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卑微·断骨古章
平常人们所说的十八层地狱,数目是对的,但从意义上却不见得理解。
《十八泥犁经》中讲到这十八层的差别,最主要不在于空间的上下,而在于时间和刑法上的不同,尤其时间上。
若与阳世的时间比教,第一层地狱是以人间的三千七百五十年为一年,在这里的众生必须此生活一万年,想要早死一天都不行,而这一万岁就相当于阴间的一百三十五忆年。而由于地狱的时间和寿命都是依次倍增的,所以,到了第十八层地狱,便以忆忆忆年为开始的,如此长期的受刑时间,可说是名符其实的万劫不复,痛苦和残酷的景象,是世人所难以想像和理解的。
但是祁烨没有固化她困于地狱的时长,所锦便明白,和祁烨,她是有商量的余地的……
她爬起,艰难地跪在祁烨面前,没有拉扯他的裤脚,因为明白他是一个有洁癖的人:
“贱女请求魔道主为我指明心魔所在……”所锦一直都是有自己傲气的人,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所以她必须明白她的来由。
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
和未来未知的可能威胁她的生命存在的危险相比,磕头下跪乞求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一定要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
祁烨眼含诧异,为了她的低声下气。
骨王,却没有骨气……
祁烨心里讽刺。
祁烨长袖一挥,所锦为岳熵刻的古章就在她面前,碎成多块……
“你有什么资格求我。”祁烨凉薄开口。
声如玫瑰,艳而带刺。
祁烨的针锋相对越是平静,所锦越发显得落魄……
看着破碎的古章,所锦只觉心脏渗透出汩汩水流,汇而成海,海里面全是眼泪的骇浪……
在异时空不断的失误,最后累积成为错误。错误的气息一点一滴的压抑着所锦,导致她草木皆兵、四面楚歌。
不断地失落,翩浮的不甘与恨意,晃若细长的触手,肆无忌惮地钻入她肌肤的毛孔,像藤蔓一样伸展,入心入肺地缠绕,让她窒息,让她疼痛,让她麻木。
她已经厌倦平淡乏味的眼泪,故而她不会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博取他人施舍同情。
她只是不明白,人们何必非要对他人苦苦相逼呢……
总会伤人伤己的,不是吗……
所锦眼里突现悲伤。
但还是扬起微笑:“魔道主寻遍世间,一直为完成两个愿望,如果我能说中,请魔道主允我的请求,可乎?”
“你且说说看。”祁烨没有现出饶有兴趣的样子,但他询问的语气让所锦看到了一丝希望。
“其一是你希望世界上有个人能够看懂你,读懂你,明白你的所求所愿,真心待你。魔道主祁烨,看似风华绝代,其实一直孤守内心……”
“砰”,所锦被祁烨掌风所击,滚得老远……
所锦傻傻站起,又被攻击一次。
所锦再次站起,这次祁烨再没有攻击她。
祁烨皱眉,为所锦的不到乌江不肯休。
人的一生最后只有两种结果,一个是留着泪离开,另一个是流着血前行。
所锦从来选择后者,并且一意孤行。
每个月都有几天,所锦会找一个小小角落,抬头从湛蓝的天空中看到半轮月亮,月亮边缘并不清晰,仿佛半透明,苍白模糊,好像是纯蓝眼眸上面一不小心抹上去的泪斑。
看着那残缺月牙,她会饮泣吞声。
那时候,是她发泄悲伤的时候,除了那些时候,她告诉自己其他时候不能再脆弱了……
所锦双手平静放下,恭默守静地站着,等待着祁烨的处置,带着一分不安,一分期待。
“你说说我第二个愿望吧。”
祁烨的语气依旧漫不经心。
“魔道主第二个愿望为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对爱极度忠诚的人。”
因为魔道主的母亲红杏出墙,抛弃了小小年纪的祁烨,终被处刑。
当然这一点,所锦可不敢再说出口。
所锦心里庆幸,自己不知为何竟然有读懂他人心思的能力,但仅限于天烬,祁烨和裴风。
她也失落,岳熵的心思,她无法看透……
“可以,如果你做得到我这一点,我就帮你。你走吧。”祁烨这次稍稍正眼看了一下她,但还是出手攻击……
“对了,这个东西留给你太危险,我拿了。”祁烨将所锦的麒麟古章用神力包裹了起来,古章没有异动,平静得看起来就像一块普通的古章。
所锦再被祁烨掌风所击,坠落回到了骨宅,所锦明白这次祁烨已经手下留情,但她还是带着如卸大担的疲惫,在地上昏睡过去……
————
一个月后,所锦再次来到了魔道域。
只是脸色带着不正常的惨白。
这一次,祁烨再没有把她扔到地狱去,甚至一丝阻击都没有。
所锦来到了祁烨的面前。
祁烨正在安眠,他的武器骨扇是他的床,已经变大,并且漂浮着,祁烨赤脚睡在上面,宛若沉睡的花骨朵。
所锦不知为何,会想到把一个如此凶残的男人比作一朵花。
并且即使在这个男人手下受了很多屈辱,她仍然不会怨恨他。
她不明白其中缘故……
许是,这男人,太过美丽……
————
祁烨醒来,赤脚走下骨扇,走近所锦。
举步生歌。
似踏在星辰的上面,要人们仰望的诸神……
“你带来了什么?”祁烨似乎处于半睡半醒的神态,轻轻倒下,却没有摔下,看不见的魔鬼做了他的倚靠。
所锦将自己再次雕刻的古兽纽章交给他。
祁烨一开始粗略地看了看,觉得除了精致没其他特色。
细看之下,才发现其中的独一无二。
古兽纽章的原材料,竟是人的尸骨!
祁烨再细细感受,才发现是骨王的尸骨,是眼前女子身体里的一段尸骨!
祁烨迅速地透过魔泉了解所锦的切骨过程……
他看见在切骨时,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她的额头上,眉毛拧作一团,脸色发青,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没有声嘶力竭地喊叫,嗓音却早以沙哑,双手紧紧抓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床单,手臂上青筋暴起……
一股剧烈的疼痛油然而升,刺激着祁烨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