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透射电子显微镜
远在京城的华科院光学研究所里，一位分到单位不到半年的大学生站在副所长的办公室门口敲门。
“咚咚！”
“请进！”
“申所，你找我？”一小姑娘道。
“上次的事多夸你帮忙，最近搞了点票，先还你。”申由把两张购物券递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叫俞非雪，今年年不到十六华清大学毕业，性格活泼，不过做人很老道，看起来不像一个才毕业的大学生。
上月申由儿子结婚，在配置家电时发现手里的券不够，俞非雪听到后，便以送分子钱为名送了两张五十的券，申由当时就要退给她，可俞非雪说，这是自己的心意，要是真的不合规矩，就当她借给申由的，还别说，申由有了这两张券刚好把事给办了。
当时有些东西是需要指标的，钱不一定好使。
“申所，你这券，不受消费限制哦，我还赚了一点。”俞非雪笑道。
商场里有些商品的消费是有限制的，比如进口商品。
“这次你可帮了我大忙。”申由拉了几句家常又说，“对了下午你去接一个人，这里有来人的姓名和车次。”
俞非雪可不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今天申由还给她的购物券，可是一票难求，给了自己好处还叫自己去接人，这不会跟这票有关系吧，出门后仔细看了一下纸条上所写，“东望玻璃厂首席化学分析师助理赵电生。”
看到这个名头，俞非雪就有点想笑，这年头为了夸大自己来头的人多得去，而今天他要去接的这个人，显然是一个吹牛没什么经验的人，一个小县城的玻璃厂还搞个什么首席化学分析师助理，简直牛头不对马嘴，尤其是这“首席”二字明显是从外文里抄过来的，欺负大家没见世面也就算了，居然欺负到她头上来。
赵电生不知道，他为躲齐小蒙，吓得一路没怎么交待事情，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车，来接他的这位小姑娘跟他的名字犯冲。
“电生，有人来接咱们了？”在赵电生身旁的白国权提醒道。
“那啊，没瞧见呢？”周顺看了一圈没找到。
“来者不善啊！”赵电生叹道。
“那啊？”马三也没找到。
“就那个手里拿着牌子的小姑娘！”白国权指了一指。
“是有点找茬的感觉，接我们还用洋文写字，这不是欺负我们吗？”周顺有点不服气。
“我今天，怎么这么背啊，前门拒虎，后门进狼。”赵电生叹道。
这话还真被赵电生说对了，只是他没想到，老虎一直就在趴在门口等他呢？
“小子，你说谁是虎了！”
赵电生一听这话，背心就是一凉，敢情在车上的大煞星，还在他背后呢，看来今天真是背到家了。两伙人一下子就站在了一起，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就在赵电生几人尴尬至极时，那个举牌的小姑娘走了过来，赵电生计从心来，马上朝那小姑娘招手，大声说他就是要接的人，心说这小姑娘就是他的救星，那小姑娘还真走过来了。至于齐小蒙的挑衅，赵电生又想故伎重演，来个装聋作哑混过去，那知道接下来的一句把白国权这个老实都逗笑了，成了赵电生今身的一大笑柄，每每提到这，赵电生只能说人倒霉喝水都塞牙。
“俞师姐，你不会来接他吧？”齐小蒙抢在赵电生前面把俞非雪拉到一边，小声问。
“真的？”俞非雪问。
她本来就是来找赵电生茬的，这样被齐小蒙一提，对赵电生的印象就更不好了。
赵电生一看跑过去的齐小蒙，就没安什么好心，生怕又惹出什么麻烦，于是先自报家门。
他说，“我是东望玻璃厂的赵电生，请问你是华科院光学研究所的吗？”
俞非雪见赵电生把她的来意说了出来，知道她要接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看着有点怪的小年轻，她又跟齐小蒙耳语了几句，这才走过来。
“我就是华科院光学研究所的，不过是接东望玻璃厂首席化学分析师助理赵电生。”俞非雪大声说。
“哈，哈……”
“哈，哈……”
此话一出，真的把赵电生给说蒙了，听这语气是在故意调侃他。赵电生算是明白，在车上那小妮子，估计和眼前接她认识。
“让姐姐笑话了，申所长还好吧？”赵电生面不改色的问。
“俞师姐，我说的对吧，这小子不是好人，你要小心，我先走了，他可是把我们形容为前门拒虎，后门进狼哦！”齐小蒙见赵电生吃瘪，自己师姐有了防备，便高兴的离开了。
最后俞非雪见赵电生搬申所长也不再为难他，便带他上车了，由于人多，光学研究所是辆吉普，马东并未跟他一起，而是直接去了港城商贸在京城的办事处了。
“赵助理看起来很年轻啊？”俞非雪开口问。
“俞姐才年轻呢，一看就是大学生，华清毕业的吧？”赵电生笑道。
他话一出口，不仅俞非雪吃惊，连同白国权几人也是一惊，心说，这赵电生就是厉害，只看了几眼连别人那个姓啥，那个学校毕业都知道了。
“这两位是？”俞非雪见赵电生有点邪乎，便指白国权和周顺问。
“这两们是我们技术总监白国权先生和业务经理周顺。”赵电生道。
他今天吃了这瞎编名头的亏，在这个明显有敌意的小姐姐面前，还是能简就简，不要能被抓住把柄了，免得自己难堪。
后面俞非雪又问了些事，显然是想探赵电生的底，赵电生多精啊，怎么会着她的道，便东拉西扯的应付了过去。
到了所里由申由亲自把赵电生一行人带到了实验室，并向他们介绍了里面的设备情况，透射电子显微镜在当时的研究领域还是一种很档的设备，一般的研究所是没有这个设备的，比如白国权所在硅酸盐研究所就没这个。
“赵助理，为了体现合作诚意，你可以使用这台DX-2，最大分辨率可达原子直径数量级，据晶体学，原子物理这些研究院所实际使用的情况来说，还是比较理想，想必可以满足贵厂的需求。”申由道。
赵电生看申由也是准备的，对他们这行还提前了解了不少，其实赵电生对这个透射电子显微镜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申由只说了最终效果，但没有说过程，比如电镜的穿透能力能达到多埃米，就他所知眼前这台透射电子显微镜的对玻璃的穿透能力在1000埃米左右，才能最大分辨率的前提，但其制片试样制着在国内还是一大瓶颈。
赵电生制片是安排在金大化学系，1000埃米意味着，制备切片时，不能使用光学显微镜，因为光学显微镜的最大分辨率在2000埃米，虽然听说金大也有小型的透射电子显微镜，但这样无疑要增加难度和成本。
俞非雪也被申由带着，申由知道她点子多，又擅于表达，来之前就暗示过她，有些申由不方便开口的地方，由她来说一下，以免大家尴尬。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申由介绍完了，赵电生不接招，他身边的几个更没话可以说，白国权对这个也不了解，他只会分析电镜成像后的微观结构。
见赵电生皱眉，俞非雪就出场了。
“这台电镜已经是所里最好的设备了，申所长可是花了不少时间，才说服所长把这台设备借来给贵厂使用，它的最大分辨达到了5埃米。”
“据我所知，DX-2的最大产量好像还停留在个位数，在实践中的积累还是有些单薄，那我想问一下俞师姐，电镜的穿透能达到2000埃米吗？”赵电生道。
赵电生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几人心中都是一惊，申由没想到他之前做的功课，被赵电生一眼就看穿了，白国权是没想到赵电生的知识面如此的宽，以前他只知道赵电生在硅酸盐上的知识储备深厚，没想到他在电镜上的功底也这么深厚。要说最惊讶的就数周顺了，没想到自己的新老板在学问上也这么牛，直接把这些大学生，专家都给难住了，看来自己是跟对了人。
对赵电生敌意最大的俞非雪就不这么想了，想起齐小蒙说赵电生如何的奸诈，她心中有气，尤其是赵电生还来所里说这说那，分明就是来砸场子的。
“赵助理好像对我们所里打听的够清楚，连产品生产了多少台都知道，不会是提前有人给你透了什么消息吧？”俞非雪问。
DX-2算是一个夭折的产品，由于是特殊时期，从研制到生产前后用了十几年，生产出来时，下一代的产品已经出现，便只能停产。他都怀疑申由和赵电生串通起来演双簧，让她当见证人，好占所里的便宜。
“看师姐说的，电镜这圈子很小，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大家还是知道的。”赵电生道。
他这话一出口差点没把俞非雪给气炸，赵电生这话分明就是跟她耍赖，她虽工作时间不长，可是她还是对透射电子显微镜这行有了解的，这行里的消息还是很闭塞。
“电生，这也目前所里给你们提供的最好设备了，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提，看能不能解决。”申由站出来打圆场。
申由见今天一开场，赵电生就开始挑毛病，肯定是想提什么要求，但他又不想明说。
“申所，我也是没办法，俞师姐都说了，透射达不到2000埃米，但这是我们用来制作切片的光学显微镜的最大分辨率也就2000埃米，所里给的这台透射电子显微镜已经超过了我们的极限加工能力了。”赵电生苦道。
“好像是这个理。”俞非雪心道，她对光学显微镜的分辨率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确如赵电生所说，2000埃米是其极限了，但俞非雪可不会相信赵电生的话，虽然只跟他接触不到半天，但对赵电生这个滑头还是有点了解，他肯定有其实的目的。
“申所，我看你这实验室里的透射电子显微镜已经是几代同堂了，尤其是这台DXA2-8型，都贴上了已坏的标签，我看要是换个地方，修好了，还是能发挥一点作用的。”赵电生可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