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觉我睡得十分的踏实。一路的颠簸,我全然没有察觉到,只觉得一闭眼就陷入了毫无意识的状态。没有梦,这也是奇怪的,我很久没有睡得如此实在。
“唉,到了。”
司机把我摇醒的时候天已经完全的黑了,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向四周木愣愣的张望了半天,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这里是早上来接你的地方,我听那对小情侣说的你也住这里。”
我往上推了推眼镜,一看果然是早晨上车的地方。
“我们公司还有武则天墓,懿德太子墓等旅游项目,您看您…”
我朝他摇了摇手,想对他说不必了,但喉咙发哑说不出话,就只好尴尬的笑笑然后下车走了。
站在马路上,我才慢慢舒坦过来,抽上支香烟,然后往身上摸了摸确认物品都还在身上。这时候,我才又感到了饥肠辘辘,肚子叽里咕噜的乱叫着,让我手里的香烟抽起来都有些恶心。
我在西安的街道上慢悠悠的走着,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些什么,去找一个住宿的地方?去吃点东西?的确是又累又饿,但找宾馆或者饭店之类的事情又都太枯燥,觉得很没有意思。想来想去,突然想到应当把之前当掉的东西给赎回来,于是我又找到了之前我当掉手表和手机的地方。可到了那里才发现只有我的手机还在,手表却早已经在今天早晨被人买了去了。我心情失落,因为那是母亲在我成人时候送我的礼物,虽然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但却很有意义。
“嗨,当东西都是这样嘛!不仅仅要准备好亏钱,还要准备好失去点从前的很多意义。”
当铺的老板见我站在店门口有些失魂的站着,就用一种语重心长,好像见过无数悲欢离合的语气对我说到。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又问了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说,可这是为什么呢。
他好像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发问,所以愣了一下,又才开口说。
“这就是生活嘛。”
我好像领悟到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搞懂,但点头已经成了一种惯性。我就朝他又点了点头,然后交了钱,拿了手机走了。
我一边等待着手机重新开机一边在路上瞎逛着,不一会儿,我居然又来到了之前那个挂满了小粉灯的发廊。站在小发廊门前,我看见那个穿的十分凉快的大姐正坐在门前的招牌旁边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抽烟。我看着她,她也发现了我,我顿时觉得心跳的很快我十分紧张,望着那些迷离的粉色小灯,我并没有觉得刺眼,反而觉得那样的颜色充满了暧昧和温柔的气息。那样的颜色好像有着某种特殊的魅力。那个大姐也不言语,就用一双半睁半闭的化着淡淡烟熏妆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好像可以直入我的心脏,让它快要从我的嗓子眼里蹦哒出来。不知不觉的,我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她还是一动不动,依旧是斜靠着那张小木头椅子,歪着头,抽着一支细长的香烟。香烟的滤嘴被她擦得火红的嘴唇紧紧地包裹着,她一吸烟,粉白色的两腮就往里一收,再一吐烟,嘴唇便翘着成了O形,并从里往外冒出源源不断的白烟。我痴痴的望着她吸烟时候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出神,但又忍不住又往下看去,我不敢再一看,慌了手脚。
“干什么?剪头?”
她看着我慌张的神色,有些调戏意味的问我。
我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这头…”
我才意识到我已经是个光头,整张脸顿时便红了起来。
“那,洗个头?”
她又问我。
我立马点头,解释说不是想剪头而是想洗头。
“洗大头还是…”
说罢大声笑了两声,我却更加慌了神,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跟我进来吧。”
她牵住我的手,我瞬间一个机灵,整个人彻底麻木了,就痴痴的跟着她进去。
一个满屋子都是粉红色的屋子,弥漫着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气。我坐立不安的在小屋子里呆着,时而傻笑时而又板下脸来。
“你在这里先做一会,我进去一下就来找你。”
她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的,我好像被打了麻药一样,没了一点力气。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我盯着屋子里的一个泛黄的时钟好像在期待着什么。闷热的屋子里没有空调,我在心里默默的记着我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多少汗珠。这个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我拿起它,发现它早已经开了机。响声是因为新闻推送,说在四川发现了孙悟空的墓。我呵呵一笑,并没有在意那无趣的新闻,顺手就翻阅起手机。
我打开相册,百无聊赖的浏览着以前的一些照片或者搞笑的图片。这张是在广西和那个在高铁上偶遇的女生拍的日出,这张是和室友宿醉的那个晚上拍的自拍,这张是啥,哦,这是我的病情诊断书,还有这张,是那年我们一家人去柬埔寨的吴哥窟,外公那时候的头发还不是很白,这张呢,是和发小们一起出去旅游时瞎胡闹照的,还有,这是那个鼻梁高高,双眼迷人的女生,她好像没有记忆中的好看了,但那双眼还是让我心动不已,嗯,对了,这个,我那时候也是粉粉嫩嫩的,头发还是卷卷的,大概只有几个月大吧,我心想,身上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小毛衣,母亲抱着我,她那时候也就二十几岁,比现在要胖一些,白一些,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子,把她的脸贴到我的脸上,我把手机凑近,仔细分辨出我晶莹剔透的汗毛触碰着母亲的眼睫毛…
“你怎么了?哭啥?”
大姐走到了我面前,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哭泣了,可没办法,眼泪已经止不住了。在几声不尴不尬的短促抽泣以后,我干脆放声痛哭,一边哭还一边哇哇的叫着,然后抱住她的大腿,嘴里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