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会说话的鲸鱼
刘若加入了学校的志协（志愿者协会），为找寻大家都在探索的大学生活的意义。
她想找到一个稍微宽广的地方，让她不那么被拷在个人的狭隘的情感枷锁上。
她对于自己称之为单恋的情感目前还无能为力，也难以去表达，去诉说。
除了学业，除了那点有些荒唐的心思，她需要更积极健康的社交活动。
志协也许是一个让她可以发现大学的多样性和精彩的地方。
她抱着这样的初衷，加入了志协。
志协的活动多样，逢上校内外重要活动时，都会发起招募志愿者服务项目。
刘若面试志协的时候就认识了张京宇，听说他也是新闻学院的大三学生时，不禁心躯一震。
感觉在学校，左右转身看到的都是新闻系的学生。招生简章可没写明学校的特产是新闻系的学生啊。
张京宇为人逗趣，行为和他那斯文形象尤为不符，他架着黑框眼镜，高高瘦瘦的，皮肤比女孩子还白得透亮，作为协会的负责人，他的形象和性格都深得人心。
刘若刚开始的时候还礼貌地称呼他学长，没多久熟了以后就像大家一样喊他鲸鱼。
在刘若看来，张鲸鱼就是那种很自来熟的人。
她才参加协会两次活动的时候，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碰到张鲸鱼，他已经很自然地和她打招呼，并在她吃饭的餐桌上放下自己的餐盘。
乔璇打量了下他，用质询的眼光看向刘若。
刘若在脑海里掘了几秒，才找到他的名字，他已经自我介绍了。
“hey，我是志协的，和她”，他指了指身边的人，“刘若，一个协会的”
他笑嘻嘻地面对着乔璇的一脸狐疑。
后来再一来二去的，他和乔璇也成为了熟识的关系。
大概是没有张京宇交不到的朋友的。他什么话题都能聊，上至宇宙天文国家地理，下至社交利弊女性心理，他谈论起来都像模像样，理据充足。也并没有那种要故意炫耀卖弄自己知道的东西的意味，说话的语调也让人觉得真诚，舒服。
刘若观察他，初期就得出了自己的结论：这个人应该交过不少的女朋友。
偶然得知张京宇和杨懿是同班同学的时候，刘若颇为吃惊。
她后来总觉得自己是因为杨懿的关系才和张京宇成为好朋友的。
但是张京宇本身就是那种自来熟的性格，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前他们就已经是关系不错的再加上自己也并没有利用他去主动地搜集更多关于杨懿的情报的行为。这样的解释才让她的交友负担卸去了不少。
但究其缘由，不过是因为那个人是她的不能说的秘密。
如果要和人分享这个秘密，那她要说自己是见色起义，还是莫名被人家吸引。
这种缺乏体面理由的喜欢，就算被那个人知道，也只会认为自己是一个肤浅的人吧。自己本身也就是这么肤浅的人啊，只不过不想被看出来而已。
周末，协会开了个会，要准备11月下旬的赛事志愿者招募活动。
开完会后，协会的几个人便在食堂简单聚餐。
鲸鱼领着自己的小分队在食堂犯着困难选择症的时候，杨懿正迎面走来。
停在了这一拨人的前面。
刘若对他行着的注目礼随着他的停下而匆忙收回。
他对着他们这拨人前头的那一个人，张鲸鱼开了口。
“下午还去打球吗？”
“打呀，怎么不打？五点半呗。”
“我看你这么忙，哪儿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呢。”杨懿的视线快速越过了面前的这群人。
刘若第一次清晰地站在这么近的距离，听他说这么多的话，脸上尽管无异，但内心涟漪不止。
“我忙哪有您忙啊，未来的外交官啊，新闻部的稿子写完了吗？”
“快点个猪蹄堵上您的金口吧，唉，我要赶紧吃饭，下午还要整理稿子。下午我就直接过去球场了。”他露出一脸痛苦。
他的背包看起来真重。
“要不然和我们一起吃呗，人多热闹，不然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怪可怜的。”
“别，不打扰您。好好吃饭吧。我还得给张钦带饭呢，他昨晚打游戏打到三点多，让我赶紧把饭带回去，不然就要饿死了。”
“他精神是真的抖擞，那下午他还能打球不。？”
“他不打了吧，他说没有学妹看，懒得劳筋伤骨了。”
“得，是我钦爷没错了。学妹是吧。我们协会有啊，喊上他，我带学妹过去观摩他的英姿。”张京宇转过头来，扫视他周围。
等不及的人已经过去点饭了，只有刘若还站在他后头，煞有介事地操作着手机锁屏图。
见他回过头来。刘若解释道。
“他们说再等一会儿东西就没了，先过去看看。”
周末食堂的供应量本来就少，这会儿食堂里已经稀稀落落的。
“啊，好吧。不然，若若你也先过去看一下要吃啥呗，都算我头上啊，想吃什么就点啊。”他已经熟到可以叫她名字叠字的地步了。
刘若摇摇头。
“没事儿，我还不饿。他们点就好了。”她依旧站在那里，仿佛注意力全在自己的手机上，根本没有在意到旁边交谈的两人。
“阔气啊张总。”杨懿调侃鲸鱼“可以的。赶紧去吃饭吧，别饿着人学妹了。”
他似乎只是不经意地瞥了张京宇背后的刘若一眼，便同张京宇告别。
“走吧，去点菜。”张京宇召唤身后的刘若。
他指了指已经走开了的杨懿。
“同学”他似乎在为自己刚开始开的小差解释。“我们班的，说打篮球的事儿，就多说了几句，不好意思啊。”
刘若摇摇头，表示可以理解。
心里面却如同激起千层浪，拼命地摁住开关，那些惊奇的问号才不至于从心里一个一个倒出来。
他又突然没来由地来一句。
“长的挺不错的吧，我们班的人气王呢。之前参加校园歌手的时候，老多人迷他了。”
刘若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们走到麻辣香锅的地方，张京宇瞅了瞅已经找到位置的其他人，他们已经点了不少的菜。
“咱们再来个，麻辣香锅吧。”他愉快地决定，递给了刘若一个盆和夹菜夹。自己也选了起来，话题也没戛然而止。
“你要是早上学一年，去年说不定就认识他了，可能还是他的迷妹。他唱歌可好听了。人帅，唱歌又好听，啧啧啧，和我差不多，虽然我俩走的路线不一样吧。”
他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要是早上学一年，那也不一定来这个学校啊。”
“那倒也是，那还好，你是今年上大学的。不然你就遇不到像我这样有趣的人了。”
他边夹着菜，边自然地回道“开玩笑啦，是我就碰不到你这么有趣的人啦。”
刘若干笑，她的器具里只有干瘪瘪的几块冬瓜，她这会儿的心思全然不在吃的上面。
她刚刚自己把话题岔开了，现在怎么都绕不回去了，不免感到懊恼。
“所以，是你们新闻学院出俊男美女咯，李依依也是你们学院的吧”
她怀揣着一丝希望，祈祷话题能回到她所认为的主干上。
“对啊，她也是，不过和她倒不怎么熟。”
“不会吧。还有你不熟的人吗？我还以为全校的人你都认识呢。”
“你真的是很夸张。再说了，我干嘛要去认识全学校的人，难道我的天职是浪费生命吗。还是说我是在教务处的工作人员。”
“我是想夸你人缘好人脉广的意思。”她终于往手中那可怜的器具里添了一块午餐肉。
“我们协会的人都那么喜欢你。你也是人气王啊”
“哦，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呗。”
“你从哪儿推断出来我喜欢你的。”
“从‘协会’，‘都‘，’喜欢’，这些字眼推断出来的。”
“那您可真棒。”她面无表情。
“还是说，比起我这一型，你更喜欢杨懿那一型的啊”。
他一脸贱兮兮的样子。
“你有病吧”刘若小声呢喃完这句，心里就后悔了，她几乎从来不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她的语调已经有一种盖不住她的心慌的趋势。
“我喜欢金城武那类型的。”她慌乱地把情绪收回来。
他们俩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张京宇全程都没提到自己的那位同学的名字。
她却是一种对杨懿这个名字早就了然于胸的表现。
还好男孩子并不是抓细枝末节的生物，他只是继续贫道“我从小就被人家说长得像金城武啊。”
“你不像金城武，你像金三顺。”
“你们俩还过不过来了呀，我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啊。”
他们等了好一阵的香锅，才向大部队靠拢过去。
张京宇一靠近，浓烟四起，众人的眼光里全是散不去的好奇。
“鲸鱼，刚和你说话那帅哥是谁？”
“是不是你们院那个，那个杨懿。”
他都不用回答，只管点头便是了。
“早知道新闻学的男生质量这么高，我当时就报新闻学院了。还学什么计算机啊。”
“没有啊，我听说计算机帅哥也挺多的吧。”
“多？我师兄和我说，他今年比起去年，唯一的变化就是发际线上移了0.5厘米。几个男生的颜值能抵得过头秃呀”
“那也够惨的啊，学有所成的结果是毫发不剩的话，你们这些学计算机的可要掂量好啊”张京宇往后顺了顺自己的头发，他对自己的发量还是满意的。“别因小失大，要留住一头秀发啊。”
“诶，那个杨懿有没有女朋友啊。”席间有人插话问道。
刘若的心头一紧，刚扒进嘴里的米饭，变得难以下咽。
“目前还没有哦，怎么，要不要介绍给你啊。”张京宇一脸坏笑“我等会儿把他微信推给你，你自己和他聊啊。”
被调侃的女孩子脸窜得羞红。
“你滚，我连你都追不上了，我还敢追人家。知道什么是男神吗。”
“什么是男神？张京宇是男神啊。”这世上，能吵赢张京宇的人，寥寥。
“男神，就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外神。”
张京宇轻叹了一口气。
“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啊，什么男神女神啊，喜欢就去追啊。哪有那么多规矩。”
“明知道追不到还去追别人，给别人造成困扰不说，这种举动无异于飞蛾扑火。”
他们的讨论突然上升了一个层次，虽然命题仍旧不过囿于人人都难以逃过的情感。
“你还没追过别人，就得不出‘明知道追不到’这样的结论，如果你追了，成功了，那就是大欢喜，如果失败了，至少你才知道原来你真的追不到人家嘛。认清这样的事实也能避免你多年以后产生一种如果你当时好像在努力一点就能追到人家的错觉。……”
“张鲸鱼你怎么讲话像个中年人一样。”刘若沉默良久，忍不住怼他，来舒缓舒缓刚一直在辛苦加工粮食的口腔。
“唉，我在家我爸就是这样和我讲话的，动不动就和我谈人生哲学。我的那些自信，都来自我爸。都是家族遗传。”
“你可以把你爸传授给你的处事哲学整理成一本书，说不定能大卖。”
“好点子，我回家和我爸商量商量，看他还能不能整出点金玉良言，警世名句。”
聚餐完后，大家都散了，张京宇和刘若顺了一小段路。
“鲸鱼，你的那些女朋友是不是都让你用花言巧语追到手的啊。”
他怔了一下，干脆停在了梧桐树下，注视着她往前移动的后脑勺。
“什么呀？花言巧语？你可不要诬陷我这个正人君子。都是我用真心追来的好吗”
他急于辩解，发现不对劲，又返回刘若的字句中抠字眼。
“什么叫那些？那些女朋友？”她已经转了过来，他一脸狐疑地看着她，在等一个圆满的解释。
她笑了出来。自己竟然把心里面的想法说出来了。
“口误口误，纯属口误。”他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只能让刘若坦诚“哎呀，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应该有过不少女朋友的样子吧”。
说完这句话，她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尊重他。
“我的意思是，你长得不赖，然后又会说话，人缘又好，自然就……”
他鼻腔里闷出了一阵笑声。
“真的是，我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你看起来应该有过不少女朋友。’”他一点儿也没有不愉快，“你们对我的误解太深了。我其实是一个很专情的，对感情很认真的人好吗。”
“没说你不认真啊，就是你形象给人的错觉嘛。有过很多女朋友就是不认真吗？”她越解释越糟糕，“有很多女朋友并不和对待每段感情都认真冲突呀。”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他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在你心里，我已经被塑造成一个滥情的形象了。”他摇了摇头，佯装沉重“你们认为的很多的女朋友在我这里就是一个而已。”
“还有谁也这样认为？是不是你妈妈也这么说过你。”
“才不是，是杨懿，我当初刚分手的时候，我俩去喝酒，他看到我那么难过，然后和我说简直不敢相信我是第一次分手，我看上去应该是有过很多女朋友的样子。”张京宇脸上冒出一条黑线，当然他现在已经走出失恋的阴霾，说出来的时候表情是一脸欢快。“不行，我改天要介绍你和杨懿认识一下。”他表情极为认真，丝毫没有留意刘若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你俩损人的时候都巨损，必须认识一下。”
“再损也没你损吧。”
“开心吗？”他问。
“什么？”
“我要介绍帅哥给你认识耶。你不开心吗？”
“开心”，回答的字是认真的，但她的表情却是虚假的敷衍，仿佛她一点也不在意这件事。
“喂”他的胳膊肘轻轻地碰了碰她“我能力有限，可真没办法介绍金城武给你认识了。”
他一脸揶揄的表情，逗这位大一的小朋友还挺有趣的。