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时代缺少什么以及应如何应对？

我们都是学习经济学文献和国际发展经验的受益者。凭借着事后观察和“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优势，我们来考察有关国际援助和援助有效性的文献（它比发展经济学文献更新）。然而，这些文献聚焦于传统的援助者行为：谁提供援助，援助对象和动机，援助条件和援助有效性。在由来自“南方”的新兴经济体提供发展融资的概念和理论基础方面，已有的研究还很少。

近年来关于援助有效性的大量文献包括：Burnside and Dollar（2000）；Easterly, Levine, and Roodman（2003）；Easterly（2003）；Colli-er and Hoeffler（2004）；Rajan and Subramanian（2008）；Roodman（2007）；Arndt, Jones, and Tarp（2010）；Moyo（2009）；Deaton（2013）；Edwards（2014a，2014b）。一类研究针对受援国吸收能力和资本外逃的问题，询问“援助都去哪儿了”的问题。14只有几个作者重点关注援助的制度经济学方面，例如Martens et al.（2002），以及近来关于对外援助的部门分配、增长和就业的研究，例如Akramov（2012）15和Van der Hoeven（2012）16。

Martens et al.（2002）强调了在“援助者—受援者”（donor-recipi-ent）关系中的“委托—代理”问题，并发现“对外援助的本质——基于一个断裂的信息反馈回路……在对外援助项目的实施上添加了许多固有约束。所有这些约束都归因于在援助实施过程中不完全的信息流动”（p.30）。他们引用了Streeten著名的对“有条件援助”的质疑：“如果某件事是对受援者自身有益的，那么援助者有什么必要付款（提供援助）给受援者去做这件事？而如果某件事是对受援者无益的，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去做这件事？”（Martens et al.，2002，p.9）他们的研究直指现代官方发展援助中的一个基本困境——援助者和受援者之间的激励不一致。17

确实，在“有条件援助”中存在的信息不对称和委托—代理问题被研究得太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作为全球发展规则“强制执行者”的角色被许多作者所质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独立评估办公室（Independent Evaluation Office, IEO）承认该组织在1997—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中犯下了数个错误，引起了不必要的恐慌。“完全的资本账户开放可能并不是在任何时候对任何国家都适当的目标，在某些特定情形下，资本流动管制措施应当在宏观经济政策工具中占有一席之地”（IEO，2007，2015）。在一份关于资本账户控制的内部文件（Ostry et al.，2010）发布后，Dani Rodrik称这份文件为“一个惊人的逆转——是一个机构与说‘对不起，我们搞砸了’最为接近的公开认错方式”（Ro-drik，2010）。

面对国际融资越来越多地流向包括非洲在内的发展中国家，我们相信现有理论框架中的一些要素已经过时。考虑以下三个例子。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的债务可持续性框架（debt sus-tainability framework, DSF）可能会过分制约低收入国家，因为它没有考虑到大型基础设施投资在长期增长中的动态影响（见第3章）。

·当世界银行考虑在当前而不是十年后修建一条高速公路的需要时，其对道路工程的成本—收益分析有时“忘记了”土地价格因素这一重要因素（见第5章）。

·世界银行关于“长期融资”（long term finance）的出版物（World Bank，2015）错过了一个总结诸如新加坡、韩国和中国等东亚国家经验的机会，这些国家通过市场工具、国家开发银行和主权财富基金为长期基础设施融资成功地筹措了资金（见第3章）。

因此，现在正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开放它们的厨房”，接纳来自东方的不同发展理论和理念作为其政策建议原料的时候。的确，主流的发展范式眼下正在发生变化：几种不同范式可以共存，发展中国家可以根据各自的发展需要从菜单中进行选择（Lin and Rosenblatt，2012）。

从“共同学习与协同转型”的角度，我们认为南南发展合作是一个更为有效的方式，因为这些南方国家在结构转型中处于相似的阶段，在发展道路上彼此更为接近，并且面对类似的人力与制度约束。如果它们开始彼此相互学习、相互帮助，那么它们将在一个或多或少平等的基础上出发。它们必须利用自己“所拥有的”来做那些它们“有潜力能够做好的”——即利用它们的潜在比较优势。这种联合“共同学习与协同转型”模式能够使各国的激励相匹配，并缓解“有条件援助”模型中的委托—代理问题、断裂的反馈回路以及投机博弈行为（见第4至第6章）。在第7章，我们将讨论克服南南发展合作中现存问题的新方法，即通过利用后发优势、甄别经济中具有潜在比较优势的部门18、建立经济特区或绿色产业园来鼓励集群，进而实现速赢。第8章讨论发展金融的前景。

政策制定者、援助机构、学者、学生、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等国际开发银行、区域性开发银行（包括新银行和基金）、主权财富基金、公共养老基金、非政府组织、民间社团组织以及私人部门投资者等，都应会对本书感兴趣。

我们希望为国际援助和发展合作的讨论贡献力量，深化对来自新兴市场经济体的另类观点的理解，在帮助建立包容性的援助与合作机制方面发挥一些作用，最终减少贫困，维持后2015时代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