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拇指姑娘

从前有一个女人，她很想有一个孩子。可是，她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于是她就向一个巫婆求助。她对巫婆说：

“我很想要一个孩子！你能告诉我在哪里能找到吗？”

“嗯！那很容易！”巫婆说，“你把这颗大麦粒拿去吧。它不是农夫田里长出来的那种大麦粒，也不是鸡吃的那种大麦粒。你把它埋到一个花盆里去，不久，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谢谢你。”女人说。她拿了三枚银币给巫婆，然后就回到家里，把那颗大麦粒种下去。不久，开出了一朵非常美丽的大红花。它看起来好像一朵郁金香，只是它的叶子紧紧地包在一起，好像仍然是一个花蕾似的。

“这朵花儿好美啊！”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在那美丽的、黄中泛红的花瓣上轻轻吻了一下。这时，花儿忽然“啪”的一声绽开了。可以看出，这是一朵真正的郁金香。在花芯那根绿色的雌蕊上面，坐着一位娇小玲珑的女孩儿，她看起来又白又嫩又可爱。她的身高还不及大拇指的一半儿，因此人们就叫她拇指姑娘。

拇指姑娘的摇篮是一个光滑得发亮的胡桃壳，紫罗兰花瓣是她的铺垫儿，玫瑰花瓣被当成了她的被子。她晚上就在这里睡觉，白天就在桌子上玩耍。那个女人在桌子上放了一个盘子，上面铺了一圈儿花瓣，花的枝干浸在水里。水上浮着一片很大的郁金香花瓣。拇指姑娘就坐在这花瓣上，拿两根白马尾当桨，从盘子的这边划到那边，玩得非常开心！她还会唱歌，而且歌声轻柔又甜美。

一天晚上，当她正在她那舒适而漂亮的床上睡觉的时候，一只长得很丑的癞蛤蟆从窗外跳了进来，因为窗子上有一块玻璃已经破了。这癞蛤蟆又大又丑，而且全身湿漉漉的。他一下子跳到桌子上，这时拇指姑娘正睡在桌上那鲜红的玫瑰花瓣下面。

“这个漂亮的女孩儿给我儿子做妻子倒还不错！”癞蛤蟆说。于是，他便一把抓住拇指姑娘睡觉的那个胡桃壳，背着它从窗口跳到花园里去了。

花园里有一条宽宽的小溪正在流淌，它的两岸又矮又潮。癞蛤蟆和他的儿子就住在这里。他儿子与他长得简直一模一样，也是奇丑无比。

“呱！呱！呱！”当小蛤蟆看到胡桃壳里这位美丽的小女孩儿时，便无法讲出更多更好听的话来。

“别那么大声说话，那样会把她吵醒的。”老蛤蟆说，“她有可能从我们这里逃走，因为她像天鹅羽毛一样轻！我们要把她放在溪水里睡莲的宽叶子上面。她是这么娇小，那片叶子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岛了，她在那上面是没法逃走的。这样我们就可以抓紧时间把泥土下面的那个房间修整好——你们今后就可以住在那里。”

小溪里有很多长着宽大叶子的绿色睡莲，它们就像浮在水面上似的。浮得最远的那片叶子是最大的。老蛤蟆游过去，把胡桃壳和睡在里面的拇指姑娘放在它上面。

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儿一大早就醒过来了。当她看见自己所待的地方时，就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因为这片宽大的叶子周围全都是水，她无法回到陆地上去。

老蛤蟆坐在泥里，用灯芯草和黄睡莲把房间好好儿地装饰了一番，因为他的儿媳妇即将住在里面，当然应该装扮得漂亮一点儿才是。然后，他就和他的丑儿子向那片托着拇指姑娘的睡莲叶子游过去，因为他们要在她醒来之前，先把她那张美丽的床搬到洞房里面。这个老蛤蟆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说：“这是我的儿子，也是你未来的丈夫。你们俩将会在泥土里生活得很幸福。”

“呱！呱！呱！”这个小蛤蟆所能讲出的全部话语，就只有这么可怜的一句。

癞蛤蟆父子搬着这张漂亮的小床游走了。拇指姑娘独自坐在绿叶上，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因为她讨厌和一只让人厌恶的癞蛤蟆住在一起，也不喜欢让那只丑癞蛤蟆当自己的丈夫。水里的游鱼曾经见过癞蛤蟆，同时也听到了他所说的话，因此他们都纷纷伸出头来，想看看这个小女孩儿。他们一看到她，都认为她非常非常美丽，为她抱不平，觉得这样一个美人嫁给一只丑陋不堪的癞蛤蟆实在是太可惜了！他们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于是，他们一起游到那片绿叶的周围，用牙齿把连着它的莲茎咬断，这片叶子立刻顺流而下，带着拇指姑娘漂走了，漂到很远的地方，癞蛤蟆再也无法找到她。

拇指姑娘漂过很多地方。住在灌木林里的小鸟看到她，都唱起歌来：“多么美丽的小女孩儿啊！”

叶子托着她漂流，越漂越远，最后漂到了外国。

一只漂亮的白蝴蝶不停地围绕着她飞来飞去，最后落到叶子上，因为他很喜欢拇指姑娘；她也十分高兴，因为她再也不会被癞蛤蟆找到了。她现在所经过的这些地方是那么美丽，太阳照射在水面上，好像闪闪发光的金子。她把腰带解下来，一头系在蝴蝶身上，另一头牢牢地系在叶子上。她站在叶子上，叶子带着她在水上很快地在漂流。

这时飞来了一只很大的金龟子。他看到了拇指姑娘，立刻用他的爪子把拇指姑娘纤细的腰抓住，带着她朝树上飞去。但是，那片莲叶继续顺着溪流漂着，那只蝴蝶也只能跟在后面飞，因为他被系在叶子上，无法飞走。

当金龟子带着她向树林飞去的时候，可怜的拇指姑娘多么害怕啊！但她更为那只美丽的白蝴蝶感到难过。因为他被自己紧紧地系在那片叶子上，如果他没有办法脱身，就一定会被饿死。但是金龟子却不管这么多，他把拇指姑娘带到树上最大的一片绿叶上，用花蜜来款待她，还一直称赞她有多么漂亮，尽管她与金龟子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不一会儿，住在树林里的其他金龟子也来拜访她。他们不停地打量着拇指姑娘，金龟子小姐们耸了耸触须说：“哼，她不过只有两条腿而已！太难看了。”

“她竟然连触须都没有！”她们说。

“她的腰太细了——呸！她长得像一个人——多丑啊！”金龟子小姐们齐声说。

然而拇指姑娘的确很美丽，甚至连劫持她的那只金龟子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不过，当大家齐声说她很难看的时候，那只金龟子却信以为真，也就不愿意要她了！她现在可以得到自由了。他们把她从树上带下来放在一朵雏菊上面。她在那上面哭得很伤心，因为她以为自己长得真的很丑，连金龟子也不要她了。可是，她仍然是人们没有看出来的一个最美丽的女孩儿，像一片最纯洁的玫瑰花瓣，那么娇美，那么鲜嫩。

可怜的拇指姑娘整个夏天都孤独地住在这片广阔的树林里。为了避雨，她用草叶为自己编了一张小床，把它挂在一片大牛蒡叶下。她把花蜜当做食物，用朝露作为饮料。夏天和秋天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现在，寒冷而漫长的冬天到来了。那些为她歌唱的鸟儿都飞走了，树和花也凋零了。她住的那片大牛蒡叶也卷了起来，只剩下一根枯黄的梗儿留在那里。她觉得冷。因为她的衣服都破了，而她的身体又是那么瘦弱和纤细——可怜的拇指姑娘啊，她一定会被冻死的！雪也开始飘落下来，雪花飘落到她身上，就好像一个人把满铲子的雪块儿打到我们身上一样，而她不过只有一寸来长，并没有我们这么高大。她用一片枯黄的叶子把自己包起来，但这无济于事，她仍然冻得直发抖。

在她住的这个树林旁边，有一块很大的麦田，田里的麦子早已被收割了，只剩下一些光秃秃的麦茬。对她来说，穿过它们就好似穿过一片广茂的森林。她冷得发抖，抖得非常厉害！最后，她来到了一棵麦茬下面的一个小洞，这是田鼠的家，里面既温暖又舒服。这儿还藏着一屋子的麦子，还有一个漂亮的厨房和饭厅。可怜的拇指姑娘，像一个乞讨的穷女孩儿一样站在门口。她请求这家人施舍一颗大麦粒给她，因为她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过一点儿东西了。

“你这个小人儿太可怜了。”心地善良的老田鼠说，“进来，和我一起吃点儿东西吧。”

老田鼠很喜欢拇指姑娘，于是说：“你可以跟我住在一起来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不过，你得把我的房间收拾整洁，同时为我讲些故事，因为我很喜欢听故事。”

这个和蔼善良的老田鼠所要求的事情，拇指姑娘全部答应了。于是她在那里留了下来，过上了快乐的日子。

“有一个客人不久后要到我们这里来。”田鼠说，“我的这位邻居总是每个星期来看我一次，他住的地方比我这儿舒适得多，他有宽大的房间，经常穿着美丽的黑天鹅绒大衣。你只要能够做他的妻子，那么一辈子就可以不愁吃不愁穿了。不过，他的眼睛看不见东西，你得给他讲一些你所知道的最动听的故事。”

拇指姑娘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她不愿意跟这位邻居结婚，因为他是一只鼹鼠。这天，他穿着黑天鹅绒大衣来拜访了。田鼠说，他是如何有钱和有学问，他的家也要比自己的家大二十倍。他的确学识渊博，不过，他却不喜欢太阳和漂亮的花儿；而且他还经常说他们的坏话，尽管他并没有见过他们。

拇指姑娘得为他唱一首歌曲。她唱了《飞走吧，金龟子》，又唱了《牧师从草原走过》。她的声音是那么动听，使鼹鼠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她。不过他没有表达出来，因为他的性情向来沉稳。

他挖了一条长长的地道，把自己的房子和田鼠的房子连通起来。他请田鼠和拇指姑娘到这条地道里来散步，并且说，如果他们愿意，随时都可以来。地道里有一只死鸟，不过他叫他们别害怕。那是一只翅膀、嘴巴都还完整的鸟儿，毋庸置疑，他是不久前冬天来临的时候才死去的。

他现在的葬身之处，恰恰被鼹鼠打穿成了地道。鼹鼠嘴里衔着一根在暗处可以发光的引火柴走在前面，为他们把这条又长又黑的地道照亮。当他们来到那只死鸟躺着的地方时，鼹鼠就用他的鼻子把上面的土拱出一个大洞来。阳光从洞口射进来，他们认出地上的那只死鸟原来是一只燕子，他美丽的翅膀紧贴在身体两边，小腿和头缩在羽毛里面——这只可怜的鸟儿无疑是被冻死的。拇指姑娘感到很难过，因为她非常喜欢鸟儿。确实，他们整个夏天为她唱美妙动听的歌儿，对她呢喃地讲话。不过鼹鼠用他的短腿一推，说：“他现在再也不可能唱什么了！天生变成一只小鸟儿该是一件多么可怜的事啊！幸好，我的孩子们绝不会是这样。像这种什么事也不会做、只会唧唧喳喳叫的鸟儿，到了冬天就一定会被饿死的！”

“是的，你是一个聪明人，说得很有道理！”田鼠说，“冬天一到，这些‘唧唧喳喳’的歌声对于一只鸟雀又有什么用呢？他只能挨饿和受冻。我想，这就是我们之所以了不起的地方吧！”

拇指姑娘一言不发。不过当他们两个转过身去的时候，她就弯下腰，把盖在燕子头上的那一簇羽毛轻轻地向两边梳理了几下，同时在他紧闭的双眼上温柔地吻了一下。

“在夏天，或许就是他在为我唱那些美妙动听的歌儿。”她心想，“他不知给我带来了多少欢乐——这只可爱而美丽的鸟儿！”

鼹鼠把那个透进阳光的洞口又封住后，就陪着他们回去了。但是，这天晚上拇指姑娘怎么也睡不着。她从床上爬起来，用草编成了一张宽大而美丽的毯子。她把它拿到那只死燕子的身边为他盖上。她还把在田鼠的房间里找到的一些软棉花裹在燕子的身上，想让他在这寒冷的地上能够睡得温暖一些。

“再见吧，美丽的小鸟儿！”她说，“再见吧！在夏天，当所有的树木全部变绿的时候，当阳光温暖地照着我们的时候，你为我唱美丽的歌儿——我要为此谢谢你！”于是，她把头紧贴在这鸟儿的胸口上。忽然，她惊恐起来，因为她感觉到鸟儿身体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跳动，是的，这是鸟儿的心在跳。原来这只鸟儿并没有死去，他只是被冻得失去了知觉躺在那里而已。现在他得到了温暖，所以又完全活了过来。

秋天，当全部燕子都向温暖的国度飞去时，假如有一只燕子掉了队，遇到寒流后，他就会被冻得跌落下来，好像死去了一样；他只能躺在他落下的那块地上，任由冰冷的雪花覆盖他的全身。

这只鸟儿与只有一寸高的拇指姑娘比起来，实在是太高大了，她因惊恐而颤抖起来。可是她还是鼓起勇气，把棉花紧紧地裹到这只可怜的鸟儿身上；同时，她把自己经常拿来当做被子的那张薄荷叶也拿来盖在鸟儿的头上。

第二天晚上，她又悄悄地去看他。他现在已经活过来了，不过还是有点儿昏昏沉沉的。他只能把眼睛短暂地睁开一条缝，望一下拇指姑娘。拇指姑娘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根引火柴，因为她没有别的灯盏。

“谢谢你，可爱的小宝宝！”这只身体还没有复原的燕子对她说，“我现在觉得又舒服又温暖！我很快就能恢复体力，在温暖的阳光中飞翔了。”

“嗯！”她说，“外面还很冷呢。漫天飞舞着雪花，遍地都结着冰。还是请你在温暖的床上躺着吧，我可以来照顾你呀。”

她用花瓣装着水递给燕子。燕子喝下后对她说，他的一只翅膀以前在一个长着刺的灌木丛中擦伤了，因此无法飞得跟别的燕子一样快；那时他们正在迁徙，要迁到很远、很温暖的地方去。最后他掉到了地上，后来发生的事情就不记得了。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这个地方来的。

整整一个冬天燕子都在这里住着。拇指姑娘对他很好，非常喜欢他，鼹鼠和田鼠对此一无所知，因为他们都不喜欢这只可怜而孤独的燕子。

春天到了，太阳把大地照得暖洋洋的。燕子要向拇指姑娘告别了。拇指姑娘把鼹鼠挖的那个洞打开，明媚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于是燕子就问拇指姑娘是否愿意跟他一起离开：她可以骑在他的背上，这样他们就可以远走高飞，向绿色的树林飞去。不过拇指姑娘明白，如果她这样不辞而别的话，田鼠一定会感到很痛苦的。

“不行，我不能离开！”拇指姑娘难过地说。

“那么再见吧，再见吧！你是个善良可爱的女孩儿！”燕子说完就朝太阳飞去。拇指姑娘在后面望着他，她的双眼含着泪花，她是多么喜爱这只可怜的燕子啊。

“吱唧！吱唧！”燕子一边唱着歌儿，一边朝一片绿色的森林里飞去。

拇指姑娘感到很难过。田鼠不允许她到温暖的阳光中去。在田鼠屋顶上的田野里，麦子已经长得很高了。对于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儿来说，这片麦田简直就是一片浓密的森林，因为她毕竟只有一寸来高呀。

“在这个夏天之内，你一定得把你出嫁的衣服缝好！”田鼠对她说。因为她那个讨人厌的邻居——那个穿着黑天鹅绒大衣的鼹鼠已经向她求婚了。“你要把毛衣和棉衣都准备好。等你做了鼹鼠夫人以后，你应该有平时穿的和睡觉穿的衣服呀。”

拇指姑娘现在只好动手摇起纺车来了。鼹鼠请了四位蜘蛛夜以继日地为她纺纱和织布。每天晚上鼹鼠都会来看望她一次。鼹鼠老是在嘀咕说：“等到夏天快过去的时候，太阳就不会这么热了，现在太阳把地面晒得像石头一样硬。”是的，等夏天过去之后，他就要和拇指姑娘结婚了。不过她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的确不喜欢这位讨厌的鼹鼠。每当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每当黄昏太阳落下的时候，她就悄悄地走到门口去。当风儿把麦穗儿吹向两边，使得她能看到蔚蓝的天空时，她就想象着外面是多么光明和美丽，于是她就急切地希望能再见到她心爱的燕子。可是燕子不会再回来了，毫无疑问，他已经飞到很远很远的、青翠美丽的树林里去了。秋天来了，拇指姑娘的嫁衣也缝好了。

“婚礼将在四周后举行了！”田鼠对她说。但是拇指姑娘却伤心地哭了起来，她说她不愿意和这讨厌的鼹鼠结婚。

“胡说！”田鼠说，“你别太固执，否则我就用我的牙齿来咬你！他是一个多么可爱的人啊，你得嫁给他！甚至皇后也没有他那样好的黑天鹅绒大衣！他的厨房和储藏室里都装满了东西。你得到这么好的丈夫，应该知足才对！”

现在婚礼快要举行了。鼹鼠已经亲自来迎接拇指姑娘了。从此，她得和他在一起生活，住在深深的地底下，再也见不到温暖的阳光，因为他很讨厌太阳。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儿感到非常难受，因为她将不得不向那耀眼灿烂的阳光告别——当她和田鼠住在一起的时候，她还能在门口望上一眼太阳呢。

“再见吧，光明的太阳！”她边说边把双手伸向空中，同时向田鼠的屋外走去——现在麦子已经收割完了，只剩下干枯的麦茬。“再见了，再见了！”她又反复地说，同时用双臂抱住一朵还在盛开的小红花，“假如你见到了那只小燕子，我恳求你向他转达一下我的问候。”

“吱唧！吱唧！”就在这时，她的头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她抬头一看，正是那只小燕子飞来了。他很高兴能再看到拇指姑娘。她对小燕子说，她很不愿意和那个丑恶的鼹鼠结婚；她还说，她得住在深深的地底下，将永远见不到阳光。说到这些，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寒冷的冬天马上就要到来了。”小燕子说，“我要飞到很远很远的暖和地方去。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你可以用腰带把自己紧紧地拴牢，骑在我背上。这样我们就可以离开这只丑恶的鼹鼠，从他黑暗的房子里飞走，飞过高山，飞到温暖的地方去，那儿的阳光比这里的更加美丽，那里永远只有夏天，永远开着非常美丽的花朵。跟我走吧，小拇指姑娘，当我在那个阴冷的地洞里被冻僵的时候，是你救了我的性命！”

“好吧，我和你一起去！”拇指姑娘说。于是她坐到燕子的背上，把脚放在他展开的双翅上，同时用腰带把自己牢牢地系在他最结实的一根羽毛上。就这样，燕子飞向空中，飞过森林，飞过大海，飞过终年积雪的高山。在寒冷的高空中，拇指姑娘被冻得发起抖来。于是，她就钻进这鸟儿暖和的羽毛中去，只把她的小脑袋伸出来欣赏下面美丽的风景。

最后，他们终于来到了温暖的地方。那里的太阳比我们这里暖和得多，天空似乎也要高很多。田沟里、篱笆上，都长满了美丽的绿葡萄和蓝葡萄。树林里到处悬挂着柠檬和橙子。空气里飘浮着桃金娘和麝香的香气，许多活泼可爱的小孩子在路上跑来跑去，跟五彩斑斓的大蝴蝶一起嬉戏。可是，燕子不停地继续往前飞，景色也越来越美丽。在一个蔚蓝色的湖边有一片可爱的绿树林，一座大理石砌成的白色古老宫殿坐落在林中。葡萄藤缠在高大的圆柱上。柱顶有很多燕巢，其中有一个巢就是背着拇指姑娘的这只燕子的。

“这就是我的房子。”燕子说，“那下面长着许多美丽的花儿，你可以任意选择其中的一朵作为住处。你想要生活得多舒服，就能有多舒服。”

“太好了！”拇指姑娘拍着她的一双小手说。

那里有一根巨大的大理石柱倒在地上，已经断成了三截。一朵美丽的白花长在它们之间。燕子带着拇指姑娘飞下来，把她放在这朵白花的一片大花瓣上。令拇指姑娘惊奇的是，原来那朵花儿的中央还坐着一个小小的男孩子！他既白嫩又透明，似乎是玻璃做成的。他头上戴着一顶华丽的金制王冠，肩上长着一双发着光的翅膀，他并不比拇指姑娘高大多少。他就是花中的天使。每一朵花儿里都住着这样一个小小的男孩儿或女孩儿。不过这一位却是他们的国王。

“噢，上帝！他长得多美啊！”拇指姑娘轻声对燕子说。这位小小的国王看见燕子时十分害怕，因为他太小、太柔嫩了，与他相比，燕子简直是一只巨鸟。不过当他看到拇指姑娘的时候，立刻变得高兴起来：这是他一生中所见到过的最美丽的女孩儿。于是，他从头上把金冠取下来戴到拇指姑娘的头上。他问她叫什么名字，又问她愿不愿意做他的妻子——这样她就可以做所有花儿的王后了。这位国王才真配做她的丈夫呢！他与癞蛤蟆的儿子和那只穿黑天鹅绒的鼹鼠不一样！因此，她就对这位让她喜爱的王子说：“我愿意。”于是，每一朵花儿里都走出一位小姐或先生来。他们是那么可爱，哪怕是看他们一眼也是令人快乐的。他们每人都送了一件礼物给拇指姑娘，其中最好的一件礼物是一只大白蝇的一对翅膀。他们把这对翅膀安到拇指姑娘的背上，这样，她就可以在花朵之间自由地飞来飞去了。这时大家都欢呼起来。燕子坐在自己的巢里，为他们唱动听的歌曲。但在他的心里，却极其痛苦，因为他是多么喜欢拇指姑娘啊！他多想永远不要和她分开啊！

“你现在不该再叫拇指姑娘了！”花儿中的天使对她说，“这是一个很难听的名字，而你却这么美丽！今后，我们就叫你玛亚。”

“再见吧！再见吧！”那只小燕子说。他又要离开这个温暖的地方了，要飞回到很远很远的丹麦去。在丹麦，他在一个会写童话的作家的窗子上筑了一个小巢。他对这个人唱：“吱唧！吱唧！”我们这个故事就是从他那里听到的。

让我想一想

1.拇指姑娘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

2.意外的旅程对拇指姑娘来说是一场灾难，还是一次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