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舍生取义
许天和宋哲回到宿舍门口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教学楼被恶意涂画了不说，他们昨天花了一晚上时间收拾干净点的宿舍又有了乱七八糟的鸡鸭毛，甚至还有鱼肚肠，很显然是有人把这里当成了厨房，活杀鸡鸭禽畜，弄得一塌糊涂。
宋哲当场发怒了，“靠！他们这是几个意思啊！我们昨天才收拾干净！照这样下去也别住了！”
院外一阵窸窣声，许天循声望去，似是不经意扫过杂草丛生的荒地看了一眼，假装没有看见藏在草丛里几个小小的身影。
他转过头来，冷静道，“宋哲，别冲动。我们是闯入的陌生人，他们防备抵触才是人之常情。弄脏了，也就是再收拾一次的事情，如果你开局就受不了，后面又怎么办？”
宋哲像一只写了气的皮球，没精打采道，“是……”
看着他的样子，许天忍不住有些好笑，他放下行李，转身抄起扫帚把一地垃圾收了起来，然后转身倒了盆水，开始收拾房间。
“大致上干净能住人就行了，等会儿我收拾干净了，你把咱们的行李放进去吧，然后我给你写个购物单，你下午去县城里一趟，把东西买一下，我干点活，把那块荒地给收拾一下。要不然回头孩子们上课不方便——这么多杂草，冬天还好，夏天还没全过去，肯定很招蚊子。”
许天一边干着活，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边盘算着等会儿让宋哲买点什么。
虽然说支教扶贫不是来农家乐的，但那两张床是真的不能用了，必须得买行军床，不过木板可以留着，拿来加工一下做成柜子什么的，物尽其用；
教学楼被涂鸦弄得不像话了，最好是重新粉刷一下，另外还得置办一些教学需要的文具和体育用品什么的；
再一个，虽然他们买了泡面，但是没想到上一届支教的老师买的电饭锅甚至饭碗都给村民们拿走了，因此就算吃饭，也得买些米面粮油和电饭锅，好在那群熊孩子没和村民一起把灶台给拆了。
哦对，还得买一辆自行车。
许天手脚麻利，很快把房间拾掇干净了，转身列了张清单递给了宋哲，甚至还标记了合理价格。
支教的补贴的是每人每月400，不算宋哲的那部分，估计还不够买教学相关的东西，其他的电气和生活用品。许天考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了2000块钱，一并给了宋哲。
“看清楚购物单上的价格，要是超过了这个数，就别买了，我们支教的补贴有限。要跟人讨价还价，别人家告诉你多少钱就给多少钱，知道了吗？”
许天一边叮嘱，一边想着下午把那块荒地收拾干净。
宋哲看上去虽然人高马大，可其实一张口就看得出是个单纯的大男孩，去县城里买东西，可不像在城市的超市便利店都是明码标价的，有点人是看人下菜碟的，所以他特意叮嘱了宋哲，要讨价还价。
“……许天哥，咱们不一块儿进城吗？”宋哲有些犯难了，许天虽然说得也很详细了，可是宋哲自己有个很大的问题——
他是路痴，一条路正过来反过来走是两条路，白天走晚上走也是两条路……
在灯红酒绿的城市里尚且如此，跑到这四面环山卫水的乡村来，他就别提了。
许天沉吟了一下，考虑到要买的东西也多，宋哲一个人可能不好拿，于是点点头道，“那……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去吧，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宋哲如获大赦地拉上他，“走走走，去县城我请你吃饭，许天哥咱们快走！”
宋哲不由分说，生怕许天反悔，拉着他就往村口走。
就在两人走后，荒草地上，一排小脑瓜从草丛里探出了头。
……
从石羊村到县城不过二十多公里的路，这要换作外面的城市，地铁公交，也就是一两个小时的事情，可是山村里道路崎岖，要从村口沿途走上一个多小时才能有大巴可以坐；
坐上大巴，则需要再过一个小时才能到达市集，返程亦然。
宋哲倒是抱怨了几句交通不便，许天只是笑笑——扶贫扶贫，本就该做好了心理准备的，选择了这条路，难不成还指望来悠哉度日的吗？
这算什么，才只是开始。
两人到了市集上，许天倒是庆幸自己跟过来了——宋哲真的是太好说话了，五毛钱的橡皮人家卖批发价卖两块钱，他也就同意了，还好许天跟在边上沿途跟人家讲价，这才没超出预算太多。
饶是如此，买完了清单上的东西之后，许天多垫上的两千多块钱也还是不够，多掏了五百块，这才置办得差不多了。
他一个穷学生，这点钱其实就是全部的家当了，奖学金、打工的工资，一点点省下来的。
还好，宋哲也够意思，他也自掏腰包，多买了一辆自行车。
“许天哥，我们就呆半年，其实用不着这么多东西吧？”两个人大包小包，骑着自行车回去的路上，宋哲有些好奇地问着许天。
许天没有回话。
他有一个自己的计划，这半年，只是开始。
只是，宋哲现在显然已经对村民产生了反感，要他接受自己的计划，恐怕很难。再说许天的计划里，暂且还不包括宋哲在内。
有些事，全凭自愿。
不过，想起那片荒地里的小小身影，许天微微蹙了眉，开口道，“宋哲，我得给你打个预防针，等会儿回去，你做好心理准备。”
宋哲今天兴高采烈跑出来买了一大堆东西，虽然累点，但还算高兴，尤其是许天还买了几只鸡，他更是乐呵得不得了，想好了回去有鸡汤喝。
冷不丁许天一句“预防针”吓得他一个机灵，宋哲差点没失去平衡，还好他人高马大，反应速度却很敏捷，这才没连人带车摔了。
转过头，他看了看许天，一脸如同要舍生取义般悲壮赴死的表情，“许天哥，你说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