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语文课程与教学的宏阔言语行为格局
早在两千多年前,有一篇经典文献描绘了“教学”的宏伟图景:
这篇经典文献就是《礼记·学记》。所谓“教学”图景,因为传统教学没有分科,以语文包打天下,实际上就是语文课程与教学的图景。前两段说的是“教学”的作用和目标:化民成俗,建国君民;后三段说的是“教学”的方式和范围:包括“正业”和“居学”,正业包括读书、立志、交友、尊师、智慧、改造社会以及许多行为规范的内容,居学包括弹琴、歌咏、洒扫应对等活动。这里所说的“教学”是无所不及,无所不包的,也就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包打天下的传统语文教学。在现代语文教学之前的数千年时间里,我们的传统语文教学就是这样展开的。传统语文教学以历史的真实面貌为我们展示了语文课程与教学的崇高境界。尤其是“化民成俗,建国君民”给人高山仰止之感,让人不得不感慨语文课程与教学的至高无上与任重道远,这也是当今社会人们仍然给予语文课程与教学过高期许的历史根源。
在专业化分科教学发达、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深入发展的21世纪,语文课程与教学当然不可能如此“混沌”、铺天盖地地展开。但传统语文教学的高远理想与宏观图景总是会以一种广角的方式折射到今天。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之后,语文课程与教学回归“人类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追求“人文性和工具性的统一”,要求“全面提高学生的语文素养”,这种广角的视野以一种清晰的改革图景被描绘出来了:
对照两千多年前的《礼记·学记》,我们不难发现,除了崇高度稍稍降低了一些之外,因为语文素养的提出,当今的语文课程与教学还是像两千多年前那样气象万千,旷远深潜。这就是语文课程与教学根深蒂固的言语行为的宏观格局。
起码,语文课程与教学是人的教学,涉及人的成长的方方面面,行为的、技能的、精神的、心理的、个性的、人格的,等等。
起码,语文课程与教学是语言教学,因为“语言是存在的家”,与人世的过往今来建立了千丝万缕、无所不及、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
起码,无论从历史传承角度,还是从专业发展基础角度,立志、交友、尊师、改造社会、行为规范,以及弹琴、歌咏、洒扫应对等,都是语文课程与教学赖以生存、发展的基础,它们天然地构成语文课程与教学的宏观语境。
起码,语文课程与教学是社会发展的产物,其生其息,革故鼎新,无不留下社会制度、社会力量的痕迹,因而作为社会制度上层建筑的一部分,它无法独善其身,毫无选择地要接受上层建筑的制约,维护上层建筑,并以上层建筑的形式建构着社会。
因而,作为言语行为的宏阔体系,语文课程与教学必然在纵横两个坐标参数标注的坐标系中定向:为了人生的言语行为轨迹、走向社会的言语行为轨迹。语文课程与教学,总是会为了人生而以言指事,以言行事,以言成事,在走向社会过程中以言指事,以言行事,以言成事,并且纵横交错,在社会中成就个人,在个人成长中成就社会。
在对语文课程与教学进行整体改造时,大小变动不可避免地要受到意识形态、教育体制、利益分配、人际关系、个人能力等诸多制约,是诸多因素博弈的结果。
作为一门专业化学科的顶层设计,语文课程与教学目标、体系始终受着社会制度、社会体制的规约。这个目标和体系通俗地体现为培养什么样的专业人才和怎样培养所需的专业人才。这种制约可以从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前后的语文教学目标与体系中看得清清楚楚。改革前强调的是工具性的语文知识与能力目标,改革后强调的是工具性与人文性统一的“知识与能力、过程与方法、情感态度与价值观”三维目标;改革前是教师主导的讲解型体系,改革后是“自主、合作、探究”的对话体系。改革前的语文课程与教学目标、体系是计划体制的产物及其孑遗,改革后的语文课程与教学目标、体系是市场体制的产物。
教材编写与教学资源整合中,社会形态变革与时代更替,正统思想转型,重大的时局事件,以及对人生、社会发展产生深远影响的那些话题,必然以显著形式和优秀篇章反映出来,并且在后续的教学流程中得到落实。
个人——尤其是学生与教师——的人生体验和人生发展,不可避免地参与其中,以建构语文课程与教学而建构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