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社会主义:理论、运动和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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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社会主义政党的出现

19世纪中后期,欧美的社会主义运动也迅速扩大和发展,其重要标志就是社会主义政党的普遍建立。

1.德国社会民主党

在欧洲,成立最早、影响最大的社会主义政党是德国社会民主党。可以这样讲,德国社会民主党的成立、发展和演变是19世纪后半期欧洲社会主义运动发展的风向标。

德国社会民主党的起源至少可以追溯到全德工人联合会和爱森纳赫派。

随着大工业的发展,数量不断增加的工人为了争取和维护自己的利益不断地建立起自己的联合组织。1863年5月,莱比锡工人举行集会,决定成立全德工人联合会,并组建了一个由教育协会和前进工人协会成员组成的委员会负责筹备。该委员会在草拟这个新工人组织的纲领和任务时邀请拉萨尔参加。同月,全德工人联合会成立时,拉萨尔当选为主席。全德工人联合会也被称为拉萨尔派。不过,在全德工人联合会中也有一些人不赞同拉萨尔的主张,而与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关系比较接近,如威廉·白拉克等人。在马克思、恩格斯的支持和帮助下,白拉克等人于1869年6月退出全德工人联合会。他们的行为得到了以奥古斯特·倍倍尔和威廉·李卜克内西为首的德意志工人协会联合会的支持。德意志工人协会联合会也成立于1863年,是一个主张实现大德意志的民族团体。后来,在马克思、恩格斯的影响和工人运动的推动下,倍倍尔和李卜克内西把工人协会联合会改造成了一个由工人掌握领导权的独立的工人组织。当白拉克等人宣布退出工人联合会时,倍倍尔、李卜克内西立即发表声明表示支持。1869年7月,他们在《告德意志社会民主党人》宣言中说:“我们必须把德国整个的社会民主主义的政党统一起来,并引导党走上伟大工人运动的正确的、建立在国际主义原则基础上的、唯一能走向胜利的道路。”[67]因此,他们决定召开全德社会民主主义工人代表大会。8月,全德国先进工人组织的代表大会在爱森纳赫小城举行,共有两百多名工人代表参加。大会决定建立德国社会民主工党并通过了党纲和党章。党纲指出,生产资料私有制是一切奴役的基础,要消灭以私有制为基础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废除一切阶级统治,而政治斗争是工人阶级经济解放必不可少的条件。党章则规定反对个人崇拜、发扬民主。大会选举了一个由5人组成的委员会、一个由11人组成的中央监察委员会。由于代表大会是在爱森纳赫城召开的,德国社会民主工党及其成员又被称为爱森纳赫派。

虽然都是德国社会主义的工人组织,但是,爱森纳赫派和拉萨尔派在指导思想和一系列重大问题上都存在分歧。比如,对待德国统一问题,拉萨尔派拥护自上而下地统一德国的俾斯麦路线,爱森纳赫派则主张通过自下而上统一德国的革命道路,在民主的基础上建立统一的共和国。所以,1869年以来,在德国同时存在着两个社会主义团体,它们不同的纲领和政策使德国工人运动处于实际上的分裂状态。

1870—1871年普法战争后,德国实现了统一,经济快速发展,工人运动也出现了高涨的势头,如1872年鲁尔的矿工为争取八小时工作日和提高工资举行了罢工,统一工人运动的必要性越来越明显。由于德国已经统一,拉萨尔派和爱森纳赫派在这个问题上的分歧已不复存在,而俾斯麦对两派采取同样的高压政策也促进了两派在一些问题上的和解。此外,由于1873年爆发的经济危机,两派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关心工人的贫困、罢工和工会问题上。总之,形势的发展和工人运动的客观要求促进拉萨尔派和爱森纳赫派开始接近。1874年10月,两派开始谈判合并事宜。

1875年2月,爱森纳赫派和拉萨尔派在哥达举行合并代表大会的预备会议,制定了一个纲领草案,3月公布。马克思看到草案后,认为它充满拉萨尔主义,5月初写成了《对德国工人党纲领的几点意见》,即《哥达纲领批判》。在这篇文章中,马克思批判了拉萨尔主义,比较明确地阐述了他的无产阶级革命理论,如无产阶级专政的理论、社会主义的分配原则、共产主义社会发展的两个阶段、过渡时期理论、工农联盟思想、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的原则。不过,马克思当时并没有公开发表《哥达纲领批判》,直到1891年恩格斯才将它公之于世。1875年5月22—27日,爱森纳赫派和拉萨尔派在哥达召开合并大会,合并后的党叫“德国社会主义工人党”(1890年以后改称为“德国社会民主党”)。大会通过了《哥达纲领》,选出了党的中央领导机构执行委员会。

2.西欧其他国家的社会主义政党

在这个时期,欧洲其他国家的社会主义政党也陆续成立。

1879年10月,法国的马克思主义者在马赛开会决定成立法国工人党,并且通过了章程,主要领导人是茹尔·盖得和保尔·拉法格,后者是马克思次女劳拉的丈夫。1880年,法国工人党在哈佛尔召开第二次代表大会,通过了由盖得和拉法格起草的党纲草案,其导言部分由马克思口授。这个党纲草案提出,无产阶级只有采取集体方式占有生产资料,才能使自己获得解放,而这个目标只能在独立的无产阶级政党的领导之下才能实现。不过,由于社会发生快速变革,社会主义者对现存社会制度的认识也出现分歧。法国工人党中的马隆、布鲁斯等人认为在党纲中规定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这种最终目标会影响党在议会选举中获得更多的选票,党的主要注意力应当放在争取城市议会等地方自治机构上面,因而只提出一些在当时情况下可能争取到的要求就行了。由于主张将工人斗争限定在现存社会制度允许的范围之内,盖得、拉法格将马隆等人称为“可能派”。1882年,法国工人党在圣亚田召开代表大会。会上,占与会的代表多数的可能派要求修改党纲的总纲部分,但遭到以盖得和拉法格为代表的革命派(也称“盖得派”)的坚决反对。在意见不能统一的情况下,革命派退出了大会,在卢昂另行召开自己的代表大会。卢昂大会仍然坚持哈佛尔纲领,保留“法国工人党”的名字。可能派控制的圣亚田大会则通过了以改良为主色调的纲领,同时将党名改为“社会主义工人同盟”。

英国的社会发展比较快,但改良与妥协的特点明显,社会主义思想和社会主义运动也是如此。1881年,有英国“第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之誉的亨利·迈尔斯·海德门在伦敦创建了英国民主联盟。由于内部政治观点的分歧,1884年,英国民主联盟发生分裂。分裂后英国民主联盟更名为“英国社会民主联盟”,而另一部分观点激进的革命派组建了英国社会主义同盟,其主要领导者是无政府主义者威廉·莫利斯和马克思的小女儿爱琳娜及其丈夫艾威林。可没过多久,英国社会主义同盟的领导权为无政府主义者控制,艾威林夫妇退出,重新加入英国社会民主同盟。

在欧洲西部,除了德法英之外,其他国家在这个时期也都出现了社会主义政党,如1875年成立的葡萄牙社会党,1876年成立的丹麦社会民主同盟,1879年成立的比利时社会党、西班牙社会主义工人党,1882年成立的意大利工人党,1887年成立的挪威工人党,1888年成立的瑞士社会民主党、奥地利社会民主党,1889年成立的瑞典社会民主党。

3.俄国社会民主工党

在处于欧洲东部的俄国,社会矛盾、阶级矛盾的尖锐和复杂程度要远远大于当时的西欧诸国。19世纪70年代俄国工人们就开始自发地组织起来与资本家展开斗争,1875年在敖德萨成立了“南俄工人协会”,三年后又在彼得堡成立了“俄国北方工人协会”。俄国民粹派运动失败后,以普列汉诺夫为代表的一些社会主义者开始接受马克思主义理论,1883年创办了旨在研究、宣传马克思主义的“劳动解放社”,普列汉诺夫因而也被称为“俄国马克思主义之父”。在他们的努力下,马克思主义在俄国得到了迅速的传播,为俄国社会主义政党的产生奠定了思想基础。不过,在俄国社会主义政党建立过程中,起比较大作用的是列宁等“新一代马克思主义者”。

列宁的原名叫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1870年4月22日出生于辛比尔斯克,1887年进入喀山大学学习法律,后因参加学生的革命运动而被沙皇逮捕并流放,从此接受并传播马克思主义,走上了革命的道路。1901年2月在给《曙光》杂志写的一篇文章中,他第一次使用了“列宁”这个笔名。1889年,列宁从喀山来到萨马拉,在当地组织了第一个马克思主义小组。1895年,他又来到彼得堡,将这里的马克思主义小组统一起来,创建了工人阶级解放斗争协会,这个组织也被称为“俄国无产阶级政党的萌芽”。同年12月,列宁又一次被捕,并于1897年2月被流放到西伯利亚。三年之后,列宁的流放生活虽然结束了,但沙皇政府对他的迫害并没有停止,列宁只好侨居国外。在旅居国外期间,列宁和其他俄国社会主义者创办了俄国第一份马克思主义的报纸——《火星报》,通过它进行筹建社会主义政党的工作。与欧洲的其他国家一样,俄国最早出现的工人阶级政党也不叫共产党,而称为俄国社会民主工党,成立于1898年。不过,该党成立时并没有制定出详细的党纲和党章,中央和地方组织也并没有真正地建立起来。1903年7—8月间,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先在比利时的布鲁塞尔后移至英国的伦敦召开了第二次代表大会。大会通过了列宁和普列汉诺夫起草的主张进行无产阶级暴力革命和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党纲。但是,在讨论党章时,与会者围绕着党员的条件发生了重大分歧。列宁及其支持者主张党员不仅要承认党纲、在物质上帮助党,而且一定要参加党的一个基层组织。主张改良的马尔托夫及其支持者则认为党员不必这样做,只要在党的机关监督和领导下进行工作就可以了。结果,会议代表就分成了两派。在最后选举中央委员会时,列宁获得了多数的支持,根据俄文中的多数派(Bolshevik)的音译,列宁及其支持者就自称为布尔什维克;马尔托夫及其支持者是少数派(Menshevik),被称为孟什维克。此后,列宁的主张也被称为布尔什维主义(Bolshevism),而布尔什维主义的出现也就意味着列宁主义的诞生。所以,从成立时起,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内部就存在着思想和主张、战略和策略都根本对立的两派。

K 6JK 6ZQ]罗莎·卢森堡评列宁的民主集中制原则

列宁所主张的社会民主党的集中制是根据以下两个基本原则建立的:第一,使党的一切组织及其活动,甚至在最微小的细节上,都盲目服从中央机关,这个中央机关单独地为大家思考问题,制定计划和决定事情;第二,把党的有组织的核心同它周围的革命环境严格地隔离开来。在我们看来,这就是把布朗基密谋集团的运动的组织原则机械地搬到社会民主党的工人群众运动中来。而且列宁在说明他的观点的时候也许要比他的任何一个政敌所可能做的都更加机智灵活,因为他给他的“革命的社会民主党”下的定义是“同有阶级觉悟的工人的组织有联系的雅各宾派分子”。但是事实上社会民主党不是同工人阶级的组织有联系,而是工人阶级本身的运动。因此,社会民主党的集中制同布朗基主义的集中制在性质上必须有本质的区别。社会民主党的集中制无非是工人阶级中有觉悟的和正在进行斗争的先锋队(与它的各个集团和各个成员相对而言)的意志的强制性综合,这也可以说是无产阶级领导阶层的“自我集中制”,是无产阶级在自己的党组织内部的大多数人的统治。[68]

4.中欧和东南欧的社会主义政党

夹在英法德和俄国之间的中欧和东南欧国家,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成为社会主义国家。因此,社会主义政党在这些国家的产生、发展和演变就具有特别的意义。

在中欧,社会主义政党最早出现在奥匈帝国,一个是匈牙利工人党,另一个是捷克社会民主工党。匈牙利社会主义者早在1873年3月就创立了匈牙利工人党,但很快就被禁止活动,领导机构也随之解散。1878年4月,他们又尝试重建工人党,因为政府不允许社会主义政党活动,当时取名非选举者党。政府只允许它的领导机构活动,不能建立基层组织。1880年,这两个党联合成为匈牙利总工人党,其政治目标是实行土地和其他生产资料社会所有制,工人阶级享有结社、集会、新闻等方面的自由权和普选权,男女同工同酬,实行政教分离和免费的学校教育。1890年底,该党更名为匈牙利社会民主党。捷克的一些社会主义者在1878年建立了捷克社会民主工党,主要活动是出版社会主义刊物,组织工人进行罢工斗争。在奥匈帝国采取的严厉镇压措施下,捷克社会民主工党最初的代表大会和代表会议都不得不秘密进行,直到19世纪80年代末期才成为半合法的政党。在另一个中欧国家波兰,1882年夏,路德维克·瓦伦斯基等社会主义者在华沙建立了第一无产者党(也称大无产者党),选举出瓦伦斯基为首的中央委员会,出版了党的机关刊物《无产者》和《阶级斗争》。该党提出,波兰劳动群众已经成为独立的社会阶级,要宣传鼓动他们进行反对资本主义的阶级斗争和争取社会及民族解放的政治斗争,最终推翻资本主义制度、建立社会主义制度。由于受到占领当局的镇压,该党的领导人陆续被捕,党的组织被破坏。1886年7月,第一无产者党停止活动。1888年,路德维克·库尔奇茨基等社会主义者重建了社会主义政党,称为第二无产者党(也称小无产者党)。该党主要在波兰王国境内开展政治斗争,要求王国实行自治,强调经济斗争,在行动上有恐怖主义倾向。1892年11月,第二无产者党同工人联合会、波兰工人联盟以及一些民族社会主义运动的活动家在巴黎举行代表大会,宣布俄国占领区的社会主义者建立波兰社会主义者国外联盟,并同国内社会主义者组织一起统称为波兰社会党。实际上,这个党从成立之日起就分为两派:以斯特罗泽斯基为代表的左派提出争取独立和建立社会主义的口号,强调同俄国革命运动密切合作;以约瑟夫·毕苏茨基为代表的右派对俄国革命持怀疑态度,只是要求恢复波兰独立和建立资产阶级国家。1904年11月,波兰社会党正式分裂为以瓦莱茨基为首的少壮派(左派)和以毕苏茨基为首的元老派(右派)。

在巴尔干半岛上,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的社会主义政党是在国家独立后出现的。1891年8月,保加利亚社会民主党在布兹鲁查峰成立。创始人迪米特尔·布拉戈耶夫是马克思主义者、工人运动活动家。保加利亚独立后,他于1879年到了俄国,开始接受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思想并于1883年在俄国创立了一个社会民主主义组织。1885年,布拉戈耶夫因从事革命活动被沙皇当局驱逐出境。回到保加利亚后,布拉戈耶夫创办了宣传马克思主义的杂志《当代的指南》,1891年出版了《什么是社会主义,在我国有没有社会主义的土壤》的小册子。1894年,社会民主党与保加利亚另一个社会主义组织社会民主同盟合并,更名为保加利亚社会民主工党。由于在革命还是改良等一系列政治主张上的分歧,1903年,该党分裂为紧密派社会主义者和宽广派社会主义者两大派。罗马尼亚的第一个社会主义政党叫社会民主工党,成立于1893年4月。1899年,由于少数领导人的分裂,该党解体。直到1910年,一些坚持从事革命活动的社会主义者重新建立了罗马尼亚社会民主党,1918年又改称罗马尼亚社会党。19世纪末20世纪初,巴尔干半岛上的其他国家也都出现了社会主义政党,但规模和影响力都不大。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社会党成立于1894年,斯洛文尼亚的“南斯拉夫社会民主党”成立于1896年,塞尔维亚社会民主党成立于1903年。当时,这些党受奥地利社会党的影响比较大,斯洛文尼亚的“南斯拉夫社会民主党”甚至就是奥地利社会党的一部分。

除了欧洲之外,美国也比较早地出现了社会主义政党。1876年7月,马克思主义者左尔格、奥托·魏德迈和拉萨尔主义者阿道夫·斯特拉塞等人在费城联合建立了美国劳动人民党,拉萨尔主义者菲利普·派顿当选为党的书记。1877年12月,该党召开第二次代表大会,将党名改为美国社会劳工党。大会通过的决议规定,党的首要任务就是参加竞选。在随后的岁月中,美国社会劳工党积极参加和领导了各地工人的罢工斗争,明确地提出了8小时工作制和将铁路收归国有的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