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是你的救命恩人
车子的声音,货车的鸣笛声,桥上的人影。
顾倾在清醒之前,这些画面反复塞进她的脑袋里,乱,吵,又渐渐归于宁静。
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陆景炎,目光视角往旁边再移一点,就看到了冷面的宫城,他额角擦伤的地方做了处理,左手缠着绷带,在她看向他时,他把手稍稍往身侧藏了藏,冷冷地看着她。
病房窗户外,天透亮,阳光穿透玻璃照在白色瓷砖地板上。
顾倾有些迷糊地问陆景炎:“几点了?”
陆景炎看了看手上的名表,表情比之前看顾倾的任何时候都温和,还带着些讨好:“刚过午,十二点半,你昏睡很久了,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顾倾一个挺身从床上坐起,精神起来:“十二点半?”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拔掉手上的针头,摁住针口下床要往外走,双脚触地时才感受到脚腕传来的些许疼痛,尽管如此,她还没废掉,还能走。
陆景炎急忙扶住她:“你干什么?受伤着呢,快躺下。”
顾倾推开他:“我要上班,我迟到了。”
陆景炎顿了一下,无法理解:“都这样了还上班?”
顾倾一瘸一拐继续往外走:“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上班。”
经过宫城身边时,宫城仍是很冷漠的,并没有阻止不说,反而让陆景炎别追了:“让她去。”
陆景炎急了:“你帮忙劝下啊,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宫城的声音冷冷的:“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你跟她说什么都没用。”
听到宫城的话,顾倾那种迫切要走的心情突然就不迫切了,她在门口停下来。
宫城盯着她突然停下的背影,眉心动了动,等着她下一步动静。
顾倾转身回来,二话不说,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回病床上。
陆景炎不知道她玩的是哪一出,疑惑了:“不走了?”
顾倾扫一眼冷冷观望的宫城,她就是不想让他如意:“不走了。”
“这就对了,还是身体要紧。”陆景炎笑呵呵道。
他很是佩服顾倾,身上这样了还跟没事的人一样,不是一般女子。
顾倾翻个身不想看到宫城,和陆景炎说话:“你刚才说的话提醒我了,我现在是某人的救命恩人,这个某人还是个有钱人,我暂时可以不用工作了。”
陆景炎一愣,没忍住笑出声来。
宫城则在旁边黑着脸。
过了一会儿,宫城黑着脸和陆景炎从病房出来,两人并肩走在长长的走廊上,陆景炎担心宫城昨夜梦游惊醒会不会影响他大脑,问他:“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做个脑部CT?”
这次宫城来英国出差,杭州那边,宫家奶奶可是亲自打越洋电话让陆景炎照顾宫城在英国的生活起居,尤其他梦游这个病,整个宫家除了他奶奶和宫城,没其他人知道,外人就陆景炎一个知道,宫奶奶的拜托,加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陆景炎不敢不从。
陆景炎和宫城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宫城跟他母亲去了日本,十年后又回到宫家,回来没几年进入宫茶集团成为董事会一员,后来宫奶奶卸任董事长一职,他则成了宫茶集团的执行董事。
陆景炎苦恼,宫奶奶让他照顾宫城,如今自己却让宫城挂了彩,真是不知道怎么跟宫奶奶交代。
听到陆景炎让去做脑部CT,原本并不想说话的宫城停下来,横过去一眼:“我看要检查的是你吧?你脑袋到底有什么毛病,跟那种女人来往?”
“你说顾倾啊,她……不是还舍身救你了吗,说明她人不坏。”陆景炎赔笑,“她看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自私自利模样,但关键时刻竟然舍己救人,也是让我很意外。”
宫城哼一声:“如果不是你把她带到酒店,我就不会出事,她自然也用不着救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景炎心虚地摸摸脑袋:“你梦游的时候要守你整个晚上实在太累了,加上我不是看你对她有意思……”
宫城瞪他,声音沉沉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她有意思?”
呵,他怎么可能对那种女人有意思,他恨不得跟她永远不要有交集。
“在游艇上你都出手救她了,还不是对她有点意思?”
“陆景炎,你是活腻了吧?”
“没活腻。”陆景炎接话,“我是怕你活腻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处男身不近女色,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偷偷爱着我。”
宫城的脸更黑了:“你……”
陆景炎不怕死地嬉皮笑脸地贴上去:“你不会真的偷偷爱着我吧?”
“滚。”宫城不想搭理他。
旁边有护士往来,见着这两个英俊非凡的帅哥,一个俊逸开朗,一个气质冷酷,站在一起像电影画报,还说着什么偷偷爱不爱的话,忍不住扭头看他们,又红着脸匆匆离开。
“你知道我一向逞个嘴快,多年的兄弟,我这不是担心你的终身大事嘛。”陆景炎在后面跟上来坦白。
宫城走在前面不理会:“担心我的终身大事?还是你有任务在身?”
“什么……什么任务,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景炎装傻。
宫城太了解陆景炎了,朋友多年,陆景炎眉毛动一下,他就知道陆景炎在想什么。
“我奶奶那边,你最好不要跟她瞎搅和,否则我们多年的交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啧啧啧,你这人,这么严肃做什么?我招还不行吗……”陆景炎妥协,“这次你来英国办事,宫奶奶给我下达命令,说我认识的女孩多,让我给你物色个对象,否则我以后回去就不用去你们宫家吃饭了。一般女孩你看不上,这个顾倾嘛,挺有意思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她就想到一句话,叫一物降一物。”
还有另外一句话,陆景炎没敢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哪知他越说,宫城的脸色越沉,最后停住了脚步。
宫城似乎是想到什么,转身往回走,走向顾倾所在的病房。
陆景炎有些紧张:“你别去为难人家姑娘,是我让她来酒店赴约的……”
宫城一边走一边说话:“我不会为难她,相反,我要报恩,你在外面别进来。”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顾倾病房门口。
他不喜欢欠别人,一分一毫都不想欠。
宫城开门进来时,顾倾并没睡着,她正在用手机编辑信息给詹老爹请假,借口用的是走路摔跤,还拍了张脚踝缠着绷带的照片发过去作为证明。
她睡眠一直不好,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睡眠障碍的,这两年失眠更加严重,晚上难以入睡,几乎都是天亮之后才有睡意,每天睡四五个小时,所以她很清楚地知道宫城正走近自己。
虽然她没看,但她知道是他,他自带寒气,不用靠近就能袭人。
“我知道你醒着。”宫城说,“关于你昨晚救我一事,我有话说。”
顾倾等着呢,就怕他不来,她也不装模作样了,直接在床上坐起来,双眸直视他,没有一点回避的意思。
宫城望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她的眼睛太过干净,以至于他有些怀疑,拥有这么干净的一双眼睛的人,怎么会那么狡猾又多心计。
人不可貌相。
“我听着呢,你说吧。”顾倾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宫城,她知道自己面对这个男人绝不能,在他准备开口时又打断他,“我先说清楚,你别指望我是什么见义勇为的人,感谢的话就省了吧,我这人就喜欢实际一点的东西。”她露出市侩又势利的嘴脸。
“我知道。”宫城冷淡地应着,站在那儿如一面铜墙铁壁,深邃淡漠的眼静静地望着顾倾,喜怒不流于表面,显得十分不近人情。
“我给你十万英镑,稍后你把账户给陆景炎,他会处理,今天之内你就能拿到钱。”
宫城说完这些,像是处理什么一次性的交易,简单利落地转身要走。
顾倾在他身后冷笑一声。
声音过大,宫城听到了,也知道她是故意笑给他听,不由停住了脚步。
宫城转过头来,看到她非常不屑的嘴脸,那副嘴脸在他看来是贪得无厌,不由沉了下眉目:“你嫌少?”
顾倾又冷笑一声:“十万英镑你就想打发救命恩人,会不会太小气了?”她手中多了那张宫城的名片,看着名片上的字体自顾念着,“杭州宫茶集团执行董事,宫城先生……哦,或者应该叫你,宫城一郎?”
宫城盯着那张名片,眉头一拧,整个人的气场都凛冽起来:“你动我的东西?”
顾倾看他那样,猜想那个樱花扣的旧皮夹对他大概很重要,连碰都碰不得,避重就轻地含糊过去:“拿了张名片而已。”
“你不配拿我的名片。”他冷冷地说。
顾倾从他的神色语气中知道,他是真的讨厌她、嫌弃她。
但她从来不在乎别人是喜欢还是讨厌她,她只是想要达成目的。
“我不要十万英镑。”她说。
宫城却不想在这间病房多做逗留,甚至不想多看顾倾一眼:“你想要更多?”他说着,也冷笑一声,“我只能给你十万英镑,你收下就是你的,想要更多,没有。”
言下之意很明显,她要是不要,连十万英镑都没有。
他说着,转身准备再次离开。
“我不要钱。”顾倾冲着他说。
再次准备走的宫城又停顿下来,背对着顾倾说话:“我只能给你钱,其余的给不了,你最好不要奢求其他。”
真是难讨价还价的一个人,顾倾望着他修长笔挺的背,觉得他的心是真的冷。
病房中的空气沉默片刻,顾倾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停不下来——
“哈哈哈……”
她的笑声太突然也太突兀,宫城终于转过身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神经,短短相处的时间,他已经知道她的狡猾,拿不定她的情绪。
“你笑什么?”宫城忍不住问她。
顾倾收了些笑声,但还在笑,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她擦擦眼角:“不能奢求太多?宫先生,你是不是自作多情,以为我不要钱,而要做你的女人啊?”
宫城眉头一拧。
“你放心,我宁愿孤独终老也不会做你的女人。”顾倾把那张名片递过去,神色在瞬息之间恢复成冷漠,像是游艇那晚,她松开宫城手落入海水里的眼神,“我不要钱,我只要你带我去杭州。”
宫城怔怔地看着她。
“想都别想。”落下这句话,宫城拉开门绝情而去。
乌云遮日,透过病房的光线慢慢暗淡下去,整个病房也变得暗沉。
顾倾侧躺在病床上,盯着窗外的乌云,有个久远却不曾被她遗忘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
“有朝一日,希望你能到中国来,希望能在杭州与你相见。”
有朝一日,是哪一日?
宫城从病房出来时,脸色比先前更不好,陆景炎知道他和顾倾谈崩了,上前想询问详情,宫城冷冰冰地吩咐他:“问她拿账户,转十万英镑给她,这事就到此为止,我不想再见到她。”
陆景炎在后面叹气,顾倾这样的女孩对他也不可行?
到底宫城会对什么样的女孩子上心?
这是无解的谜题。
晚些时候,陆景炎返回病房,要问顾倾银行卡账号,顾倾却不见踪迹。
他问了护士,护士说她已自行出院。
“挺倔的女孩子。”
两日后,去吃晚饭的路上,陆景炎在车上这么跟宫城说。
宫城不想表态。
陆景炎看着宫城的脸色,唉声叹气地试探:“要是有人像她这么舍命救我,我得把她供起来,有求必应。”
宫城开口:“她不想要钱,想让我带她回国,回杭州。”
“啊?”这倒是出乎陆景炎的意料。
他记得在游艇上问她是不是中国人,她否认了,既然否认,为什么要放弃十万英镑而让宫城带她去杭州?难道说她对中国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这么说起来,陆景炎对顾倾的神秘身份就有些好奇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奇怪?”宫城问。
陆景炎承认:“去中国不是挺简单的事情吗?她自己想去随时可以去,办个签证就能走的事,为什么非要让你带她回去?”
宫城目光移向车窗外:“所以说不是那么简单,她很有问题,我绝不可能答应。”
可她就这么算了?
两天了,顾倾没有找来,以宫城对她品行的判断,她绝不是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救了他一命,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她怎么可能甘心?
窗外,是和其他地方风格截然不同的中国城,雕龙画凤的建筑就算在中国国内也少见,但这已经演变成迎合外国人喜好的风情景观。这景观对于宫城来说并没有太大感觉,可他听陆景炎说这儿有好吃的中国菜,尤其宫保鸡丁做得不错,硬是被拉了过来。
出差一周有余,宫城确实有些想念正宗的家乡菜。
想念归想念,但他对中国城里的中国菜不抱太多期望。
味好美餐厅,名字也是土里土气的,门外挂了一排很扎眼的红灯笼,门框上贴着手写的对联,装修风格看着像是过春节似的喜庆。
餐馆里挺热闹,客人几乎坐满,端菜的服务生穿插其中,交谈的、说笑的、欢呼的、喝彩的,有些嘈杂,很是热闹。
最先吸引宫城的是台上表演川剧变脸的,他在位置上坐下来,摇头:“这变脸不伦不类,也就唬得住这些外国人。”
陆景炎喝着茶优哉游哉:“我觉得挺好啊,知道你母亲以前是专业的,这个不能比,也就在这种地方吃饭的时候凑合着看,要看真功夫还是得回国。”
“那你不打算回去?”宫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只喝一口就放下不再碰了。
他从小在茶园长大,家里世代做茶生意,对茶的要求有些高。
陆景炎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的变脸,一边喝着茶说:“回去做什么?家业都在这儿,我还打算在这儿买块墓地,死后就葬在这儿了。”
宫城不动声色地瞄了他一眼:“五年了,在这开心吗?”
陆景炎不看他:“废话……当然开心。”
宫城眼睛看向台上,变脸结束,那表演的人下了台,他漫不经心地说:“沈黎离婚了。”
“沈……”陆景炎一怔,顿了几秒,手里的茶水差点洒出来,“她……她离婚关我什么事?”
“我只是告诉你一声。”
“宫城,你故意的是不是?”陆景炎不爽。
“是。”宫城面不改色。
陆景炎看见宫城承认得这么轻松,气得没法再跟他聊天。
宫城冷淡地补一句:“醉生梦死不过是自我麻痹。”
“麻痹你……”陆景炎想说粗话,看到那穿着变脸表演装扮的人走了过来。
那人走到宫城和陆景炎这桌旁,才把脸上的头套摘下,一头如瀑的头发散下,脸上扑着些粉,巧笑倩兮,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清冷冷,姿态自然得像多年好友跟他们两个打招呼:“真巧,这么多中国餐馆,你们偏偏上这儿来。”
宫城抬头看到是顾倾,不自主地沉了下眉。
陆景炎看半天终于认出来,很惊喜:“顾倾,怎么是你啊?”
“我说了我要回来工作。”
顾倾在他们两个踏进餐馆时就注意到了他们,他们两人在人群中实在太耀眼太突出了,不得不注意。曼城就这么大,好吃的中国餐馆没几家,碰上也不是不可能。
她正有些口渴,取下手套,不客气地拿过宫城那杯没怎么喝的茶,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才抹抹嘴把茶杯放回原位。
宫城扫了那茶杯一眼,眉头沉得更深,知道她是故意的。
费娜过来给他们点餐,见着这桌两个大帅哥眼睛都亮了,脸都红了,看顾倾跟他们相熟的样子,想找机会问又忍着。
顾倾抓过菜单合上,对费娜说:“厨房刚送来的龙虾和羊排,给这两位尊贵的客人上了,再开一瓶茅台,一会儿结算和餐费同样价格的小费。”
费娜在宫城和陆景炎看不出情绪的表情中犹豫着:“这不太好吧……”
顾倾挥挥宽大的戏袍袖子:“就这么办,他们不差钱。”
宫城无奈,陆景炎的心情却是不错的,一张脸笑嘻嘻的。
费娜站在那儿拿不定主意,宫城示意:“就照她说的去准备吧,加一点,换你们最好的茶叶来。”
费娜回到休息室,很快过来向顾倾打听:“Gretchen,他们谁呀?你怎么认识的,也介绍我认识认识呗。”
顾倾换了餐厅工作服,把脸上重重的粉擦干净:“要想认识自己去搭话。”
费娜切一声:“你吧,最好别让詹老爹知道你跟这些人来往,再说了,要是他们知道你曾经杀……”
顾倾用力地关上更衣柜门,砰的一声,吓着了费娜,但顾倾的脸上却带着笑容:“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
费娜翻个白眼离开了。
休息室里只剩下顾倾,她整理好走到门口,宫城立在那儿堵住了去路:“你真的有自知之明?”
世界于他们,好像此刻只剩这狭小的空间,狭路相逢。
顾倾与他对望,过了半晌才回应过去:“那是,我有自知之明,自知绝不可能会爱上你。”
顾倾顶那么一句回去,宫城也只是淡淡地挑了下眉。
他把一张银行卡递过来:“里面是十万英镑,我不会欠你一分一毫。”
休息室这头走道太窄,只勉强够两人并肩而行,顾倾不客气地走上前去,挥手拍开银行卡:“我说了我不要钱,我只要你带我去杭州。”
两个人离得很近,顾倾背后贴墙,仰头望着他,没有一丝惧色。
近看越发觉得他英俊逼人,如果不是面瘫脸,应该蛮讨人喜欢的,只可惜性格太差了。
宫城把银行卡递到顾倾面前:“我也说了,除了钱,什么都不能给你。”
“那就算了。”顾倾往他身旁挤出去。
宫城注意到她微微扬起来的嘴角,知道她所说的“算了”绝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算了。
她要让他欠着她。
而他最讨厌欠别人的。
果不其然,她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把一张写有她电话号码的纸条塞到他手里:“想清楚了就打电话给我,我们好好谈谈。”
宫城手里捏着那张电话号码纸条,看着顾倾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的,觉得头疼。
用餐区这边,陆景炎饭还没吃几口,宫城沉着脸走过来,拿过他披在椅子上的外套:“我买好单了,走。”
“哎,我还没吃饱……”
陆景炎看到宫城顶着乌云般朝门口走去,也顾不上吃了,搁下筷子拿起大衣追了出去。
顾倾站在一面窗口边上,看着停在餐馆马路对面的那辆黑色的车子驶离,扬唇笑了笑。
玻璃反射出她清冷的面孔,那个笑容很快就隐去了。
两天后,陆景炎把能搜罗到的消息都搜罗了,去宫家在曼城的办事处找宫城,一脸神秘道:“你猜怎么着,不查还好,一查吓一跳,她在英国的身份是假的,以前那个身份犯过事,在管教所待了一年,在出境黑名单上。难怪她不要十万英镑,要你带她去杭州。”
宫城正在核对茶叶订单,抬头看陆景炎一眼,也有些难以置信:“管教所?犯了什么事?”
陆景炎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大半杯才继续说:“据说是防卫过当,具体的过程没问,但她当时还未成年,没有量刑,送去管教所监禁,如果没有詹老爹出钱安排,她至少要被监禁三年,好像是她十四五岁时的事,七八年了吧。”
宫城沉默了片刻:“詹老爹又是谁?”
“味好美中餐馆的老板,詹朗年,她的养父,在华人圈子挺有名的,收养了很多亚裔小孩,那些小孩长大了都给他工作,顾倾是其中之一,我跟他生意上没有什么来往,认识但不熟。”
宫城听到这里,把手中的工作放下,若有所思几秒:“我说了她不简单,不管她要不要那十万英镑,都给她,下周就回国了,我不想跟她有任何牵扯,也不想欠她。”
“OK,我替你去给。”陆景炎查了顾倾的背景,这么复杂的女孩子,身后还带着案子,确实不能待在宫城身边,否则宫家老奶奶知道,得拿他是问。
“不用。”宫城想了想,制止了陆景炎,“是我欠她,不是你欠她,我会亲自给她,跟她说清楚。”
顾倾这边,詹老爹体谅她脚伤,晚上餐馆的表演让她缓一缓,一瘸一拐也不好在餐馆招待客人,索性就让她放假了。
其实她的脚已经没事了,能跑能跳,只是偶尔装装可怜,能被善待一些。
除了费娜唠叨不满,其他人倒还好说话,而顾倾买几支口红送给费娜后,费娜也就不再说什么,安心地替她顶班了。
陌生电话打来时,她预感是宫城,响了一会儿才接听。
果然,宫城沉沉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报了约见的地址:“下午四点,爱德华酒店大堂。”
言简意赅,一句都不肯多说,说完就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