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的复制本质
阮:这倒是我闻所未闻的质问方式,居然有人把艺术放在它到底是不是摄影的观点上来考虑。对了,本雅明在他的文章中,怎么谈摄影的复制性?
陈:本雅明认为:由于摄影的发明,艺术由本来少数人所拥有的“个人性产品”,一下子变成集体性的“大众化产品”。而摄影的复制本质可以简化艺术品的创作问题,让人更容易控制。假如要举一个例子来解释这种简化的特质的话,那用相机来拍一件艺术品,就可得到证实。摄影使一件艺术品的创作过程,整个浓缩在快门启落的瞬间。
在这当中,本雅明提到很重要的关键:摄影的行为虽然是那么简易,但我们要想掌握影像本质,一定要以长久观察现实的学习经验来指示我们,而并不是由对象对我们的刺激与暗示产生的。
阮:而有关摄影对现实的复制能力,他是如何置于现象学的角度下考量的?
陈:在本雅明的《复制时代的艺术品》里,他先从二十世纪之初,电影与摄影的比较谈起,然后说到:
“复制性不管再怎么忠实,总是缺少‘现在性’(L’ ici et Maintenant)。摄影的特质是‘曾在彼方’,换句话它记录的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因此它顶多是‘此时此地’过去式的再现,而绝非‘此时此地’。”
这完全是一个现象学的问题,而本雅明正是第一个提出摄影的本质问题,提到它展现在经验时空的形式。之后,我们就可以看到法国的罗兰·巴特(Roland Barthes)及美国的苏珊·桑塔格(Susan Sontag)等学者,在这个基础上做了不少延伸。萨特(Jean-Paul Sartre)的《形象思维》(L'imaginaire,1940)也提到这个问题。
阮:之后,有没有人跳开现象学的观点来谈摄影本质?
陈:没有,顶多只是补充。大家还是针对主体与客体的关系做不同角度的钻研而已。桑塔格也只是在摄影的社会功能上做补充,当然这里头就有一些心理分析的观点,不过这也没有跳开本雅明的方向。而海德格尔的哲学可让我们反省摄影与真实性的问题,以及摄影的历史见证功能、传递性,事物的诠释性等看法。
阮:有没有人就风格的立场来说?
陈:谈风格的也只侧重史料观点,以传统史学的角度来看作品的时代性,这当中也只有博蒙特·纽霍尔(Beaumont Newhall)做过一些不同影像风格的比较而已,他还是没有用图像学的手法来看摄影科技的演变与人的关系。大致来说,本雅明之后,就没有人有大突破,能够以图像学或符号学的立场去看摄影。
卡美仑的肖像作品帧帧充满神秘的“氛围”,这帧于1867年拍摄的佳作,题名为“跟随死神呼唤”,就有一股深不可测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