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飞雪难安
千年云舒云卷,沧海桑田,曾经那个亭亭的身姿早已经被各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后辈统治者们化为政治资源,要么捧上天,要么踩到底。
千年前经历过那场赢得相当不光彩的战争的老人们,大多已经和南溟一起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只剩下千万年高龄的老人在现今还硬挺着,没事拿曾经的战绩吹吹牛,顺便激励一下年轻人。
仙界,东曦殿。
一众仙女们衣袂飘飘,玉环玲珑,袅袅的仙气环绕着碧池的玉桥。
而高官们为显示自己是纯洁到不能再纯洁,正直到不能再正直的正人君子,一边垂下眼皮,拼命地喝水掩饰自己咽口水的动作,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瞟一眼曼妙的舞姬。
东曦殿作为仙界主殿,自然是巍峨气派与精致华美并存。巨大的宫殿足以容纳千人,金玉雕栏,翠宝画栋,并上缭绕的仙气与时不时飞过的神鸟,充分显示着仙界的富得流油。
正上方四个座位,高悬灵台,是留给神、仙、冥、妖四界君王的,各位留着白花花胡子,一脸正义凛然的君王显然表演水准是要高于下面那些臣下,丝毫不为美色打动。
仙尊叶宇一身绣金华服,容颜苍老、须发皆白,眉目中流露出几丝上位者的霸气;妖尊云尚一身暗红衣袍,中年面貌,明明是妖族,却面容慈祥平和;冥尊巫垣也是中年面貌,一身玄色,散发白面,有些阴冷之气。
但是,四个座位,空出来一个。
只这一个空位,让人没来由觉得,缺了什么必不可少的东西,让仙界的景色,都暗淡了。
妖尊云尚轻咳一声,慢条斯理说:
“尊座这是……又不来了?”
本来这句话问的就莫名其妙,这个讨论魔尊南溟苏醒的无聊会议开了千年,愣是没讨论出任何实际性结果来。
最后各位后继者们就很自觉的把这个会议当成交友、看舞、找老婆的绝佳会议。
神尊西陵奉泽作为四尊之中唯一一个经历过那场大战的极品老古董,按年纪排名绝对能排进六界前三,他叱咤风云的时候其他的君王还没出生呢。有着千秋年岁的经验,摆着六界最高的声誉与威望,会来参加这种无聊会议?
一片沉寂,无人回答。最后,冥尊巫垣终于忍不住,十分委婉的骂道:
“神尊……德高望重,来这里……不符合他的身份……”
一番话让仙尊叶宇的脸像翻书一样,翻到了悲剧桥段。
这个会议,一直以来都是仙界主持,巫垣这么说,就是啪啪打仙尊叶宇的脸。
全场的气氛,一下子诡异了起来。
然而,就算再诡异的气氛,也打扰不了凡界的山间,童真无邪。
“一,二,三……”
声声清脆的少女娇声从巨石旁传来,欢快,明朗。
少女面容十五六岁的光景,青绿色的襦裙上精致的杏花如同在青缎上抽芽长出来一样。小脸光滑秀气,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娇柳扶烟般的雾眉显得小姑娘别有一番气韵。
此时,她双手捂住眼睛,趴在石头上数着数。
一旁的侍女紧张的看着远处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已经没有那个小小的身影了,于是她转过头,对着那个女孩焦急地说:
“公主,小殿下不会走丢吧。”
从小没经历过什么危险事的小孩子警觉性向来是很小的。女孩一边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边用另一只手摆动着,否定侍女的想法:
“怎么会,溟儿那么聪明。”
然后,她再次两只手捂住眼睛,趴在石头上,清脆的声音在石头的遮挡下嗡嗡作响:
“再说,我妹妹可是仙人,只要顺着灵力寻找,我们还能找不到她。”
另一边很远的距离之外,大山之中晃动着小小的身影。
那身影一蹦一跳,像个小球一样弹来弹去,充分显示出圆滚滚一小只生物的可爱性。
粉嫩嫩的小脸蛋好像能掐出水来,一双大葡萄一眼又黑又亮的眼睛水汪汪的闪着,即使完全没长开,一看也是个小美人胚子。
溟儿笨拙地提着小裙子向前跑,她只有五岁,连自己的大名都没有。
一个五岁的孩子,你如果还让她考虑什么安全距离,肯定是顶伤脑筋。所以,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单纯到天荒地老的想法:
“快跑。”
跑远了姐姐就找不到自己了。
于是,她不停叉着小道,怎么偏僻怎么走,哪里草多往哪跳。玩捉迷藏的经验告诉她,岔路绕的越多,赢得可能性就越大。
但是,她忘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这里是她从来就没有到过的荒山,而不是她自幼生活的仙界,也没有一众的仙娥保护她的安全。
有的时候捉迷藏的运气也是有地方保护主义的。
她的运气糟糕透顶,原本还在撒了欢向前奔跑的溟儿头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啊!”
她的眼前好像有十只蚊子在飞,一阵阵的头昏脑涨。等她看清眼前撞她的东西,她有点发愣:
那好像是一面冰墙,向外冒着白雾,但是,却又不是普通的墙,因为那冰面不是静止的,而是流动的!
明明已经冻结,冰面却一圈一圈卷着水稳,如同旋涡一般,将溟儿的目光卷进去。水波漾漾,时不时溢出浅蓝色的光芒。
这…….是娘亲说的结界?
溟儿咽了下口水,向后退了一步。直觉带给人的恐惧是不分年龄段的。
但是,那面墙好像是有生命一般,死死拉住溟儿的注意力。
好像,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
“溟儿到底进不进去呢。”
她自言自语,然后,豁然开朗:
“就进去看一下,然后溟儿就出来。”
她抱着对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幻想,但她不知道,有的时候,迈了脚,就再也不能收回来了。
她怕再撞出一个包,于是小心翼翼的伸出一个手指头,试探的放在冰墙之上,这时候,手指尖的感觉好像伸进了粘稠的液体,厚重、缠人,有点挣脱不开。
手下突然一阵巨大的吸引力,就好像有什么人在那边拉了她一下,她连尖叫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整个人一下子被吸了进去。
等她咕噜噜又像个球一样摔在地面上的时候,她觉得,身下凉飕飕的。
一睁眼,溟儿彻底吓坏了。
眼前是她从来就没有见过的景象。
就她的知识范围,她只能犹犹豫豫的说出眼前事物的名字: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