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染澍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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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回忆刹

吃完饭后,林筱来到自己的房间,看着以前住过的地方,很怀念以往的生活。

她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摆着的那张梳着两只小辫子的相片,再望望窗外一望无垠的田野,思绪在长满杂草的田野之上如脱缰的野马奔飘到了遥远的过去。她从小在这个村子里长大,身上的本质带着泥土的气息和一种无拘无束的野性。

林筱生来秀外慧中,该活泼时活泼,该内敛时内敛,待人非常有礼貌。她的成绩在班上出类拔萃,深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爱。她妈不但要在家里做家务,还要到田里去忙农活,对她照顾不是很多,任她像野草一样的疯长。虽如此,她妈还是偶尔会抽空给她梳两只小辫子,然后再在两只小辫子上扎两朵新鲜的小红花。她蹦跳着去学校,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但是偶尔的光鲜掩盖不了过去的错误所带来的后果。没几日,林筱的头上开始发痒,她在头上时不时的一阵抓、再一阵挠,这个动作被她妈给发现了,她妈说:“小筱,你没事在头上抓个什么呢?女孩子家做这个动作怪难看的。”

“妈,我头上有点痒。”林筱望着妈有点痛苦的说道。

“痒?过来,让妈给你看看。”林筱妈说完,一把将她给拉了过来。“呀!长虱子了!”林筱妈尖叫道,然后从林筱的头上捉了蛮大一只虱子用两只大拇指的指甲给掐死了,流了许多血。“你瞧!这都是喝的你的血!”林筱妈将沾着血的指甲递到林筱眼前,林筱看着一阵恶心。打发现虱子后,林筱妈只要给林筱梳头就会在她头上找好长时间虱子给掐死,可是满头都是一些白色的虱子卵,呈微粒状,目前也没有什么良好的办法去消除它们,只能听之任之。

直到有一天,林筱的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瓶杀蚊子的喷剂,给林筱洗了个头,然后往头上面喷了几下,再用一条白色的毛巾给她将头部包了起来,就直接让林筱到学校去上课。

临近中午,林筱口渴难耐到学校的食堂去喝水,有几个老师正坐在一起吃饭,其中教过她音乐课的一名男老师远远的望着她问:“林筱!你头上为什么箍着一个白毛巾?”林筱怔怔的望着他没有做声。

“快说!不然不准喝水!”男教师怒吼道,林筱被吓了一大跳,转身就跑了,身后面传来一阵大笑声。回去后,林筱妈将她头上的白毛巾给摘了下来,只见上面爬了十几只虱子,已经被毒死了,幸好下午林筱妈就没有再在她头上包白毛巾了,头上顶着一个东西实在难受,再说大家都用异样和疑惑的目光望着她。

后来班上一个调皮的男同学走过来对她说:“林筱,我妈说家里有人不在了,头上才会戴白毛巾的。”林筱听到这句话差点没蹦起来推开他,直接骂了一句:“多嘴多舌惹人厌!”

林筱看着镜中自己一头乌黑发亮的披肩直发,谁能想到她还有过去那段难堪的经历呢?看着外面不停忙碌的妈,不是拿着拖把拖地,就是在整理衣柜中的衣服。忙完了,将一截剁成小块的甘蔗放在盆中端过来给林筱吃,林筱嚼了几块,清甜可口。她又想起小时候,林筱妈递给她一个竹篮子,让她到田里去刨土豆,林筱当真提着这个篮子直奔菜园,进菜园的门前有好宽、好深一条沟,应该是为防止挨家挨户的鸡进园偷食菜叶。林筱费了好大周折才进入到园中,土豆已经被刨了一小半,林筱接着那个被刨的位置继续刨。天气很炎热,不一会儿,豆粒大的汗珠落了下来,迷盖住了林筱的双眼,由于手上太多泥土,她不想弄脏自己的脸,也没有去擦拭,任凭汗水往下流。

当她刨好满满一竹篮土豆正准备站起来离开之时,远处传来一阵尖叫声:“抓贼啊!抓贼啊!”林筱抬眼望过去,原来是邻居大妈发现有人在她的菜地里偷甘蔗,那个男孩子听到叫喊声,吓得趴在了地上。邻居大妈边扯开嗓门大声喊边走到他身边,只见男孩子身旁有已经连根拔起来的三根甘蔗,但男孩子脸色煞白,好像已经昏迷过去的样子。

“你起来!你起来!”大妈很粗鲁的喊道,男孩子一动不动,任她怎么叫嚣,眼睛紧紧闭着不睁开。

“这是谁家哥哥?”林筱提着竹篮走了过来,好奇的问道,可是他眼睛闭得很紧,面相看起来有点陌生。

“这哪里是什么哥哥,他是小偷、强盗!明白吗?”邻居大妈冲林筱恶狠狠的说道,林筱吓得身体往后退了一步。

“你起来!我要把你捆送到你父母那里去,让他们好好教育你一番!”邻居大妈仍旧不依不饶,男孩子仍然没有反应。

“算啦!几根甘蔗而已,何必那么小器?”林筱劝道。

“算啦?‘小时偷针、长大偷金’,现在就偷别人家甘蔗,长大以后不要杀人放火了?”邻居大妈气势汹汹,听不得任何人劝。

“你醒醒、你醒醒,好歹向别人赔个理、道个歉是不是?”林筱耸了耸那个男孩子的肩膀。

“他要是再不醒,我就捡块泥巴塞到他嘴里去!”邻居大妈火气很大。男孩子突然“啊”的一声站起来,惊得邻居大妈和林筱往后退了几步,男孩子趁机往外飞跑,转眼便跑得不见了踪影。

“你这个小兔崽子!”邻居大妈望着他的背影大声骂道,“不像是咱们村庄的孩子,倒像是从河对岸那个小村庄里跑过来的野孩子。”

“哎呀!您也就别生气啦!别人不是没有偷走您的甘蔗?这甘蔗给您扔在这里,您拿回去不就得了?”林筱说完,懒得再搭理她,提着一篮土豆走了。回到家里,见林筱提回来的土豆,夸奖她“真能干!”林筱勉强的笑了笑。刚一坐定,突然门外有人大声喊着:“林筱、林筱,有好消息呢!”

“什么好消息?”林筱走出去,是同学李婧芬,她是学校副校长的女儿。周六特地跑到家里来告知喜讯,有什么好消息不能等到周一到学校告诉她吗?

“咱们的数学代课老师换啦!”李婧芬说道。

“哎呀,这是什么好消息?换个数学老师跟我有什么关系?”林筱觉得她有点耸人听闻,打算进屋内不再理她,“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学期都没有结束,为什么会换老师呢?”林筱回过头来又问道。

“你们不是说他喜欢向学生推销文具用品吗?一会儿让别人买草稿纸,一会儿又让别人买笔。我向我妈告状了,我妈决定让他去教管学校的档案什么的。”李婧芬说道,“这样他就接触不到学生了。”说完,李婧芬就走了。

“林筱,瞧你做的什么好事?数学老师是你的一个远房伯伯,他没少关照你吧?还给你送过笔。现在他被调走,以后都不知工作能不能保住。有你这样恩将仇报的吗?”林筱妈在屋里听到她们的谈话,脸色都变了。

“妈!您别误会了,我人前背后压根就没说过咱数学老师任何一句坏话。”林筱差点哭出来。

“那别人为什么会专门来向你告知这事,还说是好消息?”林筱妈追根究底。

“那我怎么知道?可能因为我是数学科代表吧?”林筱说。

“你是数学科代表,要换数学老师了,就到你家来说是好消息。这不是连着打击你吗?”林筱妈说道,“现在的小孩子都学会拐弯抹角的踩人了?”

“妈,别人的妈是副校长,别人说什么、干什么,我们能堵住别人的嘴,再锁住别人的脚吗?”林筱有点不耐烦了,觉得自己很冤枉,什么都没做,招惹上这些事。她当上数学科代表与那个远房伯伯毫无半点关系,她从学前班就是数学科代表,即使没那个伯伯,她同样是。伯伯走了,她有那个自信仍然是数学科代表。

新来的数学老师是一个非常柔弱的女老师,讲课时偶尔都会脸红的那种,当然也不会向任何一个学生推销一些文具用品,因为林筱的成绩是最好的,所以女老师对她很不错,上课总是各种表扬她。林筱发现从李婧芬的脸上传过来一种嫉妒的神情,看着令林筱有点喘不过气来,而且从同学口中得知李婧将林筱视为竞争对手,她的目标就是成绩要赶超林筱。难道真如妈所说,李婧芬是在压她,故意去向她那当副校长的妈妈告状,踩她当老师的亲戚?细思极恐,不管怎样,林筱渐渐与李婧芬疏远了,很少交流。之前,她们的关系在同学眼中还算是不错的,现在却渐行渐淡,人生中有许多朋友是拉自己一把的,也有许多所谓的朋友是明着关系友好,暗地却喜欢踩人的,所以要鉴别,远离一些“志不同、道不合”的朋友。

此时全校举办了一个“优声.童声”歌唱比赛,音乐老师推荐兼任音乐委员的林筱参加比赛,林筱不负众望获得了亚军,同学们纷纷表示祝福,唯有李婧芬对此不屑一顾,连正眼都没看一下林筱。林筱知道李婧芬也喜欢唱歌,莫非觉得林筱抢了她的风头,将她这个副校长之发压住了令她没有面子,从而心生嫉妒?

回到家里,林筱有些闷闷不乐,被细心的林筱妈发现了,问她为什么看起来心事忡忡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林筱抬起来头来说:“李婧芬真的不友好。”

“不友好就不要深交。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离开了谁地球都照样旋转不误,更何况一个同学?”林筱妈直言不讳,“你现在是学生,妈不希望你被人际关系所困扰。”林筱觉得妈说得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从此发奋学习,所以成绩一直稳定的行。

想到这里,林筱有点疲倦了,躺倒在床上,欲小憩一会儿,可是翻天覆地睡不着。脑海里仍然是学生时代的画面,在林筱的记忆中踏上社会之前,基本上都是在学校度过的,所以许多过去的记忆都离不开学校、老师、同学。

小升初毕业考试后,林筱考了全班第一名,她妈交待她提了一些自家柿子树上结的柿子去看看那个当老师的伯伯,看他工作是否称心如意。林筱将柿子放在袋子里系好然后捆在自行车后椅上,骑了十几分钟的自行车才来到那个老师的家中,老师栅栏门上紧闭了一把锁,林筱以为没人,转身正准备离去。老师突然从二楼窗户里探出头来,大声喊道:“林筱!你找我吗?有什么事没?”

“伯伯,您在家里,怎么将门锁着?我妈让我给您提了些柿子过来了。”林筱大声说道,心里却想着这老师是不是心理出了一点问题,大白天怎么将自己锁在家里?不一会儿老师拿了把钥匙将栅栏门上的那把锁从里面伸出手过去打开了。

“哎哟,你妈最近还好吧?”老师问道。

“嗯,生活还不是老样子?我妈特意让我到学校来看看您工作是否还好,是否还开心?”林筱边说边将那袋柿子递给了老师。老师将柿子打开,只见这些柿子既大又黄,泛着一种暖暖的光亮,看着就挺诱人。他拿起一个柿子坐在椅边剥了皮,咬了一口,直呼:“这柿子真好吃,这柿子可是我有生以来吃过的最甜最可口的柿子!”

“老师,您爱吃就好!”林筱说道。

“这次你应该小升初考试了吧?考得怎么样?”老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嗯,还不错,稳定发挥,仍然是第一名。”林筱说道。

“那可以上荣成中学啊。”老师说道。

“目前还不清楚。”林筱说道。“伯妈呢?”林筱问道。

“她出去做农活了。”老师回答道。

“您在家里做什么?”林筱问道,四处张望。

“我在房间内写文稿。你没见老师这几年白头发比以前要厚多了吗?”老师说,林筱一眼望过去,那白色头发相比以前确实要显得多一点。

“写什么文稿呢?”林筱好奇的问道。

“学校党建方面的。”老师回答道,“从调入学校行政部,就特别忙,一是要整理档案,二是要写各种文章交上面。所以平时都要在家里面加班,苦思冥想。”

“哦,难怪,原来是老师受不得打扰,所以将大门给锁上了。”林筱像是对老师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那我不耽搁老师了!您慢慢写吧!希望您工作愉快。”林筱说完就走了。

“妈,伯伯现在工作很充实,暑假都在家里加班加点的写关于工作方面的文章。”林筱回到家里,向她妈汇报情况。

“写东西有多费脑细胞,过去有多少知识分子是抱着书本和未完成的文章逝世的。”林筱妈说道,听着令林筱瞠目结舌。

“这么说,你伯伯还是受到学校的打压了?”林筱妈还在一个劲的钻牛角尖。

“哎呀!妈!伯伯本身自己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他触犯了学校的规定,学校给他转岗都不错了,让他写东西也是在锻炼他。对不对?哪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东西。”林筱说道。

“别人的事你倒看得开,那你就不要跟我讲说你的同学李婧芬如何不友好。”林筱妈责怪道,林筱无言以对。

过了几天林筱爸便直接对她说让她去一所位于偏僻的邻村里的学校——未庄中学读书,林筱说别人都建议她读镇里的中学——荣成中学,她爸说荣成中学报名费和生活费相比那所偏僻的学校贵许多。林筱愣了一下,然后她爸又告诉她说是分过去了。林筱心想自己不也没在镇上读小学吗?她的成绩照样非常优异,所以在她内心来说对荣成中学并不是特别向往,所以就点头同意了。但后来证实她的想法有点错误,小学学校就在她家所在的村,偏僻的初中却在邻村,骑自行车要接近一个小时,碰上下雨天真的是折磨人,难免对学习有影响。可爸都说是因为钱的问题了,总不能读完镇中后没钱读高中吧,林筱想想能省就省吧,只要能让她读书就好。

上初中后,在那所偏僻的学校——未庄中学读书令她回忆起来心有余悸。教室是新建的,外表看起来很新。可能是因为经费不足吧,教室里面的桌椅却全部“坑坑洼洼”的,非常不平整,看着就很损伤学习的欲望,林筱心想:“难怪报名费那么便宜?”班主任是一个看起来不修边幅、非常古板的中年男老师,其他老师们看起来都特别紧张的样子,在教育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偏僻的学校师资队伍还能有多给力?

同学们也是一个个没精打采的样子,不知道是因为在乡下闭塞太久的缘故,还是家庭被贫穷长期困扰的原因,一个个看起来都没有精神,在应该活泼的年纪却显得木讷、呆滞,毫无激情和童真可言。

更令人难受的是一个非常小的宿舍挤了十二张床,二十四个学生。二名同学挤一张床,林筱和郑霜关系一直要好,所以二人就约好一起共一张床。每逢睡觉前,整个宿舍的同学们都在叽叽喳喳的,即使熄灯,她们仍然在讲一些有的、没的,最要命的是厕所,从里面散发出来一阵难闻的气味不说,还“射”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每次周六放假遇到前几天下过雨或是正好下雨,寝室长便会将寝室门锁上,

学校宿舍又不能留宿,她只能和家附近的一个女同学郑霜骑自行车回去。前面一段路虽然没有修得很好,但是铺了一点小碎石,相对于一些泥巴路还是比较好走的。等这段十几分钟的路走过之后,就是泥巴路,自行车骑了几分钟后,里面便全部衔的是泥巴,骑不动、也推不动,林筱每次便推得直哭。

“林筱,像我们这样成绩不太好的,到这所偏僻的教育质量不好的学校来读书就不说了,你成绩这样优异,为什么不到荣成中学去读书呢?”郑霜边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边好奇的问道。

“听说是分过来了,哪知道压根不是,班上十几个同学都到荣成中学去了。”林筱小声说道,连李婧芬都去了,想到这里,内心是有一点儿不舒服的,可这世界上哪有样样都顺心的呢?也只能看开看淡为好。

“哪有这么巧的事?以前都是前几名才有资格读的学校,突然轮到咱们这一届就分了?你爸为什么不去学校打听清楚呢?”郑霜说道,“你看你,最近老师都在批评你,似乎是成绩有点跟不上去了。”

“我爸没什么文化,再说家里窘迫,没什么钱。能有所学校读书都不错了。”林筱边推自行车边说道。

“再省也不能省教育的钱啊,你爸真是没文化。”郑霜将她爸给责怪了一通,“你瞧,咱们要是在镇上读书,遇到下雨天或是前几天下过雨之后,镇上有旅馆,可以找三个人共同留宿。怎么吃这样的大亏?我是成绩不好不敢去跟咱爸提要求,爸让我在哪里读就在哪里读。”说完,车轮盖下面便卡满了泥巴,她将车打了站架停了下来,到路边去捡了一根小木棍使劲往里面戳,才将泥巴给戳掉下来。林筱的更加惨,她的自行车下不仅衔满了泥巴,而且轮胎也没气了,林筱恨不得将它给推到路边的河里去。

幸好不远处有几户人家,郑霜建议林筱去找他们借借打气筒,林筱却胆小不敢去,不去又没有别的法子。郑霜见林筱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陪她一起去。她们一起来到其中一户人家,一位老太太正坐在门口剥豌豆,见到二位女孩子向她们走过来,白了她们一眼。她们没敢上前去问,于是绕道走到了另一户人家门口,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女子正从里屋走出来,望着她们二人问道:“有什么事吗?”

“阿姨,我们是学生,路过您这儿,自行车轮胎没气了,想向您借一个打气筒。”郑霜见林筱没好意思作声,代她说道。那位阿姨二话没说就进去拿了一个锈迹斑驳的打气筒出来,她们二人如获至宝,林筱将车轮胎注满了气,郑霜说她的自行车的气也不多了,拿过去也加了几下气。完了,她们及时将打气筒归还给那位阿姨,然后继续踏上漫长的边戳泥巴边推行的路程。待她们二人回到家中,林筱的妈见林筱弄得灰头土脸的,很心疼。

还有一次,周六放假时天空中正飘着鹅毛大雪,地面早已累积了厚厚一层大雪。而此时学校寝室的门也即将准点锁上,林筱和郑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硬着头皮快速收拾好衣物,计划背着两个沉重的包走回家。走到半路,林筱累得不行,一不小心打了个趔趄就滑倒在了雪地里,肩上的包太重,压在她身上都爬不起来,郑霜见状跑过来拉了她一把,她才从雪地里爬起来,她拍拍身上的雪尘和郑霜继续前行,冷风呼呼的直往她脖子里面灌。

待她好不容易走回家,林筱妈看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直接说让她不要读了,林筱倒在沙发上就爬不起来。放弃读书?林筱妈有时候说话不经过大脑。她成绩这么优异,放弃了多可惜,所以她还是要咬咬牙坚持下去。第二天醒来林筱就感冒、发高烧,林筱妈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送到附近诊所去检查,原来是感冒、发高烧,林筱妈心疼坏,仍然坚持让她辍学算了,林筱不肯,说无论如何得完成九年义务教育,这是国家政策,林筱搬出国家政策出来,林筱妈就没再提让她不要继续读书的话。

令林筱回忆起来感到恐怖的一件事是有一次上晚自习时听到外面一阵哭声,哭声凄凉痛楚。下课了,同学们都在议论纷纷,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班长许茉不仅性格古怪,更是一个高音喇叭,她告诉大家说是一个低年级的男同学在上学的路上骑自行车时不小心冲到路旁边的河里去淹死了。

“人都死了,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有人过来哭?”同学中有人问道。

“在扯皮呢!死者被摆在学校门口,死者家属要求赔偿。交了钱活生生放在学校的,如今人却不在了,说是学校管理不规范,不说负全责,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班长说道,“在上学路上又不是在学校内部发生的意外,这也要赔偿?”一名男同学直言不讳。“谁知道呢?”许茉说道,同学们吐吐舌头不再围着她了。

好在当天晚上校方给了一个令死者家属满意的抚慰金,死者第二天就被拖运回去了。但是林筱因为这件事心理落下了阴影,每天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害怕,每天晚上熄灯身体就会瑟瑟发抖,而且还恶梦连连,总是梦到一些精神不正常的人追着她赶。

放假回到家中也是这个样子,林筱的妈半夜进她的房间看见林筱似乎被梦魇给压住,挣扎着欲醒不能醒的样子,便跑过去唤醒了林筱。

“林筱,做恶梦了?”林筱妈问道。

“好像是,总是那样的令人难受的恶梦。”林筱回答道。

第二天大清早林筱妈便带着林筱到对面村庄的一个庙里请“菩萨”睁法眼给她看。菩萨观察了林筱老半天,说林筱身体太单薄,遭冤死鬼上身,林筱妈一听脸色煞白?他们家平时与别人并没有结什么冤愁,怎么会有冤死鬼上林筱的身呢?菩萨说是她的孩子太倒霉,在上学的路上碰到了冤死鬼。林筱妈听着很着急,问菩萨该怎么治疗呢?菩萨给了她一些黄纸,上面有一些手抄经文,大约有三百字,梵文为Prajna-Paramita-Hrdya-Sutra,林筱看不懂,问这上面写的什么?菩萨告诉她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说完菩萨还用汉语给林筱背诵了一遍玄奘译版本——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菩萨背得一字不差,虽然她们听起来云里雾里、似是皆非。但菩萨能够全文背下来不得不令她们肃然起敬,她们也不得不相信菩萨所说的话了。菩萨交待她们回去用瓷器盛装着经文,在林筱的房间烧燃,三日之后,林筱自然会恢复。回去后,林筱的妈照着做了,家里没有瓷器,她从碗柜当中拿出一个破损了的、不用了的碗,将这写满黄色纸的经文引燃,林筱的爸见从林筱房间传来一阵烟雾,便问林筱房间里在捣鼓什么?

林筱没有做声,她不知道该如何向爸说,林筱妈便将一切向他解释了,说是最近林筱饱受恶梦纠缠,她带她到庙里去求菩萨,菩萨看了之后给的良方,要在她的房间内焚烧心经,才可以治愈,彻底得到解脱。“亏你们都是读了书的人,简直是瞎胡闹!平时学习焦虑、或是受过惊吓导致做恶梦,这样的事能迷信吗?晚上我到隔壁家买两只鸽子回来煨汤给林筱喝,保证她精神十足,远离恶梦!”林筱爸听后大声说道。

“鸽子汤?”林筱一听差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平时食堂伙食太差,说的是荤,但里面也见不着几块肉,没有油水,无滋无味,就像连作料都舍不得放的那种。看着林筱两眼放光的样子,林筱爸便出了门,不一会儿便带回来两只大肥鸽递给了林筱妈:“你将它的毛拔了,赶紧用小火炖上,听说他们家养的这种鸽子的品种很地道,肉质鲜嫩,煨出来的汤味道鲜美可口。”林筱妈闻言炖了一壶开水,拿了一个大塑料盆,将两只鸽子提到外面用滚烫的水烫了,麻利的拔掉毛,再拿回来剁成了几大块,倒进土钵子里煨汤。

回忆到这里,林筱的妈叫她出来吃晚饭,“妈,这么一小会的功夫,您都做好晚餐了?”林筱站在她妈旁边说道,“您可真能干!”

“一个当家人,不会做晚饭,家里人不饿死才怪?”林筱妈说道。

“有鸽子汤吗?好怀念那种味道。”林筱说道。

“鸽子汤?现在这里都没人喂鸽子,今天我给你做的主菜是猪蹄炖土豆,也有一个汤——排骨炖海带,然后做了一个清炒大白菜,也是你比较爱吃的。”林筱妈说道。

“嗯,没错,吃猪蹄可以养颜美容,排骨炖海带汤里含碘元素,喝了预防大脖子病。”林筱说完,用筷子夹了一块猪蹄咬了一口,嫩滑可口。再盛了一碗排骨炖海带汤,品了一口,味道鲜美至极,还是妈做的饭菜最合她的胃口。

“书读多了,就没学点有实用性的东西,吃点东西还讲究美容、好看、治病的。”林筱妈说道。

“那可不,现在就讲究食补、食疗,您没听过许多得了癌症的人由于注意饮食,可以将寿命延长好几十年呢。”林筱说道。

“咱们是土生土长的乡里人,有得吃就不错了,不关注那些。”林筱妈说完,只顾吃东西,不再说话。

林筱吃过晚饭,回到房间,拉开抽屉,有一张镶着镜框的尺寸比较大的相片,相片上她站在教室中央拿着一个话筒,教室里的座位被拉开成半圆形围着她。她脸上涂着红红的胭脂、画着浓浓的口红,头上戴着黑纱蝴蝶花,黑纱上面镶着一些细碎耀眼的白色珍珠,身穿一件粉色春秋裙。林筱仔细回忆,那是她在高一参加班上元旦晚会,表演女声独唱——《微风细雨》。

“微风吹着浮云,细雨漫漫飘落大地,淋着我淋着你,淋的世界充满诗意……”当她细腻婉转的歌声响起之时,博得了同学们的阵阵掌声。这张相片是她的同桌夏小娴给她拍下来的,据说因为没有经过她爸的同意擅自拿她爸的相机出来使用,回去后还被她爸狠狠斥责了一通,因为这是她爸工作单位的相机,因为前几天出差回来没有来得及还回单位去,就放在家里面的茶几上,一放就放忘记了。夏小娴想着学校晚上有元旦晚会,便拿了出来,给每位表演者都免费拍了一张相片。但是如果想要洗出来的相片是自愿交费,林筱交了10元钱,才拿到了这张相片。她如获至宝,将这张相片带回家里,她爸、妈看过后都说非常好,只是这张相片上的女儿妆容太浓了,如果林筱不告诉他们说这是她自己,她们压根就认不出来了。

这张相片将她带入到了高中阶段,那些来自各个乡镇的同学们聚在一起共同学习、共同成长的画面浮现在眼前。班上有一个“问疯子”,见着人就不停的问,竟问些稀奇古怪的,比如“1+1为什么等于2?”“‘林筱’的‘林’为什么这样写?为什么念‘林’?”“这个C为什么在这里是这样,在那里是那样啊?”有人回答:“因为、所以”,有脾气好的人会慢慢给她解释说是:“规定。”遇到脾气不好的人,就会直接开骂:“迂腐子!怎么还念到高中了?”可能是书读多了,读出心理问题来了。也有可能是在读书的过程中遭遇到什么挫折了吧?林筱这样想,只是远远的避开了那名同学。后来那名同学到文科班去了,像她这种学究型的也适合读文科,林筱心里暗想,作为同学还是希望她能走出学习的误区,及时步入正轨。

想到高中,不得不想到她的同学邓霞,别人都在传她和隔壁班一个男同学谈男女朋友,还传到林筱这里来了。林筱的爸妈和邓霞的爸妈从小就熟识,虽然后来邓霞的爸妈搬到镇上去了,但是见面还是无话不谈。林筱将邓霞在学校谈男女朋友的事无意中告诉了她妈,她妈嘴快却传到了邓霞的爸那里,邓霞到学校将林筱过着死的吼了一通,意思是林筱没有证据胡说八道,还是在怪林筱泄露了她的秘密?林筱没听太清,反正被弄得莫名其妙。自己谈男女朋友,触犯了校规,还反倒怪起人来了。现在的人作恶之后还蛮嚣张,林筱心想这是中了哪门子邪了,躺着都中枪了?从此林筱就不搭理邓霞那一家人了。

林筱在迷迷糊糊中回忆到了晚上,到卫生间去洗了个大澡,回房间一觉睡到大天亮,第二天便踏上了回武汉的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