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讲 记忆的类型
有时候我们的记忆只能维持一瞬;有时候我们的记忆不仅包含事件本身,还伴随着我们在事件发生时的情绪;有时候我们的记忆还会出现偏差,而不是对事件的真实还原。
神奇的数字与组块理论——短时记忆
短时记忆就是大量可能成为意识焦点的信息的即时结果。由于受到记忆能力的限制,你在短时记忆中只能保存一小部分的信息。
神奇的数字“7±2”
一项注意广度实验表明,在大屏幕上闪现随机数目的圆点,呈现时间仅几百毫秒,如果数量少于7个,那么被试能够在瞬间数出数量。但如果多余7个时,被试则无法数出数量。这表明注意广度的极限在7左右。为了评估短时记忆的容量,研究者们首先致力于记忆广度的测验。
现场实验
请读一遍以下一组随机数字,然后把它们盖起来,尽可能多地按照它们出现的顺序写下来:
3 9 6 5 1 4
你写对了吗?
现在再做一次测试,请读一遍以下这组随机数字,然后盖起来,再试着按照它们的顺序写出来:
8 7 1 3 4 9 6 4 2 7
第二次你写对了几个呢?
第二组数字可能会超出一般人的短时记忆容量。心理学家乔治·米勒(George Miller)提出,“7±2”是能够描述我们记忆容量的神奇数字。艾宾浩斯和冯特甚至也认为短时记忆的容量限制在7个左右。
组块理论
根据我们的信息加工能力,如果短时记忆的限制在7个元素左右,那么就存在一个瓶颈限制着输入长时记忆的量。但是米勒认为记忆容量并非局限于数字7。他引用了“比特”的概念,即1比特是一个独立的、有意义的信息单位,例如,一个数字或者一个字母就可以说是1比特。
米勒提出,把信息的“比特”组织成“组块”,从而达到克服限制短时记忆容量的瓶颈的目的。每个组块都是经过编码的有意义的单元,而不是一个任意的集合。例如,21个英文字母可以视为21个信息比特,如果能够把三个字母划分成一组三字词,那么就变成了7个组块。米勒指出:“或许可以简单地把记忆的过程看作是不断创建组块直到组块的数量能够让我们记住全部信息为止。”然而组块的创建与我们在信息比特中寻找模式和关系的能力息息相关。例如,对于不懂英语的人来说,这7个由英文字母组成的词语可能就是毫无意义的,也就无法成为7个组块,而只能是21个比特。
利用米勒的组块理论,我们能够把一长串数字或字母分成可记忆的组块,这就增加了短时记忆所能加工的信息量。
回忆是大脑的时光旅行——长时记忆
长时记忆是从感觉记忆和短时记忆中获得的所有情感、体验、事件、信息、技能、规则和判断等的仓库。长时记忆构成了我们每个人对于世界和自我的全部知识。
长时记忆的两种类型
之前的心理学家研究了长时记忆与短时记忆的区别,而加拿大认知心理学家安道尔·托尔文(Endel Tulving)发现长时记忆也有不同的类型。他发现那些以经验(事件和对话)为基础的记忆与以事实和数据为基础的记忆之间存在着差异。因此,他将长时记忆分为两种类型:以事实性资料为主的语义记忆和以储存个人经历为主的情景记忆。
托尔文的实验显示,语义信息可以帮助个体更好地回忆。同样,在情景记忆中也存在类似的情况,不同的是,语义记忆是把信息进行有意义的分类之后再存储,而情景记忆则是把信息和事件发生的特定时间、环境联系到一起再存储。
在某个生日会上两个人进行了一场特殊的谈话,那么这次谈话的内容就会和生日会场景的各种信息混合在一起储存到记忆中。
当一种记忆与它发生的时间或者环境的联系越紧密时,我们就越容易通过时间或者环境提取出相应的记忆。
托尔文认为情景记忆是一种对过去的故地重游,因此他把这种记忆描述为“大脑的时光旅行”。后来,他还指出情景记忆是个体对某个特别的时光的记忆。我们不仅可以通过这种记忆回忆发生过什么,同时也可以通过这种记忆让自己了解可能会发生什么。有了这种独特的能力,我们就能够更好地思考自己的生活,并对未来做出规划统筹。
记忆信息的编码
托尔文认为大脑会对每个进入长时记忆的信息进行编码,以确保通过一个记忆的提取线索定位到某个特定的记忆。这种能够促进个体情景记忆的线索通常是感官线索,如一种特定的声音或是一种气味,这些都有可能触发你的某个记忆。
我们对过去某个特定事件的记忆通常是由大脑根据事件发生的时间以及当时发生的其他事件一起进行编码的。托尔文还发现,与某个特定事件的记忆同时被编码的事件中,与这个记忆重叠最多的内容,是提取这个特定情景记忆最有效的线索。
然而,对于提取情景记忆而言,这种提取线索的方式并不充分,因为有时线索和记忆之间的关系并非足够密切,从而无法达到令个体能够回忆出来的程度。
记忆信息的提取
和之前的记忆理论不同,根据托尔文的编码原则,我们发现“容易被提取的记忆”和“可以被提取的记忆”之间存在着差别。那些无法被个体回忆出的信息片段,并不意味着已经被个体遗忘或是在长时记忆中消失了;那些记忆其实依然存储在个体的大脑中,当然也可以被提取出来,只是需要不同的提取途径。在神经科学领域的科学家的帮助下,托尔文找到了大脑对信息进行编码和提取的不同区域——大脑的内侧颞叶尤其是海马与个体情景记忆存在非常密切的关系。
不是所有的记忆都可靠——虚假记忆
弗洛伊德提出,人的记忆是会被压抑的。在《记忆》一书中英国心理学家弗雷德里克·巴特利特(Frederic Bartlett)指出,人的记忆会受到主观的加工、遗漏和扭曲。戈登·奥尔波特和里奥·波斯特曼(Leo J. Postman)通过实验证实,人们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出现不同类型的误报。
现场实验1:你的记忆能力如何?
请阅读以下词语,只读一遍,尽可能地记忆这些词。
梦床 毛毯 瞌睡 枕头 午睡 鼾声 床垫
警报 钟表 休息 睡眠 点头 被子 床铺
摇篮 折叠床 摇晃
受到暗示的记忆
20世纪70年代早期,美国心理学家伊丽莎白·洛夫特斯(Elizabeth Loftus)为研究不可靠的记忆设计了一系列简单的实验。
洛夫特斯通过实验来测试目击证人证词的准确性。她的做法通常是,在给被试播放完一段交通事故的片段后,然后询问他们看到了什么。洛夫特斯发现,被试的回答很容易受到提问的措辞的影响。例如,当问被试认为片段中发生交通事故时汽车的速度是多少时,被试的回答往往受到提问者描述撞车时的词语,如“撞”“相撞”或者“撞碎”等的影响。如果继续询问事故发生后现场是否有碎玻璃,被试的回答同样会受到之前问汽车速度时提问者说出的描述词的影响。也就是说,在实验中,提问者给予被试有关事故细节的虚假信息会对被试的回忆造成影响。
现场实验2:判断是否出现过
现在请回忆一下刚才读过的词语,并从下列几个词语中找出刚才出现过的词并做出标记。
桌子 睡觉 灯 厨具
虚假记忆
1988年,保罗·英格拉姆因涉嫌性侵自己的女儿而被逮捕。起初,英格拉姆否认指控,但在经过几个月的审讯后他终于供认出自己曾犯下的一系列罪行,诸如强奸甚至谋杀等。英格拉姆前后表现出的反差引起了参与本案的心理学家理查德·奥夫世易(Richard Ofshe)的怀疑,于是他尝试暗示英格拉姆,让英格拉姆招供出了另外一起性犯罪——一起虚假的犯罪,然而英格拉姆不仅供认不讳,居然还“回忆”出了犯罪的细节,因此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1990年,乔治·富兰克林被女儿指认谋杀了一名儿童——女儿的朋友。对于这起所谓的发生在20年前的“谋杀案”,证人的证词对于罪名的审判至关重要。然而,洛夫特斯发现富兰克林女儿的证词前后矛盾,而且很多证据都显示她的记忆存在不可靠之处。1995年,富兰克林终于沉冤得雪,原因是法院没有让最关键的证据——女儿在催眠中的回忆起作用。
洛夫特斯认为,尽管富兰克林女儿深信自己有关父亲实施谋杀的记忆,但记忆本身却是错误的。洛夫特斯分析,富兰克林的女儿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虚假记忆,很可能因为她曾经目睹父亲做过某些残忍的行为,那些残忍景象的记忆相互重叠构成了她的所谓谋杀的记忆。
现场实验3:看看结果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刚才你做出标记的词语。如果在你标记的词语中有“睡觉”,那么说明你有虚假记忆。在第一个词表中确实出现了不少与“睡觉”相关的词语,这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小实验能够帮助你更好地理解虚假记忆的产生。
“商场走失”实验
以上两起案件证实了对个体灌输虚假记忆的可能。为了进一步证实这个观点,洛夫特斯设计了一个植入虚假记忆的实验,即“商场走失”实验。
洛夫特斯提供给被试四个他们儿时的故事,故事的某些情节是被试能够清晰记得的,而另一些则是根据他们的亲人的补充捏造的。
事实上,四个故事只有三个是真实的,第四个关于在商场里走失的回忆是实验者编造的虚假记忆。这个虚假记忆中含有许多从被试亲人那里搜集来的细节,比如商场场景的描述等。
第一周,洛夫特斯首先给被试呈现这四个“记忆”;在两周之后,她再次约见被试并要求被试谈谈自己对这四个“记忆”的印象。在这两次会谈中,有25%的被试承认自己对在商场走失的回忆有印象。实验结束后,洛夫特斯告诉被试提供给他们的这四个回忆中有一个是虚假的,然后她要求被试指出哪一个是捏造的。结果,24名被试中有19人指出商场走失的回忆是虚假的,但是仍然有5名被试对自己曾经历过商场走失这样的回忆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