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约翰·瓦伦丁·安德里亚的“基督城”
一、约翰·瓦伦丁·安德里亚生平简介
约翰·瓦伦丁·安德里亚(Johann Valentin Andreae,1586—1654),德国神学家、作家和数学家,相传为17世纪初德国秘密宗教组织玫瑰十字会创始人之一。安德里亚所著《基督城》一书与莫尔的《乌托邦》、康帕内拉的《太阳城》一起并称早期乌托邦三部曲。
15世纪末特别是进入16世纪以后,德国的各种矛盾不断激化。马丁·路德发动的宗教改革运动一度在德国燃起燎原之火,整个德意志民族都投入了这场运动。但是,当各种派别形成之后,“这个一鸣惊人、声势烜赫而被一群趋炎附势之徒簇拥着的大人物,毫不踌躇地抛弃运动中的下层人民,倒向了市民、贵族和诸侯一边”[37]。路德的宗教改革也曾经在德国下层贵族和农民中产生巨大反响,先后“唤起了两次政治性起义。首先是弗兰茨·冯·济金根领导下的贵族起义(1523年),然后是1525年的伟大的农民战争。然而,济金根的贵族起义因为得不到市民和农民的支持,起义失败,济金根战死。虽然德国农民战争的规模比贵族起义更加浩大,但终因最有利害关系的集团即城市市民的不坚决以及农民阶级本身的问题而仍以失败告终,其领袖闵采尔也被俘牺牲。新兴市民阶级软弱无力,无产阶级尚处于襁褓之中,农民阶级遭到镇压,中小贵族受到重创,凡此种种,使得一些不满于现实的人把目光转向那海市蜃楼般扑朔迷离的乌托邦式玄想。安德里亚的基督城便是这种妙思玄想的产物。
约翰·瓦伦丁·安德里亚1586年8月17日出生于德国西南部符腾堡(Württemberg)的赫伦堡(Herrenberg)。他的曾祖父是一名金属工匠,祖父雅各布·安德里亚做过图宾根(Tübingen)大学神学教授和校长。雅各布曾积极推行宗教改革,是1577年路德派宗教信条协议的主要制订者之一,有“符腾堡的路德”之称。雅各布的儿子约翰·安德里亚(1554—1601),即约翰·瓦伦丁·安德里亚的父亲,是一位路德派神甫和化学炼金术的追捧者,曾做过赫伦堡教区教长,后来还做过柯尼哥斯布伦(Königsbronn)修道院院长。约翰的妻子玛丽·安德里亚是赫伦堡行政长官瓦伦丁·莫泽尔的女儿。约翰·瓦伦丁·安德里亚是约翰和玛丽的第五个孩子,也是他们的第三个男孩儿。1601年约翰去世后,玛丽带着孩子前往图宾根市投亲。由于精通医术,加之其家族在本地的显赫地位,玛丽在1604—1614年间做过斯图加特著名的公爵药房的主管。家庭环境的熏陶使得安德里亚从小就酷爱宗教经典,并对自然科学情有独钟。
1602年,安德里亚入读图宾根大学,学习天文学、历史和文学。并从1606年开始系统学习神学和数学。在这里,他精心研读了古罗马历史学家李维、犹太历史学家约瑟法斯、文艺复兴的旗手伊拉斯谟和16世纪德国数学家曼斯特等人的著述,还热衷于音乐和绘画,并刻苦掌握了拉丁文、希腊文、希伯来文以及法文、西班牙文、意大利文和英文。在校期间,他深受神学家马蒂亚·赫劳里弗和数学家密契尔·麦斯特林的影响,并同法学家和政论家克里斯托弗·贝索尔德(Christoph Besold,1577—1638)关系亲密。博学多才的贝索尔德不仅指导安德里亚学习多种语言,供他自由地使用丰富的私人藏书,还积极培养他在神秘主义和炼金术方面的兴趣。安德里亚先后于1603年和1605年获得了学士和硕士学位。在此期间,他先后撰写了舞台剧《以斯帖》和《雅辛托斯》。大约在1605年前后,安德里亚又完成了《基督徒罗森克鲁兹的化学婚礼》的最初稿本。1607年,由于搞恶作剧,在校长门口张贴带有攻击性和诽谤字眼的标语,被取消毕业考试资格,并且不允许从事教职。
离开大学校园后,安德里亚先是到各地游历,后来主要在劳因根和图宾根等地靠给上流家庭的孩子做私人教师维持生计,此间撰写过一些神学作品。由于图宾根地区爆发瘟疫,安德里亚便带着学生徒步游学,不仅游历了国内的许多地方,还先后到过瑞士、法国、奥地利和意大利,1608年回到图宾根。归途中,他专程造访了在他看来具有反基督倾向的耶稣会堡垒迪林根。返回图宾根后,他结识了帕拉塞尔苏斯派医生托比阿斯·黑斯,黑斯医生对末日预言有着特殊的兴趣。1610年到1612年,安德里亚再次离开图宾根,先后到过瑞士的洛桑、日内瓦和意大利的罗马等地。在瑞士的日内瓦,他亲身感受了加尔文教徒的宗教改革成就,为其勤劳、虔诚、平等、和谐的精神所深深吸引,并萌生将其引入德国教会的念头;在意大利的罗马,他参观了柏拉图式的学院,也是感慨良多。数年的国内外游历,让安德里亚对德国及欧洲大陆各国的社会现实有了较为深刻的感性认识。
1612年,安德里亚重新回到图宾根,继续在赫劳里弗的指导下学习神学。此间,他于1612年出版了赞扬早期基督教的《基督教宇宙观的诞生》,又于1614年根据麦斯特林讲授的数学加以整理和发挥出版了《数学论文集》。
1614年通过毕业考试后,安德里亚来到恩茨河畔的法伊欣根做执事。在法伊欣根六年间,安德里亚积极尝试宗教改革。他积极支持开展教化青年、整饬教会运动,以扫除酗酒滋事、好勇斗狠、亵渎圣洁、道德沦丧等社会乱象。为此还制定了罚款和监禁等惩戒措施,监禁最多可以长达三天,而罚款所得则被用来帮助穷人和资助失业救济项目。此外,他还致力于创设教区间的联合救济组织。该组织由教区教友和会众自愿捐助来维持,旨在为穷苦百姓尤其是贫苦的工人建立起一种相互支援、相互保护的协会。在他看来,有了这种保障,全体信众便可以过上虔诚而纯朴的生活,共同献身于自然、理性和公共福利。但安德里亚所推动的改革最终以失败告终。法伊欣根的六年也是安德里亚作品的高产期,他一生大约一百种作品中有四十种是在此完成的,如其代表作《博爱论》《神友》《忏悔录》等。1614年问世的《博爱论》描述了一个由亲密伙伴关系构成的社会组织模式,其中还草拟了一个开展科学研究的计划大纲,旨在促进德国的普遍改革。著名的《基督城》也是在此期间完成并出版的。安德里亚的著述和活动,使他成了图宾根地区一位深孚众望的知名人士。
1620年,安德里亚到卡尔夫做教长。当时的卡尔夫城,面积接近斯图加特的一半,居民约3500人,是符腾堡州羊毛生产重镇,工商业相对比较发达,但与此相伴而生的是随处可见的下层民众的贫穷和苦难以及由此引发的大量社会问题。安德里亚相继发表了《基督教社会的典范》和《奉献基督的爱的使者》等论著,继《基督城》之后进一步完善自己的理想方案。他还努力把自己的理想付诸实践,在学校教育、教区事务及贫民救济等方面进行积极的改革探索。到卡尔夫后,安德里亚继续其在法伊欣根的实践尝试,积极组织教区协会,还在纺织厂和印染厂工人之间建立联系,组织互助。他曾成功劝服卡尔夫的富商,使他们相信建立基督徒的“上帝赐福协会”的必要性,并对穷人、病人及青年人实施援助。他成功推动建立了一个由13名爱心人士组成的卡尔夫印染工基金会。该基金会后来一直存在到1923年。安德里亚自己也慷慨解囊,关注众多难民的生计。他还开展教育活动,创办教养院,把儿童作为教育对象,试图用他《基督城》的理想造就一代新人。
1618年爆发的“三十年战争(1618—1648)”以波希米亚人民反抗哈布斯堡皇室统治为肇始,迅速波及全欧,最后以哈布斯堡皇室战败并签订《威斯特伐利亚和约》而告结束。这是由利益和霸权争夺以及宗教纠纷而引发的一次大规模国际战争。由于德国是这次战争的主要战场,战争使日耳曼各邦国大约被消灭了60%的人口,波美拉尼亚被消灭了65%的人口,西里西亚被消灭了四分之一的人口,其中男性更有将近一半死亡,十分惨烈。卡尔夫城也在劫难逃。在1634年的纳德林根会战中,整个城市毁于战火。安德里亚本人也损失惨重,他的住宅、图书馆和油画收藏室全部被毁,许多手稿和珍藏的绘画和各种艺术珍品也都化为齑粉。但他顾不上个人的得失,迅速投入救死扶伤和战后重建工作。他积极撰文揭露战争给人民带来的苦难,向社会募集资金,建立慈善组织“上帝赐福协会”,帮助城市重建。1638年,尚未恢复元气的卡尔夫城再遭兵燹之灾。遭逢两次洗劫之后,大约4000居民只有1500人死里逃生。而随后发生的瘟疫又夺去了一多半幸存者的生命。安德里亚不仅是牧师,而且还担负起了医生和掘墓人的职责。在传染病得到控制之后,他又积极致力于恢复法律和秩序。
1639年,已变得一贫如洗的安德里亚来到斯图加特,受聘担任教堂牧师和宗教法庭法官。在这里,他开始重新研究教会改革事宜。1641年,他被图宾根大学授予神学博士。当时整个符腾堡满目疮痍。在艾尔哈德三世公爵的大力支持下,安德里亚得以重建图宾根神学院和体育馆,并继续周济周围的穷人。受战争的影响,大部分教区陷于瘫痪,神学教育也大都处于停顿状态。1642年,安德里亚成功推动艾尔哈德三世在符腾堡公国实行教会公约,用道德法庭整饬风化,审判教区成员赌博、谩骂、争吵等“上帝不喜欢的生活方式”。他还在图宾根的慈善机构中重新恢复了神学培训,并重建了教育系统。1645年,符腾堡宣布实行普遍义务教育,这是欧洲第一个推行此项政策的公国。他还在教区建立了教区议会。由于他的教会改革方案受到教士和贵族的抵制,加之健康状态不佳,安德里亚于1650年离开了符腾堡教区领导岗位,并接手贝本豪森修道院事务,出任贝本豪森修道院的总牧师和大修道院院长。1654年,原拟出任阿德堡修道院院长的安德里亚未能成行。当年6月27日,长期患病的安德里亚在斯图加特与世长辞,享年68岁。
二、倾心打造基督城
《基督城》是安德里亚前往卡尔夫城之前一年在图宾根出版的。
良好的家庭教育环境,图宾根大学的人文主义熏陶和数年的国内外游历生活,对安德里亚世界观的形成都有着巨大影响。尤其是国外的游学生涯对他内心触动很大。德国经济上的落后,政治上的分裂以及思想文化的保守,让他深深地认识到改革的必要性和紧迫性。这时,许多激进人士也都在认真思考和设计各种各样的改革方案。《基督城》就是在这一社会历史背景下应运而生的。
《基督城》的写作,显然受到了莫尔《乌托邦》的启发。该书在前面《致基督教徒读者》部分曾特别提到莫尔:“这里并没有说什么对著名的托马斯·莫尔不利的话。至于说到我自己的作品,那是很容易弃如敝屣的,因为它不象莫尔的作品那么重要,或者那么丰富。”[38]如果说莫尔的《乌托邦》给安德里亚倾心打造自己的理想国提供了重要的思想源泉的话,那么,直接催生《基督城》的则是康帕内拉的《太阳城》。1601年,康帕内拉在狱中完成了《太阳城》的手稿。虽然他本人仍在狱中,但《太阳城》的手稿却被秘密带到狱外广为流传,并于1614年被带往德国且于1623年在法兰克福正式出版。大约1614年,《太阳城》手稿被安德里亚的助手带到图宾根。认真研读过莫尔的《乌托邦》并深为叹服的安德里亚,再读到康帕内拉的《太阳城》更是激动不已。他从《乌托邦》和《太阳城》中得到启发,运用自己掌握的各种科学知识,结合多年国内外游历的见闻,以他信奉的基督教教义为宗旨,于1618年写成了描绘自己心中的理想之境的《基督城》。1619年,该书正式出版。除受莫尔和康帕内拉的影响外,《基督城》的写作还受到当时的著名神学家约翰·安梯(1555—1621)的影响,安梯的《真正的基督徒》一书向世人刻画了一个真正的基督徒形象。所以,安德里亚专门把《基督城》一书献给了安梯。
《基督城》一书同样采取文学游记体裁,向世人描述了一个海外仙岛上新型公有制的社会制度。不过,与《乌托邦》和《太阳城》不同的是,它直接采用了作者亲身经历的第一人称写法。安德里亚倾心打造的《基督城》,与莫尔的《乌托邦》和康帕内拉的《太阳城》一起并称为早期乌托邦三部曲或三颗珍珠。
据作者记述,因不堪忍受暴政、诡辩和虚伪给自己带来的痛苦和困扰,作者登上“幻想号”,再一次出海远航。由于遭遇风浪,船被撞碎,幸存者寥寥无几。作者只身漂流到一个位于南极的孤岛上,却意外地发现这里竟然存在着一个世外桃源——基督城。据当地居民介绍,基督城是那些受到迫害的最忠实的基督徒为了寻找避难所聚居于此,逐步建立起来的一座城市。
作为一个访客,在经过对其品行、为人和文化程度的严格审查之后,作者才有幸被允许进入城中参观访问。《基督城》所记述的,便是作者参观访问时的所见所闻。
三、基督城的社会蓝图
《基督城》一书共分一百章,每章数百字,分别记述一人、一事、一物,虽然各章之间并无太大逻辑关联,但透过这些看似散乱的游记,仍然不难勾勒出基督城的政治、经济、文化与社会生活的大致轮廓。
(一)基督城的政治生活
基督城实行寡头共和制。安德里亚认为,个人本身的经验是完全带有个人色彩的,个人越是听任暴政和薄弱意志的摆布,则他的经验也就越糟糕。因此,在基督城,他们宁愿要寡头政治,而不要君主制度。尽管君主制度有许多有利的条件,可是,他们还是宁愿把这种荣誉留给耶稣基督,他们不相信人类能自我克制。在这种情况下,三人执政便成了最稳定的一种政体形式,也就是说,基督城的最高职务是由三人联合执掌的。三人执政制度是如何产生的,作者没有明确交代,所以无从稽考。不过,担任最高执政官的人必须是最优秀的和对公共事务最有经验的人,因此,能够成为最高执政官的人必须通过德行的所有阶梯逐步发展起来。
担任最高执政的三个人每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班子,各司其职,各守其分,但这并不是说他们各自完全分立,互不统属,不再需要别人的聪明才智了。事实上,他们会在固定的日期聚集在一起开会,讨论决定最重要的事情,如集体磋商国家安全问题等。
安德里亚对基督城三位最高执政官中的第一位的介绍比较模糊。这位执政官似乎又可称为总理,他的名字叫桑纳斯。总理负责宣布立法议员所制订的全部法令,并在民众中不断进行宣讲,以达到妇孺皆知的目的。总理德行出众,才智超群,老练机智,深受人们的信任。但他不允许别人对他进行吹捧颂扬。有人如果在国民中企图这样做的话,就会遭到严厉的批评。在基督城,由于公民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大的纠纷,无需护民官进行仲裁,所以也就没有什么诉讼事件需要调停。在这里,法官主要负责关于基督教的真谛、伦理道德的修养、改进思考的方法以及缔结条约、决定战争、进行谈判、建议和供应等问题。
三人执政中的第二位名叫阿比费。他性格内敛、平和,从不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他视财富如粪土,视门第如草芥。他虽然是这个城市的家长,但更愿意别人称他为基督的仆人。他的职责是留心度量衡的数目字,还要掌握各种东西的特定比例。阿比费有一位助手阿契托,他在计算方面才智超群,是这个国家的经济学家,掌管国家的收入和仓库的供应品。他给每个人的东西都恰好是按这个人应得的数量分发的。
三人执政中的第三位名叫阿比达。他精通人的学问,被称为学习的指导者。大家公认他的知识非常全面,不过他却非常谦虚地认为自己对万事皆一无所知。
三人执政之下共有八名政府官员,每名官员配有一名助理人员。每名政府官员都住在一座很大的高楼里,他们的助理人员则各自住在一座较小的楼里。这些官员领导别人靠的不是花言巧语,而是靠自己的模范行为。在这个共和国里,继承头衔或者血统都没有什么价值,只有品德才是值得称道的。基督城的公共事务比较简单,主要是守夜、警卫、收获谷物、酿造果酒、修筑道路、建造房屋、排泄路面积水等。这些工作都由全体公民参与。任何人一旦受到召唤,都会尽心尽力履行职责,全心全意为国家服务。对他们而言,城市就是自己的家。
基督城共有从三个教团均等地选拔出来的24名议员。他们虔敬、诚实、勤劳,热心于国家事务,对宗教、和平与学习都充满热情,深受公民的尊敬和爱戴。他们为所有的人操心并且操劳,让德政善行不断发扬光大。如果某个议员犯了严重的过错(尽管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他马上就会被调离工作岗位,并对所发生的事情进行研究处理。
法律在基督城里几乎没有太大用处,因为大家都循规蹈矩地生活。除了一年一度要尽纳贡的义务外,不受任何法律约束。在这里,解决争端与纠纷易如反掌,用不着求助于法典。事实上,这里人与人之间从未发生过法律上的纠纷,因为诉讼不会给诉讼双方带来任何好处。基督城也有律师,但他们的存在,与其说是出于需要,毋宁说是出于荣誉。他们只是为政治管理机构服务,对充满着平等和诚实精神的罗马法做出解释。不过,在基督城,假如有人一再无视警告,违反公共利益,也会分别轻重给以惩罚,但他们不把死刑作为一种惩罚形式。
(二)基督城的经济生活
基督城的生产分手工业、农业和畜牧业。这里的全部生产都是手工劳动,劳动有专业分工,从事手工业、农业、畜牧业的人都有专门的技能。整个城市划分为三个部分:一部分是食品供应基地,另一部分是健身锻炼之所,还有一部分是游览观光胜地。岛上除城区外,其余的大片土地均供农业、畜牧业和手工业作坊使用。
城东最远的地段便是农业区。农业区又分为两个部分,一边专营耕作,另一边用于畜牧业。他们把收获的全部谷物、蔬菜和鲜果以及所有的驮畜、菜牛和羊群都存放在专用的14座建筑物里。与西区相连的一段地带专门从事锻造业,凡是需要连续烧火的作业也都配置在这里。这里的一边配置了七个工场从事金属加热、冶炼、熔化和制造,另一边的七个工场则从事制盐、制砖、制玻璃、制陶器等。城区的北边是屠宰场,有14座建筑物与之配套。这里还有厨房,专门用来烤、煮和清洗牲畜。食物供应楼分为若干单间,供应牛油、猪油、羊油、脂油和兽脂等,此外还供应干鲜鱼类和各种家禽。与朝南的两座公共仓库相连的是七座磨坊和七座面包房。朝北的一边设有七家肉店和七家粮店。除了碾谷物之外,凡是用机械而不需要用炉火处理的东西也都由这里的磨坊加工,例如纸张在这里制造,树木在这里锯成横梁,武器在这里磨光。岛上所需要的全部面包都由这里的面包房烘烤,面粉也全都存放在这里。烘房下面是贮酒的地窖。
基督城的生产资料均属全社会共同所有。整个城市就像一个有各种各样工艺的大工场。所有制造出来的东西都送到有篷的公共仓库里去。工人们可以从仓库里领取下一周工作所需要的东西。负责管理的人预先就知道该制造些什么,需要多大的数量和什么样式,他们会将这些一一通知技工。如果仓库里材料充足的话,工人可以放手使用,以发挥他们创造发明的才能。
凡是需要更多技能和天赋的职业都被指定在内城广场,而工艺比较容易的工作则分布在外城或者较大的广场里。基督城的工艺种类很多,有各种各样的工匠和职业,如黄铜匠、锡匠、铁匠,石匠、鞋匠、制刀工、车工、制造宝石箱工、雕塑工、石膏工、漂洗工、纺织工、毛皮工等,还有制革工、马具制造工、锻造工、手推车制造工、皮箱制造工、玻璃制造工等。属于高级手工艺的有雕塑师、钟表制造师、黄金首饰制造师、风琴制造师、镌刻师、金箔锤制师、戒指制造师等。补缀、缝纫、刺绣等行业由妇女承担。
基督城人人参加劳动,没有剥削者、懒汉和奴隶。这里每天的劳动时间不长,但他们完成的工作并不比其他地方的人少,因为所有的人工作都非常卖力,偷奸耍滑和无所事事被看作非常不光彩的事情。对基督城人来说,劳动并不总是为着生活的需要,也是为着使人掌握某种技能,并通过劳动使人的身心得到锻炼。因为劳动被视为一种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活动,所以大家都乐于从事劳动。
基督城也实行按需分配,吃、穿、用、住一律按照平等原则统一配给。基督城人不在公共食堂一起用餐,而是实行小家庭制,自行制作一日三餐。食物是从公共仓库领取的,食物的分配根据年景的情况而定,每周给每个家庭的数量则是按照人口比例分发的。只有酒是一次发给半年或者时间更长一些的用量。他们到面包房去领取面包,去肉店里取鲜肉,还有鱼类以及各种禽鸟之类,都是按照规定的分量分发,不多不少,其中应发的次数和各人的年纪均在考虑之列。基督城没有私人住宅,房屋都是由国家统一分配和指定给个人使用的。几乎所有的住宅都是按照同一个模式建造的,没什么差别。如果有必要,人们可以随时调换住宅。室内的用品都是统一配备的,如果除了日常用具之外还需要别的东西,可以随时到供应站那里去取。那里的私有的和公有的器具都很充足,随时可以供应。
(三)基督城的科学技术与文化教育
安德里亚在书中花了大量篇幅描述基督城的科学技术和文化教育。
基督城把科学和技术放在显要地位。尤其需要指出的是,基督城特别注重科学研究成果向应用技术的转化,或者说这里实行的是应用科学。为了发展化学,国库后面专门设有配备最精巧装置的实验室。在这里,金属、矿石、植物的性质,甚至牲畜的生命都经过检查、精炼、繁殖和结合,使其能够为人类所利用,并且有益于健康。他们还建有解剖室,除了解剖动物,也进行人体解剖,目的是认识生命和各个器官的运转。物理大楼的墙上画满了自然史的图画:天空的万千气象,地上的宜人景色,不同种族的人们,动物的画像,万物的形态,各种的宝藏,应有尽有,并且都做了详细的标注,让人一目了然。宽敞的绘画艺术工作室是用艺术手段教育青年的地方。基督城人酷爱绘画艺术,城里到处都有图画装饰,名人图片和雕像随处可见,不仅是为了美感,而且也用以励志。毗连着绘画工作室的数学机械器具室里,陈列着各种学习几何用的工具及其他学习用具,还有刚刚发明不久的天文望远镜。在旁边的数学大楼里,陈列着描述天体运动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各种运动的天体图表,还有星罗棋布的天空图和模拟的日月星辰。在这里,人们可以对天体的各个部位进行精密的观察。医学研究室主要用来探究各种疾病的治疗和预防之道。由于注重科学技术,基督城的公民对于自然科学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他们深谙科学工作的个中三昧,并且对于自然界的内部奥秘感到由衷的兴趣。
基督城人非常重视教育,教育的目的一是培养纯洁、忠实的心去敬仰上帝,二是树立最美好、最纯洁的德性,三是培养人的精神力量。
基督城的教学硬件和软件都非常好。学校就设在一座宽敞、漂亮的大楼里,它有八个讲堂,分别讲授文艺、逻辑、数学、音乐、天文、自然科学、伦理学和神学,其中包含了德育、智育、体育、美育等方面的内容。教师都是从全体公民中挑选出来的德才兼备的长者,他们端庄、正直、积极、豁达,在整个共和国都享有盛誉。这里的学生被分为三类,即儿童、少年和青年,他们同吃同住,一起接受体力和智力的锻炼。在基督城,女性也同男性一样接受教育,男青年要在上午学习几个课时,女青年则规定在下午。他们有女舍监和学识渊博的先生当导师。他们余下的时间都投入手工工艺训练并学习持家艺术和家政学,这是鉴于每个人的职务都是根据他的爱好来分配的。他们如果有闲暇,还可以随意在城里的空地上或者在旷野里做点高尚的体育活动。他们可举行赛跑、摔跤,也可以打球,甚至使用兵器从事操练;或者,要是他们年纪大了,可以做驯马的游戏。游戏也是学习的一部分,基督城的公民,甚至这里的男孩子在游戏中根据成千上万药草的标记和特征,先是识别、命名、研究,然后又按相关的疾病加以分类。
基督城的教学分门别类非常细致,并且是循序渐进地开展的。文艺讲堂按照学生不同的年龄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文法和语言,更成熟一点儿的学生在同一个讲堂里学习演讲术,有了相当年纪的人则把他们的注意力放在现代各种语言上,其目的并不仅仅是为着知道得多一点儿,而是希望和世界上许多民族进行沟通。在逻辑学讲堂里,学生们可以学习事物的分类、演绎推理、辨别真伪,也可以学习形而上学和神智学。在算术厅里,学生们则循序学习算术、几何以及更高级的数学知识。有了算术和几何的基础之后,学生就可以走进音乐讲堂去学习美妙的音乐。在天文学讲堂里,人们可以跟随老师认识天体的奥秘,尽情地驰骋在浩瀚的太空,还可以领略占星术的神奇。在自然科学讲堂,学生们可以去揭示物质的构成要素,弄明白天体运行的机理,探求动物和植物的奥秘,发现金属的用途。伦理学讲堂的目的主要是培养人类的一切美德,如谨慎、正义、公道、勇敢等品质。最后一个讲堂专门是供研究神学用的。
除了学校之外,基督城的图书馆建设也非常好。它的面积相当大,里面藏有无数种类和非常精彩的文学艺术作品,这些书籍分成一组一组,按照题材分门别类。基督城还有专门的印刷所,它承印各种有益的书籍,只要对学校有益,不管什么样的研究材料,都可以大量印刷。
(四)基督城的社会生活
基督城的形状是正方形的,城区很小。城市的建筑物都是用赭色石头建成,一律为三层。城里的泉水和河水源源不断,一部分用人工提取,一部分来自天然。整个城市都充满着新鲜的空气,并装有通风设备,也建有防火设施。城墙之外是一道护城河,里面养着鱼。在城外的开阔地上栖息着许多野生动物。整个城市划分为三个部分,一部分是食品供应基地,另一部分是健康锻炼的地方,还有一部分是游览观光的胜地。基督城公民就在这样的自然环境里过着平静而极有秩序的生活。
基督城实行严格的一夫一妻制。结婚除男女双方真诚相爱之外,还需要父母同意、亲戚认可、法律的许可和上帝的祝福。这里的法律规定,男满24岁、女满18岁才能结婚。婚礼都很简朴,不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因为一应家什住房都是公共商店提供的。婴儿出生也不需要举行盛大宴会。产妇可以休产假42天,产假期间有特别供应。基督城不鼓励无节制的生育,这里实行小家庭制度,每户只有三四个人,即父母与一两个孩子。孩子稍大后会集中到学校食宿。孤儿由国家抚养,孀居的妇女住在一起过集体生活,孀妇和鳏夫满一年后允许再婚。老人会受到特别的尊重和照顾,国家会指定专人护理他们。病人可以平等地随意享用医药、诊所和厨房,并由经验丰富的已婚妇女或寡妇进行特别护理。基督城人对死亡看得很淡,称为“长眠”,死者实行土葬,墓地集中在城外。
基督城的住宅由国家统一提供,都是同一式样,一律是三层楼,每套都有三间房,分别是卧室、厨房和盥洗室,室内可以生炉火御寒,还装有防晒的窗帘。每家都有阳台、花园和贮藏杂物的地下室。室内陈设简单整洁。庭院里可以种植蔬菜、药材,也可以种花、养鸟,这样可以食用、药用和观赏一举多得。城外的清澈干净之水有专用水道从城外引进弄堂小巷进入每家每户,同时各家的污水则通过专门的地下水道排出去。除了家里有洗浴设施,其他地方也设有卫生洗浴间,以便人们劳动之余随时洗浴。劳动之后的脏衣服则可以送到专门的洗衣房去。此外还有其他的清洁设备,使用起来非常方便。
基督城人每家每户独立用餐,一日三餐都由女主人亲自动手制作。基督城人的着装比较简单,每个人平时只有两套服装,一套工作时穿,一套节日时穿。无论是夏天的亚麻装还是冬季的毛织品都只有白色和灰色两种颜色,任何人都没有华丽和考究的穿戴。人们的性别和年龄可以从衣着的样式上区分出来。
基督城人每天工作时间都不长。此外,他们还有全国性的休假时间。当他们愉快地做完大量的工作,并且按照季节性的条件在机械工艺方面完成必要的劳动之后,他们就会过一段或长或短的安静生活。基督城人的休假多半是为着精神,而较少是为了肉体,即为的是振作心灵上疲惫的器官,磨砺智慧。基督城人不喜欢夜晚的漆黑,每当夜幕降临,他们就会点起灯笼,把城市照得通亮。
基督城的居民生活在宗教信仰之中。城市中心有一座富丽堂皇的环形大教堂,居民每天早上、中午、晚上都要做三次公共祷告,每次集会要进行一个半小时。教堂每个礼拜都会有牧师向人民布道,还有一位牧师助理负责教育青年、分配圣餐、主持婚礼、慰问病人。教堂里每三个月还会有一次喜剧演出。学校里也有系统的神学课程,讲授神学、神智学和占星术。学生组成的合唱队每个礼拜加上节日期间都会走街串巷表演歌舞,主题是赞美上帝的伟大。每当这个时候,嘹亮而优美的歌声就会在整个城市的上空飘荡,让人顿感心旷神怡,灵魂得到净化和升华。
(五)基督城的对外交往关系
安德里亚对基督城的对外关系涉及不多且相对比较零散,但透过这些零散的描述,读者仍然不难看出基督城对外关系的概貌。
基督城人民爱好和平。安德里亚在书中多次表达了对数千年来战争与杀戮的谴责,对作为战争工具的武器的厌恶,以及“遍及全球的和平”的渴望。但是,基督城仍然设有兵器库,并把武器分发给每一位公民,目的是在突然发生紧急情况时在家中就能做好保卫工作。不过,他们同时又特别认真地提醒手拿武器的人,希望他们不要解除精神上的武装。他们的兵器库除了储存武器之外,另一个功能就是向人们展示战争的残酷、生命的脆弱、和平的可贵。
基督城人痛恨战争和杀戮,但是当战争到来时,他们并不惧怕战争,时刻警惕着外敌的入侵。为防不测,基督城周围建有四座塔楼和高大坚固的城墙,防守严密。全城还有另外八个非常坚固的塔楼,给防卫增添了力量。此外还有十六个比较小一点儿的塔楼,城市中央的那座堡垒更是坚不可摧。
基督城人不使用货币,但基督城的国库里却贮存有大量的金币和银币。钱币的一面刻着“假使上帝和我们同在,谁还反对我们”,另一面刻着“主的话永不磨灭”;正面刻有一只鹰,中间横着一个十字架,背面是座落在一本书上面的基督城。这些钱币对基督城全体公民而言没有任何用处,主要用于对外关系,如进贡给恺撒、为雇佣兵提供给养、同外国人做生意、赠送给外国人等。
基督城人热情好客,对异乡人和外国人非常慷慨。有外客到访,他们会很节俭地招待客人食宿一两天。如果遇到病人,更会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如果遇到穷人,不仅向他们提供食宿的帮助,在他们离开时还会提供资助;对于流亡者则会长期给予支持。不过,他们对于外来人比较谨慎,来到基督城的陌生人首先要接受严格的审查,同时也严防自己的公民因外来客人大模大样地随意走动而感染疾病。一旦外国人通过审查,他们就表现得非常的热情,他们还可以请外国人到自己家里做客,外国客人所需要的食物由公共补给品中拨给。
基督城与其他国家之间的官方往来也很频繁,安德里亚坦承,他自己就曾在专门接待外国使节的会议厅里见到过萨克森的选帝侯,符腾堡的公爵以及大部分信奉基督教的亲王们。
基督城对外部世界的文化也不排斥,能够很好地予以吸收利用。在他们的图书馆里,可以找到世界上记载各种知识的书籍,甚至在其他地方已经遗失的书籍,在这里也能见到。达到一定年龄之后,基督城人会把他们的注意力放在现代各种语言的学习上,目的是为了便于同世界上许多民族互相沟通。
总体上看,基督城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对外立足于防御,又同其它国家保持着和平友好往来以及密切的经贸和文化交流,并不闭关锁国。
五、安德里亚乌托邦思想的特色
与莫尔的乌托邦、康帕内拉的太阳城一样,安德里亚的基督城也是一个众善皆备、众生平等、安乐祥和的世外桃源。不过,基督城虽然深受乌托邦和太阳城的影响,但也有一些不同于它们的独特之处。
首先,基督城具有浓厚的宗教色彩。托马斯·莫尔和托马斯·康帕内拉都有浓郁的宗教情结,太阳城甚至实行政教合一制度,闵采尔的理想社会也是基督再临的“千年太平天国”,但是,他们乌托邦思想的重心其实都不是宗教本身。安德里亚的《基督城》则不同,作者似乎是把基督教的一套做法整个搬到了自己的理想国,实际上他的理想国就是基督教化了的国家,而基督城所在的开佛·沙拉玛岛隐然就是《圣经》中伊甸园在人间的缩微版:
这个岛尽管显得小些,可是岛上万物充裕,放眼望去,这里没有一寸土地不曾被耕耘过,或者不曾以某种方式为人类所利用……岛上五谷丰登,牲畜繁衍,到处都是牧场,河流与溪涧蜿蜒其中,树木与葡萄园装饰其上,这一切使得这个小岛犹如整个世界的缩影。有人可能会认为,这里的天上人间已经融为一体,长久地生活于永恒的和睦气氛之中。
纯朴善良的基督城公民就生活在这个人间乐园里。
在《基督城》中,字里行间都流露出基督城公民的宗教虔诚,几乎每一节都体现出该城公民的宗教信心和热情。基督城的公民仿佛就是人类始祖亚当的回归。在这方面,不用说莫尔的《乌托邦》,就是康帕内拉的《太阳城》,人们从中也很难读出这种感觉,尽管康帕内拉笔下的太阳城同样也是一个高度基督教化的理想国。
其次,基督城是典型的小国寡民。基督城的城区非常小,该城按正方形建造,每边长只有700英尺(213.36米),周长不足854米。城里的建筑物分两个区,如果算上政府所在地和仓库的话也只有四个区。整个城市只有一条公共街道和一个商场。基督城人口也不多,只有大约400户公民。因为基督城的家庭一般都是每户只有三四个人的小家庭,由此可以推算基督城的人口最多也不会达到两千人。所以,严格意义上讲,基督城只是相当于一个隐居于世外的村落,或者一个布局严整、与世隔绝的小镇。其规模显然无法同太阳城可比,更无法与乌托邦相提并论。因为太阳城的直径超过两英里(约3.2公里),周长大约七英里(大约11.3公里),而乌托邦共和国更是由散落在乌托邦岛上的54座城市联合组成,虽然我们无法确知整个乌托邦岛的大小,单单就每座城市周围都环绕着12英里(19.3公里)左右的农地这一点就可以想见每座城市的规模以及整个国家的幅员。显然,基督城的诸多设计离不开小国寡民这一现实,其理想蓝图即便可以实行,能否在拥有更大地域和更多人口的国家推广也是个疑问。但是,倘若抛开其乌托邦的成分,其中的一些设计对于后来的教区或社区建设无疑是有启发意义的。
最后,安德里亚的《基督城》在乌托邦思想史和社会主义早期思想史上也都有其独特的地位。《基督城》是继莫尔的《乌托邦》和康帕内拉的《太阳城》之后的又一部重要的早期乌托邦作品,既是乌托邦思想在德国得以传播的标志,也是乌托邦思想传播到德国后所结下的一枚硕果。在社会主义早期思想史上,《基督城》也有其自己的思想贡献。如重视科学技术的研发与应用的思想,《乌托邦》是把产品的极大丰富和人的高度自觉作为各取所需的两个前提,《太阳城》则着眼于加强国家管理和发展科学技术对于分配的重要作用,《基督城》则进一步发展了《太阳城》重视科学技术的思想,把科学技术放在特别显要的地位,并且尤其注重让科技成果转化成现实的生产力,还比较明确地提出了未来社会发展机器生产以减轻人类劳动负担、提高劳动效率的思想。又如,《基督城》也是社会主义早期思想史上首次提出劳动竞赛问题的一部著作。安德里亚在谈到基督城的劳动分工之后,接着写道:“所有这一切并不总是为着需要才去做的,而是为着在技工中促进互相竞赛,其目的在于使人拥有某种手段,并且利用这种手段,使人们和他们思想上最显著的优点能够通过各种不同的机器展现出来,或者毋宁说,仍然留在我们身上的一点神力之火能够把呈现在面前的任何东西照耀得光辉夺目。”[39]这是社会主义思想史上首次对劳动竞赛的原因和目的予以说明,尽管说得既不全面,又不深刻,但其首倡性和前瞻性还是值得肯定的。后来的维拉斯、马布利、傅立叶等人对劳动竞赛问题进行了更为全面、系统和深刻的阐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