让惊奇地发现，“老太”脱掉了假发，露出乌黑浓密的秀发，洗手台上搁着许多瓶瓶罐罐，老年妆已经卸了一半，原来的老年斑都没有了。
“啊！画皮啊！”他惊叫。
“喊什么？”卸了妆的老太慢悠悠、动作优雅地把水龙头关了，回过头来。
“高！珊！珊？”李让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差点坐在地上。幸亏这个服务区实在是太新了，根本没人没车。
11 服务区的空地上天色比刚才亮了一点卸了妆的高珊珊一手拿着脱下的大红花土味夹衣走出洗手间风吹过她还是觉得冷打了个寒战“哎呀”又把衣服穿上了
“呃、呃……”四个男孩子都没了主意。
“哼。”高珊珊不屑一顾，“我是这里的旅游机构请来的，你们要是害了我，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一天，全国都要知道了！我们家豪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信不信，我认识的人能把你们揍得死去活来！”
“还什么侯哥？我认识的林燕平，上海滩大佬，他吹口气，上海的楼价能翻番，你爸老侯惹得起？”
侯哥大感尴尬，这时，李让冲上去：“高小姐！我们是做得不对，但车是你自己要上的，我们又不是绑架！你要打官司，就请律师好了，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叫仗势欺人！”
“哦豁？你要和我打官司？”高珊珊依然怒气未消，“出道二十年，我打过多少官司，你见我输过吗？”
“那你也不能威胁人！”李让真的生气了。“如果我是你，我首先不戴这种几千万的首饰，不炒作绯闻，好好演戏！不不不，我……首先让兄弟们爽爽！才不是在这里欺负大学生！”
高珊珊盯了李让一会儿，脸上显现出刚才没有过的，略微沉静的表情。
12 车内车停在空旷的停车坪太阳升起来了照得人发热侯哥打开了空调绅士地试试了风力把风调小了一档
高珊珊两只手把玩着项链：“我是来体验生活的。我真的不认识那个老头。你为什么认识我这项链？”
李让：“我是搞艺术的。我的天呢，今天这日子过得...”高珊珊：“搞艺术？珠宝设计师？”
侯哥：“十元理发店老板。毕业以后为了和女朋友长相厮守，没去月薪两万的工作，自己开店，店面就叫‘莎莎’。目前因为和女朋友吵架分手，没人看店，创业缺点钱，把店转让了。珊珊姐。咱俩也算是同圈子的人，我喊你一声姐。你别怪豆腐，他平时胆子特小，跟块豆腐一样，那小心脏，摔地上稀碎。真的，而且一直喜欢你。这次蹭我的卡住到天宫酒店，就是因为听说你在这里，非要瞅空儿见你一面。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李让不满地啪啪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不胆小！我那叫伺机而行！珊珊姐，别看我年轻，又是理工宅男，我还会写剧本儿，说不定就能拉到投资，请你主演了！”
珊珊噗嗤一笑：“请我？你知道我片酬多少吗？三年前，有个老板出八千万，买我一个月的档期，我呢，觉得时间这么紧促，拍摄质量一定不高，就拒绝了。嗯？”
李让有些泄气地鼓鼓嘴，拿拳头打打自己鼓着的腮帮子：“反正我…努力呗。珊珊姐，你知道金特币吗？这是我的创业项目。”侯哥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给高珊珊小姐介绍介绍你的大项目呗！说不定还能拉点投资啥的。”
“好嘞！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金特币是一种逆向，逆向货币，你们知道是啥不？”李让倍儿有精神：“因为现在，知识信息不值钱，而空间值钱。比如我们买苹果手机，里面其实没存什么东西不是？我们花钱买的是什么，是内存，是空间。4GB的4999，8GB的6999，空间越大越贵。所以金特币的概念就是，越是穷人钱越多，空间越少；越是富人，钱越少，空间越多。就像高珊珊你买一串儿宝石项链，你得足足收一千万。请你演戏，得拿走你的币，给你留出空间。这么说，懂了？”
侯哥有点小坏，戳他的痛点：“金特币金特币，都把自己的女朋友努力丢了。甩了你，出国了都。她要美国绿卡，不要你那破币。”
“别说了别说了，那是人家初恋呢。”牛仔衣少年比较心善。李让右手轻轻在方向盘上打了打节拍：“说什么说呀，我特想忘了梦莎，可是我……呸！我就是忘不了她！她有什么好……呸！她哪儿都好啊！”牛仔衣少年劝阻：“别别，别呸，呸人家珊珊姐脸上了。”
“其实，我就是想忘了她，才拉你们一起出来。你们一直在说侯哥多牛逼多牛逼，可是这五个月，我脑子里都是她，全是她！神农架的风景特美，可是她一直在我脑子里，转啊转啊转啊。我们是大学同学，我们刚认识一个月就在一起了，一起看月亮，一起做设计，一起泡图书馆。今年的情人节，她还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我真的准备求婚了，戒指我都看了……”李让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山川满目泪满襟，四年光阴……似箭飞。人道同窗……多长情，奈何你不知我心！”他念起了自己失恋时，作给前女友梦莎的诀别诗。
终于，他痛哭起来。三位兄弟无语，倒是高珊珊不屑一顾，以指尖轻轻敲着车挡板。她的指甲并不长，修得特别干净，也不见夸张的美甲，只有透过阳光，才看得到一点淡淡的银红色。
12 车内高珊珊看了一眼自己的微信对方没有回她有点失望长吁了一口气拿着手机的左手垂到左边被换到驾驶室的李让看到了
“海棠圆圆？是谁？”李让问道。
“你不是小近视眼儿吗？眼神儿挺好啊。”高珊珊露出疲惫的笑容，“算了，没心情跟你打马虎眼了。海棠花开，是我现在公益电影的剧组。圆圆是我们的制片助理，我刚进组那天，制片主任欺负她，我就把制片主任骂了一顿，小姑娘很感激我，就跟我好了。”
这下轮到李让不吭声了。陈靖倒很惊喜：“珊珊姐，你是好人啊！看来我妹没喜欢错人，你和家豪一定也特别好！”
“你妹妹还没给你电话？”李让询问，陈靖摇头。“她那天跟我吵架以后，就一个人和同学去外地散心了，也没说去哪。打电话也不接，发微信也不回。”
“因为你要和我们一起搞金特币？”“嗯。”
“咕”微信消息声音响起。高珊珊举起手机，只看了一眼，脸色骤变。
消息来自海棠圆圆。第一条：姐你快回来，我看见赵家豪和王晴一起进了云端国际公寓。
“怎么了？”李让感觉不对。
紧接着，跟进了七八条微信：他俩没住酒店，怕遇到你。昨晚就进公寓，在房间里亲热。今天赵家豪出来买烟，被我看到了。姐你快回来。被狗仔王胡峰拍到了，赵家豪正在准备打电话给媒体压新闻。一会儿他可能以别的理由找你借钱。
高珊珊把手机往两前座中间的手套箱上一扔，仰起头，右手手背遮住眼睛，眼泪流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只有李让看得见她的动作。
“开车！我要走，我要离开那儿！离木鱼镇越远越好！”珊珊抽泣着说。
“啊？哦、哦……”李让愣一下，迅速反应过来，“好，走了！”说着发动车子，驶出服务区。
13 车内高速公路上路两边是崇山峻岭下凹处有深深的碧绿水潭高山流水溪水淙淙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
“赵家豪真他妈的不是东西。”李让怒骂，“吴悠！”半长发的男孩答应了一声。“等我们回去了，你喊几个小兄弟，揍他一顿！揍了就跑！”
吴悠满口答应：“行嘞！——不过李让，平时看你弱不禁风，还挺有脾气？”
李让面露得色：“那是。谁让他欺负我珊珊姐。是吧珊珊姐。”他望向高珊珊。
高珊珊很久不出声，终于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哭腔说：“到下个服务区，换个人开车。你别开车了。我不想看见你。”
李让碰了一鼻子灰，尴尬极了：“啊？怎么了？我怎么你了？”高珊珊咕哝了一句，李让没听清。
“得，人家嫌弃你。”侯哥缓和气氛，“你这个司机不合格，人家国际巨星，要咱这样的男神级来开车，才有那儿身份，才能压赵家豪一头！”他边说边掸掸衣服，潮牌标志亮闪闪。
……
“他年轻的时候特像你……”高珊珊忽然开口了。“我说家豪，他年轻的时候特像你。”
“我刚刚认识他的时候，我俩都是戏剧学院的学生，他从小地方考来的，学费都交不起。但是他好帅，真的好帅，和你一样，特耐看，会演戏，跟你一样会写剧本，嫉恶如仇，剧本里嬉笑怒骂，骂人能骂出花儿来。他当年骂的都是老板，有钱人，大佬，可是当了明星，真的和那些人一接触，他，他就变了。”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他成天跟我谈他的远大目标远大理想，也不想想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做投资，做风投，做区块链，做大平台。那些人打牌，都能赢他一圈，开口就是豪哥，吹他有钱又有名，他还居然敢和他们做生意。一开始略略小赚，愈发收不了手，知道是被别人设计，早就陷进去了。”
“我也是昏头了，居然跟你们说这个。你们卖给那些小报记者，嘲笑我吧。”高珊珊红了眼眶，言语间已经是自暴自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