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暗香(四)
冰寂大清早起床开门难得一见东栏捧着书在院子里晃悠,他靠在门前见她朗读: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智者乐,仁者寿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
冰寂走到东栏面前,挡住了她前行,笑道:“夫人三观正的怎么样了”。
东栏想想自己读的论语,大道理了然于心,挺挺胸脯道:“三观已正,君勿挂怀”。
冰寂憋着笑道:“那咱们还拆不拆闻人公子的姻缘”。
东栏想起闻人迟的嘲笑,皱着眉头道:“拆”。
冰寂扶额,没救了。
东栏将书拿回房间,回来时顺便给孟寻上了柱香,迎上翠竹匆匆走来说秦公子拜访。东栏不想怠慢他,就随着翠竹感到酒楼去。
秦淮前来是给东送新编撰的话本,已在雅间等候。他见东栏到来,拿出袖里的话本道:“东栏姑娘,这是在下新写的话本”。
东栏开心的接过秦淮递过来的话本,翻看了简介将的是妖怪报恩化作美少女的故事,想来近期自己有事可做了。实际上自从认识秦淮以来,自己都有书可读,秦淮的文笔优美,寥寥几句便可勾勒出景象在读者脑海,这要是在现代估计又是一名畅销书作家。可惜了,在这个时代里秦淮的才能只能被埋没于市井间,靠着茶楼和听众的施舍过日子。东栏见他袖中还有一本,不解问道:“秦公子还有一本,是要送与谁啊”。
秦淮腼腆一笑,道:“给傅家小姐的,没想到傅小姐也爱看话本”。
东栏见秦淮羞红的脸,便知道这位秦公子动了心思,但以府傅家的家境恐怕是看不上这位小小的说书人。那傅学士看上的可是太夜城富商闻人迟,对于这个穷书生只怕多看一眼都嫌脏。虽然之前东栏想要拆散闻人迟的好事,但反过来想想,傅小姐嫁给闻人迟也是一桩美谈。东栏道:“秦公子可知闻人家的势力”。
秦淮叹气道:“闻人家是太夜城势力仅次于城主的,可在下给傅小姐送书干闻人家何事”。
东栏道:“秦公子该晓得,傅学士对闻人迟的欣赏”。
秦淮苦笑:“在下怎会不知,在下只是不愿意去知道”。
东栏见秦淮这副模样,也不想同他说太多关于傅小姐的事,缘分自有天意。她扯开话题道:“你家的棕毛兔呢,怎么没跟着出来”。
秦淮笑道:“在下今日不说评书,月德也就没跟来”。
东栏想起那棕毛兔胖墩墩的,很是可爱。她道:“这兔子真神奇,它是专门听书的”。
秦淮想起第一次见月德时的情景,那时他还是个毫无名气的穷书生,穷到每天只吃一顿饭。人在穷的时候就会想方设法的不让自己饿着,他开始研究编写话本和说书,每天对着窗户练习。就算讲的再好,也没有人给他喝彩,那时候都想过要放弃。有一天秦淮想往常一样站在窗户前练习,突然听见一阵咀嚼的声音,他探身出窗查看,原来是一只棕毛兔子蹲在窗户外啃着草根听他说书。
他走到窗外站在兔子面前,那兔子吊眼看了他一眼继续嚼着草。他道:“你喜欢听书?”然后自嘲的笑了笑,一只兔子怎么听懂自己话。
之后的日子里,这只鬃毛兔每天准时也听书,成了秦淮唯一的听客。时间久了它也就住进了秦淮家里,他为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月德。一人一兔相互过活,即使再饿他也舍得吃掉它,即使在冷,它也要听他说书。
秦淮思绪回来了,笑道:“月德是个爱听书的兔子,哈哈。既然书已经送到,在下就告辞了”。秦淮拜别东栏后,就往傅府方向去了。
东栏目送秦淮远去,准备坐下读他的话本却听外面一阵喧哗。她皱了皱眉头,唤来小二问道才知道今日酒楼里来了贵客,好像是皇宫御医属的人。那人正同大家讲着宫中秘闻,无非是些内院里的勾心斗角,东栏也无兴趣。却听小二道:“那人还说了御医属最近在准备药人实验,让他出来寻些流浪街头的小乞丐回去”。
东栏合上书,道:“为何忽的准备药人”。
小二想了想那人的话,绘声绘色道:“之前那小动物做过实验,听说有几只成功活了下来,现在要用人做实验了,这要是研究出来,可是大事情啊”。
皇宫里最难保住的就是命了,这些御医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但是古往今来,药人基本没有成功的案例,只是可怜那些被带回去做实验的孩子,本就命苦,现在还要苦上加苦。
东栏觉得其他人的命数自己管不了,只是希望不要是身边人就好。那人酒喝多了将这种事情说出来,估计在太夜城是带不走孩子的。
因酒楼太吵了,东栏只好拿起书回自己房间去读。路上见二缺书生在偷懒,想去吓他一吓,结果刚走到他背后准备猛地拍他,却让他先转过来对着自己做了个鬼脸吓得她连连后退,又恰好踩到翘起的青石,往后一仰摔了过去。东栏气急败坏道:“你,你故意吓我”。
二缺书生无奈道:“是夫人先吓小生的,小生不过是转个身而已”。
东栏看着他得意的笑,心里越想越生气,委屈就像泉水一样从心底涌了出来,接着眼眶里的泪水晃了一晃流了出来。
二缺书生看着气哭的东栏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拉起她道:“你别哭啊,小生不过是想开个玩笑,夫人若觉得不好笑就···就打小生好了”。
东栏看着凑近的脸,就像梨花一样白,又有些许桃花的艳丽,谁会忍心再这样的脸上下重手。她觉得二缺书生明知道自己的优势,知道她下不了手又让她打他,就是在气自己。东栏推开二缺书生,跑到房间里用力的把门关上。
冰寂听到“嘭”的一声关门声,不明白自己哪里又惹到这只猫了。
东栏背靠着门,抽噎地擦掉脸上的眼泪,现在安静下来了才察觉自己干嘛哭啊,这明明就是件小事,想到刚刚二缺书生那张白净的脸,还有鼻息间缠绕的丁香花味,莫名又觉得一阵心安。若是能长长久久的闻见这味道改多好,若是能每天都见到那张白嫩的脸改多好,脸上有些发热,东栏走到窗户前去吹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