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楼空念
“姑娘，我们这里的招牌酒就是韶华，最能解相思苦，因为一杯即醉，所以价格也贵些。”
柒弱补充道:“不过，我看姑娘应该需要尝尝这儿的千人酒。”
“此话怎讲？”
“姑娘是一人前来，想必是有了烦心事，千人酒虽然不能一杯即醉，但是解千愁。”少年说的头头是道，却是滑稽的模样，惹的姑娘连连偷笑。
那姑娘掏出手绢来，上面的刺绣精致的不像样，比翼鸟像是就要展翅飞走：“来，擦擦你的脸吧，你刚刚睡在地上，脸上好多灰呢。”
“柒弱，有客人为何不请进来喝两杯？”不知师傅何时站在了身后，瞪着眼睛，几根白头发掉在额头，看的柒弱心惊胆颤。
他没有来得及接过手绢便拉着那姑娘的衣袖往门里牵，也忘了这是否礼貌：“哎呀，我都忘了，姑娘里面请。”
自那以后，青萝常常来，却从来不喝酒，倒像是来专门找柒弱的。
长安城的美人常在醉卧阁，自然来的客人也便多了，一开始都是为看美人而来，渐渐的，有了这醉卧阁的酒瘾，来的人便都是些老顾客了。
有些酒鬼常常拿柒弱打趣：“柒弱呀，你以后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啊？”
“会酿酒的呀。”
这话一说，那些人便为他的未来捉急了，好好的姑娘家就在他身边，他的脑子好像缺根筋一样。
柒弱有时候也会担忧：“你一个姑娘隔三差五的来这酒阁，传出去影响不好，日后怎么找夫君啊？”
“现在可就只有你知道我来这酒阁就是贪玩，若是我被人误会了，那你就娶我便是。”青萝的表情像是打趣，又像是认真，一颦一笑皆是倾城之色。
柒弱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掩饰着心情，扭扭捏捏去了师傅那里。
青萝照常来，只是她开始跟着柒弱一起酿酒，说是喜欢酿酒，让柒弱师傅教教她，本来是不答应的，手艺是传男不传女。
若不是师傅烦了柒弱日日纠缠他，让他传手艺给青萝，师傅这倔强的脾气也不会答应的。
“臭小子，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等青萝走后，师傅就拉着他进房关上门才问了些话。
“没有，我才没有喜欢她呢！”神色慌张，这种谎言，他自己都快不信了。
翌日。
一大早柒弱就被师傅拎起来跪在庭院。
跪着也是昏昏欲睡：“师傅，怎么了？”
“你跪着就是了，一会儿青萝姑娘的爹娘来了，你可要机灵点。”
正伸懒腰的柒弱顿时停了动作：“来提亲？”
迎面便是师傅一脚蹬在了柒弱的脸上。
衣裳雍容华贵的妇人从门口缓缓走来，便是她的母亲了吧，风姿犹存，与青萝倒是有几分像。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柒弱又被莫名的踹了一脚：“一个穷小子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你毁了我女儿的的名声，我今天打死你。”青萝她爹气急败坏的连踹几脚，柒弱趴在地上，脸上都是灰。
“哎呀，老爷，别把他踢死了，让我来吧。”柒弱松了一口气，只是，被板子打脸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鬓斑白的师傅终于站出来说了句话：“两位消消气，这孩子从小没爹娘，啥也不懂，你女儿是个好姑娘，还怕没人要吗？”
“什么？你敢说我女儿没人要，来人，给我打。”
后来，有人看见他们师徒鼻青脸肿的背着行囊瘸着腿连夜离开了长安。
“柒弱……”青萝在烛火下穿着繁花重叠衣裳，对着一方铜镜，轻声唤了他的名字。
后来，她便接手了醉卧阁，新酒名唤：楼空念。
人去已楼空，旧街佳人念。
醉卧阁的生意越来越好，卖至关外，皇帝大喜，择日赐婚。
青萝嫁人那日，醉卧阁只售韶华酒，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丫鬟将凤冠珍珠挽进头发，便是长安城最美的新娘子，嫁给王爷，这是长安城少女的梦啊，谁都以为她幸福，只有醉卧阁的老顾客围桌叹声：“有情人隔天涯呀。”
她躲在庭院喝了多少韶华酒，都不得而知，只是再也不能与他一起酿酒，已是生无可恋，如今见他一眼都难。
“徒儿，你可还想回去长安？”拄拐的师傅捋捋胡子站在桃花树下敲打着一只猫：“那个好姑娘嫁人了。”
只见柒弱早已背起包袱准备出发：“师傅，我走了，去见青萝，你好好保重。”
说完还抱走了那只猫：“这猫不能留给你，迟早会被你折磨死。”
“臭小子，怎么说话的？”
青雨绵绵，淋湿了长街，柒弱撑伞归来，站在醉卧阁大门前望了许久才缓步走进去。酒香扑来，阵阵多情，庭内满是韶华酒香。
“柒弱…是你回来了？”青萝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她那从前那双碧波的双眼，如今尽是无神，一身素衣不入妆，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柒弱怔怔的看着她，竟不知不觉捧起她的脸，温柔的看着她的眼睛：“青萝，你看不见了？”他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青萝没有说话。
“青萝已经成亲了吧，你喜欢他吗？”
“喜欢。”青萝毫不犹豫的答道，好似那幸福是真真切切。
柒弱沮丧的垂下头，若无其事的“哦“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却又回过头：“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他心疼的样子，她再也看不到了。
“没事，过些日子就好了。”她撒谎的时候手会紧捏裙角，柒弱没有追问，她既然不愿意告诉他真相，那追究也没有意义。
可是青萝哪里会告诉他，丈夫流连于烟花之地，彻夜不归，朝堂上若是有什么烦心事，就回家对她发脾气，她的眼睛就是被王爷用药硬生生给毒瞎的，这怎么好得了？
柒弱无权无势，又怎么舍得让他知道？
后来，柒弱一直留在醉卧阁，那天，他抱着一壶酒，醉醺醺的靠在她的肩膀，带着酒香的气息钻进青萝的鼻子里，他轻启薄唇：“我是喜欢你的，上次你说要我娶你，可是我没有权势，配不上你，你又常常来醉卧阁，在外面的名声也不好，你夫君肯定很爱你才会不顾你名声而娶了你吧。”柒弱一壶饮尽。
青萝的手抚上他的头发，悄悄流了眼泪，沉默了很久。
“我也喜欢你。”
醉卧阁被砸是年后的事了，门前寒梅独秀，阁内都是暖酒飘香。
青萝狐裘披身伤寒还未退去，却被夫君硬生生从床上拽下带到醉卧阁：“整日在这酒楼酿酒成何体统，来人，给我砸。”那时，她有了两个月身孕了。
柒弱那日在地下酒窖喝得酩酊大醉。
翌日。
寻遍了长安城都没有找到青萝。
柒弱抱起在师傅那儿抢来的猫，摸了摸：“小黑，我们回去看看师傅好不好，看了师傅就回来等青萝。”
长安酒鬼又是叹息连连：“看来以后没有美酒佳人了。”
一群酒鬼摇摇头，而后便被自家媳妇拖回了家。
柒弱祭了师傅的坟之后，那只猫就跑了。
罢了，柒弱回了长安，说是要重建醉卧阁，万一途中与青萝错过，她回了长安却无处可去，就在这里等她吧。
醉卧阁重建，酒鬼倒是开心了许久。
柒弱很少出门，在自家院子种了菜，就算有了虫，他也不管，到头来只能吃些烂菜叶。
他不知道等了青萝多久，只是时间过得很快，他去集市买材料的时候，已经过了五十多年。
对于自己容颜不改，他一直认为是自己天生奇才，还暗自高兴了许久。
可是，连民间小孩都知道，北灵老道身边有一只猫，那猫很是奇特，拿东西跟它换便能换来长寿，只是，那北灵老道顽固的很。
不过柒弱自从上次回去祭拜师傅，那猫再也没有回来。
“我听说过的，仙人，你身边的猫。”青萝那时眼睛看不见，却拄着拐杖走了这么远长途跋涉来到北灵山，身体早已残弱不堪。
“我知道你们的故事，猫儿都告诉我了。”北灵老道慈祥的看着青萝，又是心疼又是怜悯。
“我拿什么换都可以！”
“你留在北灵山酿楼空念就行了，但你此生不能下山，不能再见他。”
“好。”
楼空念闻名天下，那酒背后的故事被酒鬼们临死前卖给了说书先生。
柒弱没什么兴趣，也就是每日都去听他与她的故事，若是哪里有错，他便持酒撒泼，非要说书先生改的一字不差。
“青萝那时是这长安城倾国倾城的美人，现在这些美人，哪个比得上她……”
……
穆小婧还没回过神来，沉浸在故事之中。
祝平安想的却是：眼睛被毒瞎，这种怎么治呢？
要尽快练出平安诀，悬壶济世，造福百姓。
楚奕想的又是：所以为什么一百多年了，师姐又想找到柒弱做什么？
一切还是要等到见了柒弱才知道。
想到此处，楚奕拉着两人就往醉卧阁而去。
“楚奕，怎么这么着急？”
“这件事情一定有蹊跷。”楚奕说着，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