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恨意
二菊背着所有人悄悄从后门出了邢府，邢府后门两里出有一片小树林，此时树林里站在正在东张西望的健壮憨厚的男人。那男人见二菊来了，立刻从怀里掏出油纸包着的东西，开心的迎上来道：“二菊表妹，我给你带了烤乳鸽”。
二菊厌恶的甩开他的手，生气问：“我不是说过吗，没什么大事不要来找我”。
男人剥开油纸，露出香气喷喷的乳鸽道：“这只鸽子是我好不容易才抓到的，想你在邢府肯定吃不上什么好的，特地烤好给你送来”。
二菊看着男人欣喜的笑脸，厌恶更深了。她想起少爷说过：“二菊，你若是配上一只菊花簪子会不会更好看呢”，这也许只是少爷起兴时的一句玩笑话，可是她却当真了。二菊在街市上左挑右选寻到了一只碎玉料做的秋菊，问了价钱之后只好失望的放下簪子。她这样的下人怎么会有五十文钱去卖一只好看却不顶用的簪子，她的家里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弟弟需要养活。可是那个秋菊簪子真太好看了，太夺目了，若是戴上它少爷会不会多看自己两眼呢。
二菊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卖玉簪的摊位，心里的失落就像跌入泥潭里的仙鹤，一身洁白的羽毛沾染了污泥，失去天空的她也失去了生命。这时候她遇见大牛表哥，那是一个憨厚的男人，也是她唯一值得炫耀的资本，大牛表哥爱她，从小就爱她。同样她也知道大牛表哥爱到想要得到她，占有她的所有。
那天晚上，二菊手里紧攥着秋菊玉簪，身上是男人粗鲁的喘息身，明天是少爷的夸赞声。
二菊接过乳鸽，闻了闻确实香甜可口，心里的怒火减了几分，她道：“以后没大事别来找我了，表哥你也知道我寄人篱下不能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入少爷耳朵里”，她上前强忍着厌恶抱了抱大牛。她们终究不合适的，她见过阳春白雪的琴瑟，怎甘心终日听呕哑嘲哳的村笛。
“这不是二菊姐姐吗，这位是？”二菊惊慌失措的松开大牛，见木兰面无表情的站在自己身后，她来了多久，又听见了什么。
二菊略带哀求的声音道：“木兰妹妹，我和大牛表哥没什么的，这是他给我带的乳鸽，你尝尝”，现在的她怕的发抖，想想自已以前都是怎么对木兰的，万一她去和人嚼舌根自己就完了。
木兰依旧无喜无悲，道：“原来是给二菊姐姐送吃的，我没想什么，姐姐别担心”。
二菊一向善于根据主子们的脸色辨别喜怒，这也是她深受喜爱的原因，可是这个木兰，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真的难以捉摸。她朝着木兰的背影喊道：“木兰，你要是敢胡说，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回应她的不过是木兰头上迎着日光而散发光泽的羊脂白玉做的木兰花玉簪，白的通透，可以穿过日光。二菊的眼眶瞬间变红，自己奢望的，苦而不得的东西，这个刚来不足一个月的丑八怪却如此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少爷闲暇时喜爱雕刻花样玉簪，习惯在花瓣上雕一个缺口，他说太过完美的花反而不真实，这缺口才是花真实的照应。现在那个丑八怪头上的羊脂木兰玉簪一瓣花瓣上月牙形的口子，仿佛在肆意的嘲笑自己。
二菊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哭到抽噎不止，哭到呕吐。哭着哭着她就笑了，声音大更大，连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安慰自己。大牛在一旁心疼地看着疯掉的二菊，愣愣地不敢靠近。
二菊哭到浑身没有力气才起身回去，房间里另一张床上依然没有人，她浑浑噩噩的睡去。梦中似乎有火光，还有哭喊声，她捂住耳朵往被窝里出紧了。
“二菊姐，你眼睛肿了，昨天哭了吗”身后甜甜的，关切的问。
二菊捧了一捧水泼在脸上，洗完脸用力撑开肿胀的眼皮道：“小思啊，昨天想家了”。
小思把脸盆端到二菊身边，没有在意她的回答激动说：“二菊姐，你知道我们天香豆腐坊的赵掌柜昨晚在后院的水塘里淹死了，今早尸体飘了上来”。
二菊惊讶，赵掌柜一向聪明能干，不至于走个夜路就淹死了吧，但是看小思惋惜的表情不像装的，再说就算开玩笑自己和赵掌柜非亲非故的，也轮不到自己啊。二菊还没从疑惑里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匆忙的脚步声。
“二菊，我平时待你不薄啊，你怎就这么狠心”一记耳光恨恨的打在二菊脸上，水盆里倒映着小姐红肿的眼睛，嘴角还有血痕。
二菊被扇倒在地，不明白自己做了怎么对不起小姐的事，难道是那日小姐被毒蛇咬，自己没及时帮她吸毒吗。但是小姐却没有给二菊解释的机会，打完人后哭着跑了。小思在小姐走后才敢来拉她起来，问：“二菊姐姐，你做了什么啊”。
好歹是待在深宅内斗里生活十年的，自从进第一日起便生得一颗玲珑心。二菊细细想来，赵掌柜淹死池中，小姐嘴角的疤痕，难道是小姐和赵掌柜的事东窗事发了。她一直都知道小姐和赵掌柜眉来眼去，也曾做过他们的掩护，只是近日小姐都带着木兰在身边，自己就没在参与小姐和赵掌柜的事了。
除了脸上的通红的五指印，二菊还想往常一样待在后院做事，她现在想明白了，既然少爷不喜欢自己，做不了通房丫头远远地瞧上一眼也是好的。少爷就是这邢府的白月光，不是渺小的她能得到的，但是只要能接触哪怕一丁点的月光也是好的，她就可以满足的孤独终老了。
渐渐的，二菊听见府上的丫头开始窃窃私语，见到她甜甜地叫着二菊姐姐，一转身就开始激烈的讨论她。最后她抓住了小思，连哄带骗问出了原来大家在讨论她和大牛的苟且之事。在这两天里，她成了全府的茶余饭后的笑柄，大家还甚至知道她喜欢少爷的事，有人骂她不知廉耻，又人骂她心比天大，各种污言秽语流进她的耳朵。
少爷不在使唤她了，小姐不在传唤她了，没有人再和她说话，她成了这座深宅里人人唾弃的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