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逃过一劫
见那士兵又欲杀闻人杰,才将刀立起,就被军官拦下:“小子,你这手臂上的烙印是怎么回事?”闻人杰见问的奇怪,又不好说是自己赌输了被印的,只得道:“从小就有。”
军官命令道:“不杀他。”闻人杰被搜了一番,却因为那令牌被夺,竟躲过一难。不过,自己身上的烙印有有什么奥秘?
他又看了眼那吓的发抖的姑娘,向军官说了句:“我女人。”拉上她就走。到了店外,却把手一松:“你回家去。”姑娘也未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只黯然说:“我是陪客的,客人住哪里,我就住哪里,我没有家。”其中意味,已极明显。
闻人杰见她双颊绯红,心下不忍离别,又有任务在身,只好说:“日后再见,非我无情。不要等我,缘分到此,终有一别。姑娘,我不回来了!”背过身,举手在风中招了招。
才到小镇边,却收到蜂鸟传信,临时要他去“送”一户人家,说是被发现的组织大敌。组织中把杀人叫“送”,越是接近死亡的人,越不愿意提这字。闻人杰只能改下一班凌晨的火车了,一面看自己的烙印似乎是桑叶的形状,想着唱《桑叶》的坠夜妹妹。
于坠夜是十二岁到组织的,原来她是后秦皇宫里的小丫头,名字为辅政王所取,所唱的曲也是辅政王所教,却从未见过这权倾一国的王爷真身。闻人杰心中念着她唱的歌:“芙蓉如面柳如眉,盖头揭开随人去。紫蟒红袍天子堂,一页诏书转乞丐。看日出时金銮殿,插不够日落大王旗。人看今日花,花念昨日人!归于虚无,归于虚无。”
想到此,已走到了这户人家旁边,只有一对中年夫妻,几个仆人,山间小墅,却也清幽。这里已近赤道,却气候变化无常,时而寒冷刺骨,湖面粼彩,倒映无数明月,闻人杰暗中念句罪过,污了这好景色,转身冲进房屋内,一分钟内就遍杀众人,去湖边洗剑。
才迈步走出门,闻人杰这才想起,自己每次任务之后,都要问候一下烈日或明月,今日却忘了,只对着明月一笑,道声寂寞,往湖边去。正踏了几步,却看见浅水湖湾里,躺着一个人,以白纱罩住全身,正拦在他面前。一时间,那湖水寂静无声,却飘荡着些从那人身上泛出的碧血。他仿佛听见有声音吟唱:不要千年,只在今夜,天地我心,奈何明月!
更向前一步时,那人翻了个身,面庞也被白纱罩住,似薄烟轻笼,胜过神仙。闻人杰只觉得凡人中绝无此等风华,又看不真切。“你是神仙吗?”心里还未明白,话已问出了口。
“我不是神仙,我是鬼。”此话一答,两人同时大笑。那人站起来,话语间笑意悠悠:“我是赶火车的,你也是吧?我买不到坐票和卧铺,只有站票,你要是有位置,能让我在你座位边上靠一会吗?”这声音,懒似醉酒捉月,清如投石起波,一时辨不出雌雄。
闻人杰随此人一同上车找到座位,这边境上时常有古怪乘客往来,见个蒙面的,也不希奇。两人在车开后很觉的无趣,闻人杰双脚它上窗舷,一翻身来到火车顶上,顺便将那人也拉了上来:“上来!兄弟!风光真不错!现在正是凌晨,那月亮圆的很呢!”
“是!月明酒清,为月干杯!”那兄弟正要把偷偷带上车的酒杯举起,火车居然要钻过一个山洞,车顶与山洞离的极近!“趴下!”闻人杰抬手将身边的人拉倒,两人竟叠趴在一处,车经过的隧道却出奇的长,两人喘息相闻,气息相接,谁也不敢动,只听车声隆隆。
及至火车出了隧道,两人方才站直,相对大笑。“刚才,那么暗那么黑,你在想什么?”对面的人忽然不笑了,“听说,漆黑夜晚,夜深人静,心里会想起的人,才是藏的最深的人。”
闻人杰默然,他方才很想去思考父母的处境,去怀念坠夜妹妹,或者不知名的漂亮陪客女和圣洁的圣女。但是他刚才想的,居然是恍惚间似有若无的,那个紫色的影子,那是谁?他想说谎,可说出来的却是实话:“我想到一个人,我看见了他一秒钟,不管以后我有多幸福,多有钱,多成功,我都不能忘记那一秒钟,如果让我的生命停止,我愿意停在那一秒钟。”
本以为无论多好的朋友,都会嘲笑他的愚蠢,但这个人却没有,这让闻人杰燃起了一点希望。“你是什么人,做什么,多少岁?”他问。“我是侠客,生活没有着落,”得到的居然是这样的回答,“我住在后秦国,那里最著名的大侠是大秦侠客,我只是个小弟。”
“我最厌恶侠客!”没有人敢这么说,但闻人杰敢,“我此生此世,永远不会做侠客!”这话任何一个侠客听起来都会暴怒,可是那个蒙面侠客没有。“我也不想。当大侠和当强盗一样,都是生活所迫。大侠也不公平,也有小弟,也有奴隶,也要分钱,也被管束,也没有自由。当了才知道,大侠那么辛苦,尤其是在现代,好像已经和世界格格不入了。”
本来很喜欢拿大侠开涮的闻人杰,居然没了话。居然有这样一个人,把做侠客的所有不如意,都放在他面前。“抱歉,我刚才不小心受伤了,我回车厢里休息。”侠客转身翻回到车厢里,留下闻人杰一人,独对一片辉煌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