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当司马光对上凯恩斯(足球爸爸谈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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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币的价值来自购买力

货币在人们生活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随着人类生产力的提高,产品的数量和种类日益繁多,货币的出现成为必然。货币的出现经历过几个阶段。在开始时,并没有货币,只有各种各样的货物,人们进行物物交换。随着交易的增多,某几种货物方便携带,品质稳定,慢慢就成了交易的中介。凡是交易的时候,大家先把自己的货物换成这些中介,然后再用他们去交换自己需要的物品。这些中介最后就成为了货币。但这些中介仍然是货物,不过是大家通用的货物,所以叫“通货”。由于铜、金、银等金属单位价值高,成为最普遍的通货。

古代“钱”就和我们现在的“元”类似,是货币单位,比如一斗米200钱。汉朝的时候,一“钱”的重量是五铢。如果重量变为二铢呢,也还是一“钱”。官府有时将大一点的铜钱重新熔铸成两个小铜钱,这样原来的一钱就变成两钱,是真正的“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由于用货币交换商品非常方便,人们逐渐偏好保留货币而不是货物。慢慢地,有的人将货币本身作为财富——拥有货币量越多,财富就越多。但财富终究还是拥有商品的数量,货币所代表的财富是它能够购买的商品,而非货币本身。这就好比巴甫洛夫的实验,狗虽然每次听到铃声之后都会吃到肉,但狗如果只贪图铃声而将肉置之不理,那最终只能饿死。

王莽篡汉后,汉光武帝刘秀创立了东汉。当初刘秀和哥哥刘縯一同起兵,刘秀性格勤勉,爱好种田。刘縯笑话他是刘邦的哥哥刘喜。之后东汉王朝在明帝、章帝、和帝的努力下,国力达到顶峰。其中章帝的草书非常有名,被称为“章草”,但章帝31岁即亡。之后汉和帝也不到30岁就死了。其后都是年幼的皇帝被兴废,权势最终落入外戚梁冀之手。汉质帝即位的时候年仅8岁,见到梁冀称之为“跋扈将军”。梁冀颇为忌恨,废而杀之,立汉桓帝。汉桓帝也受不了梁冀,于是找了一大帮太监,把梁冀诛灭。太监立了大功,也有了势力。汉桓帝和后面的汉灵帝是两个昏君,所以《三国演义》里面的经常会说“桓灵之乱以来……”。桓灵时期,尤以太监干政为甚。

汉桓帝也比较倒霉,在位期间天灾人祸此起彼伏。

(151)京师旱,任城、梁国饥,民相食。

(153)秋,七月,郡、国三十二蝗,河水溢。百姓饥穷流冗者数十万户,冀州尤甚。

(154)夏,蝗。

(155)二月,司隶、冀州饥,人相食。夏,南阳大水。

(158)京师蝗。

(159)夏,京师大水。

(161)大疫。

(166)司隶、豫州饥,死者什四五,至有灭户者。

汉桓帝永寿三年(157),有人上书说:“人民所以贫困,因为钱币太轻,厚度太薄,应该改铸大钱。”

太学生刘陶上书说:“当前的忧患不在于钱币,而在于饥荒。连年的庄稼都被蝗虫和螟虫吃光,民间所织布匹被朝廷和官吏搜刮一空。人民所忧患的难道是钱币的厚薄和铢两的轻重吗?就算使当今沙砾化为黄金,瓦石变为和玉,如果百姓渴无所饮,饥无所食,即使有天皇氏、伏羲氏的纯洁美德,唐尧和虞舜的清明政治,也不能保护皇室统治。人民可以一百年不用钱币,不可以一天饥饿,所以食物才是最急迫的问题。主张改铸钱币的人,不了解农业生产是国家的根本,只说改铸钱币的好处。……就算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役使不吃东西的人民,也不能满足无尽的需求。要想人民富裕、财富充足,最要紧的是停止征役,禁止掠夺,则百姓不必劳苦而自然富足。如果陛下哀怜天下的百姓,欲铸钱统一货币以改变弊端,犹如在沸鼎之中养鱼,让鸟在烈火之上栖息。……愿陛下放宽刻薄的禁令,延后铸币之议,听民间的歌谣,问路边老人的担忧,……天下民心,国家大事,粲然皆见,无有遗惑者矣。想到当今地广而不得耕,人民众多而无所食,小人争抢重要权柄,如秃鹰盘旋天下,如乌鸦掠夺求饱,将人民连皮带骨吞下而不满足。诚恐最后有役夫、穷苦工匠在板筑之间奋起,振臂举斧,登高远呼,使怨民响应云合。就算用一尺见方的钱,如何能救其危难!”遂不改钱。

太学生刘陶在汉桓帝时期颇提出了不少卓越见解,无奈生不逢时。当时汉朝面临的情况是天灾人祸摧毁了农业生产,粮食需求难以满足。改铸钱币并无法增加粮食的产量,也无法使空虚的粮仓装满。可以把五铢钱改为十铢钱,但是一个米粒儿却无法变成两个米粒儿那么大;也可以把五铢钱改为两个二铢钱,但是一个米粒儿分两半也不会变成两个米粒儿。钱的数量可以调来调去,商品却不会随着增增减减。现在很多经济学家见识比刘陶差远了。

经济学历史上有一个学派叫做重商主义,他们认为,只有金银才是财富,必须通过出口商品把金银换回来,而且进了国门就别想出去。试想一下,如果一个国家的人民节衣缩食,将节省下来的产品都卖给外国换来黄金。每个人拥有的只有黄金,吃的食物简单粗糙甚至不能保证卫生,周围的环境肮脏不堪污水横流,那么他们拥有的财富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更进一步,如果换来的不是黄金,而是其他国家的纸币,这个国家的财富又会增加还是减少?

有迹象表明,凯恩斯倾向于重商主义。所以在凯恩斯的推理过程中,很大的一个问题是他把货币和财富本身混为一谈。凯恩斯似乎根本没搞清楚古典经济学在讲什么东西,古典经济学在讲商品,他却当作货币,简直是鸡同鸭讲。凯恩斯认为,古典经济学所说的投资“代表对可投入的资金的需求”[1],他还在《通论》的注解中解释道,“马歇尔使用的名词是‘资本’,而非‘货币’;是‘供给量’,而非‘贷款’。然而,利息却是为了借货币而偿还的东西,……”古典经济学所使用的“投资”、“资本”等这些词,显然不是货币的同义词,而是具体的经济要素或经济财。尽管它们可以用货币来衡量,但追根究底它们还是实实在在的商品。就好比羊倌数羊的时候可以用一个石子代替十只羊,但是他不会傻到回家的时候装一兜子石子,而把羊扔在野外不管。

凯恩斯把货币与经济财的混淆,造成了他理论的错乱。


[1] 《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凯恩斯,p180,商务印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