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提亲

三十多年过去了，记忆在岁月的更替中匆匆流逝，有如缥缈的云雾盘旋，飞舞，一丝丝一缕缕的将梅香再次带回到桃花盛开的那个春天。

那一年桃花开的格外的早，娇艳的桃花宛如老情人般如约而至。

在这个阳春三月，春光明媚，万物复苏，春风如母亲般温暖的亲吻着这片贫瘠的土地，那满山遍野的桃花仰起粉红的笑脸回报以一朵朵灿烂的微笑。

似火的桃花开满了老桃树的每一个枝枝杈杈，那一树桃红在金色阳光的照射下火辣辣的像要燃烧起来。而老桃树下，郭占金的二胡拉的悠扬婉转，如泣如诉，和这一树桃红的情调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就在昨天，梅香的妹妹春香悄悄的找到郭占金说，有人到家里给梅香提亲了，梅香想约郭占金明天中午见个面商量一下。

梅香向老桃树走去，远远的就听到郭占金拉二胡的声音，梅香听着听着，不由得伤心起来，泪水如泉涌而出。

就在前几天媒人再次来家里提亲了，说的是桃花村的队长朱来福的儿子朱贵。那个人梅香是见过的，个子和梅香自己差不多高，还带着点儿罗圈腿，五官也长得不在自己的地方上，尤其是那一对三角眼，白多黑少，小眼睛一转似乎总藏着坏主意。总之一打眼上去，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媒人提的是朱贵，让梅香很生气，她觉得给她提朱贵简直就是在羞辱她。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觉可以有四种，即喜欢，不喜欢，不讨厌，讨厌。经媒人提完后，梅香对朱贵的感觉那简直就是讨厌，连不讨厌都谈不上，怎么能给自己提朱贵呢。

梅香说什么也不愿意，哭了整整一天，最后也没有答应，可是朱来福家高额的彩礼钱就是个诱人的万花筒。梅香担心父母会为了那个令人眼花缭乱的万花筒出卖了自己，于是偷偷的约了郭占金出来商量一下。

她愁苦的红着眼睛站在郭占金的身后，顺手折下一个小桃枝，却无心欣赏，而是一瓣一瓣的撕掉，嚼在嘴里，又吐在地上，好像这些桃花和她有着深仇大恨一样。

“占金，先别拉了，你怎想的，和你妈说了没，只要你妈同意给你定，我自己找媒人。”

“梅香，媒人第一次去提亲，桃花村人们就差不多都知道了。这几天我一直在磨我妈，可是，你也知道，我家里那个是个后继父，他心里想的全是我弟弟占平，跟他一说我的事儿，就没气了。再加上家里也实在是没钱，别说是钱了，我们家连吃的都不能管饱了。”

“那怎办呢，朱来福放出了最高的彩礼，我妈急着给我哥娶媳妇儿，她肯定会不管我的死活的，占金，咱们能不能想个挣钱的办法，我想嫁的是你，不想嫁给朱贵。”梅香说着话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梅香，咱们能想出啥挣钱的办法，单凡有挣钱的门路，谁家愿意受穷，你看就咱们这地方，哪有有钱的人家，能吃口饱饭的人家就是好人家了，当然除了人家朱贵家，像我们家男孩子多，都空有一身力气，想使都没地方使，要是卖力气就能挣到钱的话，谁家也挣不过我家。”

“那你眼睁睁看着我嫁给朱贵吗？”

“我也不想，可是我出不起那么多的彩礼钱。梅香，你才十八岁，你哥娶媳妇儿再怎么着急，也不能拿你换钱，这事只能求你父母了，没钱可以借，谁家娶媳妇儿不是全凭借钱，你好好的说服他们吧，借上的钱慢慢的怎么也能还完，你要是嫁了朱贵就再也返不回来了。”郭占金无奈的抬头望着硕大的粉红色的树冠，长长的叹了口气：“要不，我跟着瞎子他们走门市吧，好歹也比干坐的强，只是有点丢人现眼的，不过要是能挣到钱，为了你我也愿意。”

“钱是能挣上，可是那再怎么说那也叫要饭，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梅香此时已经停止了哭泣，愁眉苦脸的站在郭占金的身边，一片一片的撕扯着老桃树的花瓣，仿佛是这些该死的花瓣在阻挠自己与眼前这个人的距离。梅香隐隐约约的觉得郭占金没有自己的意愿那么强烈，只是因为拿不出彩礼钱呢，还是有别的自己不知道的原因。梅香心烦意乱的望着郭占金，似乎微微的有些失望。

“要是非逼我嫁给朱贵，我就死，宁死我也不嫁给朱贵。”梅香用力的将一片花瓣撕的粉碎，扔在地上，并用脚搓成了泥，好像这片可怜的花瓣就是朱贵。

“要是能死了，我就和你一起死。”郭占金眼圈红红的。“可是死有那么容易吗？”

春风徐徐，拂面而过，带着浓烈的花香。而在他们此时此刻的心里，却一点儿都觉不到春天的温暖，春天的美丽和春天的花香，只有这赤裸裸灰黄色的土地上赤裸裸的无奈。

梅香对郭占金有些失望，心里怪他不如自己那么着急，可她那里知道，郭占金并不比她少着急，可是急又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